“大王饶我一条狗命,这条毒计,实非小人所出!此皆柳通那厮之策也!”
看着手里一面拿着小刀比比划划,一面仰着脸、撇着大嘴仅用两只硕大鼻孔看着自个的“毛头星”孔明,李福怂了。 李福到底还是意识到: 勾栏里那些动不动慷慨就义的将军,毕竟只是戏中光景罢了!真到这般生死时辰,心中那等战栗、悔恨、骇然,等等诸般纷乱情绪,便如几股不同颜色的绒线纠缠在一处,拧得人几乎喘息不能。 黄文炳瞧着他嘿嘿一乐:“李福,你这人倒算是有勇有谋,可惜恁地歹毒也,莫看我人称‘黄蜂刺’,与你相比,还是略逊一筹,不过……” “不过怎的?”
李福仰头看着眼前这个形容猥琐的‘黄蜂刺’,惶惶问道。 “不过你这等计策毒则毒矣,却是狠到不给自己留半点后路,实非聪明之举,是以有此一报。”
黄文炳说罢,对着孔明道了声动手,便不再与李福多费口舌,甩袍袖扬长而去。 孔明也不跟他客气,当即施展手段,把这毒计害民的狗都监当众ling迟。 他猛拍了李福的心窝一掌,打得李福一时眼冒金星。 未及众人反应,手中小刀已经飞快地转了两转,把李福胸前两面分别只一踅,相继落在孔亮手上盘中,那两块肉都似铜钱般大小,上面几根长毛弯弯曲曲,兀自虽风颤抖。 李福疼得“嗷”一声惨叫,其声之尖锐教牌楼下围观看戏的百姓们不由都捂紧了双耳,方才还一片吵闹喧哗的场中顿时变得鸦雀无声,仔细听去,甚至可以听得分明许多百姓粗中的喘息之声。 “休要剐我,我乃朝廷命官,尔等草寇、刁民,安敢如此待我!我牺牲区区几百草民,无非是为了官家,何罪之有?”
吴用与众将在后头见他这般,都不免心中冷笑:这厮莫不是痴了。 周遭百姓初时还有几个心肠软得,见他这般受罪难免起了点恻隐之心,可眼下看他依旧死不悔改,则再抑制不住心头忿恨,纷纷一面扔菜、一面发声骂他。 “这厮恁地歹毒,须知百姓的命也是命!”
“割了这厮!割了这厮!”
行刑的孔明虽然不是干这行的专业人士,却也不至于教他撒泼般辱骂两句便心神慌乱,反而因他无耻言语心中生出一股怒火: 我前者并不省的寻常人如何想的出这般毒计,此刻却才了然,这等害民贼从未把百姓性命放在与自己对等的位置,是以心中得那计策,本就毫无波澜。 孔明原本还有所顾忌,动手时颤颤巍巍,现今既想的通,便下定了决心,手上再不留情,一把小刀“唰唰唰”只管割来,但见那李福肥硕两腿哆哆嗦嗦抖个不停,且不知放在何处更好,不稍片时,脚底下黄的红的流了遍地。 孔明左一刀右一刀、深一刀浅一刀,初时只割他表面皮肉,怎的都没甚所谓。到后来割到胸腹皮肉也无,祸事了。 您猜怎的?这孔明一刀不慎,竟把那李福一处内脏剜下一块肉来,眼见得腹内血流不止,全不似方才割肉那般干爽。 一者是他本就功夫平平,二者是烈日炎炎,忙活一个时辰换谁谁不累?孔明才扭了扭脖颈低头一看: “诶?甚么情况?怕不是腰子上来了一刀?”
孔亮一听也慌了神,忙凑近来看,干了: “可不是腰子么?哥哥你也真个是……教兄弟说你甚好?便是如常吃酒时最爱烤这腰子,却也不可这时胡乱来割也!这这这可……如何是好?”
到底孔明是当哥哥的,片时便镇定下来,乃一手拉住孔亮低声道: “兄弟你且听来,但凡是人,都有两个腰子,你看他左面一个,右面一个,我只错扎了他右边的腰子,左边的须完好无损,我只在意了不去碰他左边腰子,想必一时三刻,他不至轻易丧命。”
孔亮闻言,不由恍然大悟,竖拇指赞道:“不愧是我家孔明哥哥,当真有三国卧龙之谋略。”
接着他更转头安慰李福:“李都监勿怪,我家哥哥只是一时不慎,你且再忍耐些时辰。”
把李福恨得:甚么跟甚么?还让老爷我忍耐?哪跟哪就卧龙?合着你是凤雏是吧?得嘞,我跟您哥俩受不起这气,我受累当回周瑜,我死了吧。 李福一生气、脑袋一歪,死了。 孔明直嘬牙花子,兀自埋怨弟弟:“你说你讲的甚话?竟把他气死了也!”
介位凌迟犯人没被疼死,被俩刽子手活活气死,这般行刑的光景怕也是纵观整个赵宋一朝、也仅此一例而已,可惜未能被后世史书记录于史册,是以如今正史上并不见这般文字记载。 闲言少叙,李福死了,后边还有许多排队砍头的,孔明、孔亮哥俩依旧暂代刽子手,一个防止有罪犯任性插队,一个专管在牌楼底下挨个砍头。盛本则依吴用的将令与百姓分发粮食按下不表。 单说吴用与众将都来在知府衙门厅上议事。 原本按照公明哥哥临行前定下的计策、梁山北路义军该是先取兖州后打忻州,接着北上拿青州。可如今打兖州时齐州来的援兵被梁山军顺手消灭,齐州城里,必然是守备空虚。 有鉴于此,吴用当即决定改动计划,打算先拿下齐州,接着东进打青州,最后再南下取忻州。 吴用的这般见解,与参谋黄文炳所见可谓是不谋而合,二位军师当即拍板,便按新调整之计划付诸行动。 吴用手取一只令箭,下令道: “秦明听令!”
秦明兴冲冲出班,抱拳拱手:“末将在!”
吴用微微一笑:“令你引马步军五千,携带我炮石车队,先拿奉符,后取齐州,旬日内,要破他的城池。”
秦明大踏步走将来,笑称:“得令。”
吴用也笑道:“我再与你几名副将助你。”
说罢乃教“黄文炳”“凌振”“邓飞”“杨林”四位都与秦明同去。 四将得令,吴用又取令箭:“栾廷玉、薛永、杜迁、宋万听令。”
四将相继出班抱拳,口称“末将在!”
吴用点头: “令你四人引马步军三千,攻打东北方向莱芜县。下城以后,于淄州西面望齐州必经路上埋伏,但有救援兵马,就地伏击,不求全歼,只要他不敢去救。”
四将口称“得令”当即取令退下厅来。 …… 暂不提栾廷玉如何兵打莱芜,单说秦明率军来下齐州。 秦明率军望齐州进发,途中本须先取奉符,谁知奉符县令得知梁山大军来讨,一者情知奉符城矮墙低,难以抗拒,二者不忍连累百姓遭此劫难,遂引全县大小官吏并一干公人早到城外投降,主动迎接秦明大军入城。 秦明自是大喜,似此兵不血刃拿下奉符,依旧教那人还做县令,自个引众军稍作休整,次日便望齐州进发而来。 至齐州城外三十里,秦明教众军背倚山坡,依月营法下寨。 次日一早,秦明早教军汉吃得腹饱,分两千兵士与凌振、黄文炳,自引邓飞、杨林并三千马步军来在齐州城外列阵。 本以为齐州守备空虚,必不出战,不想城中守军见秦明率兵来寇,一通鼓角齐鸣,城上放下吊桥,大开城门,竟杀出一彪人马,约略两三千人。前面刀斧手、长枪手、旁牌手各挺刀枪,都持旁牌,后面弓弩手脚踏硬弩,手拽强弓。 当先一员将领: 头戴凤翅铁盔,身披里金生铁甲;上穿一领红衲袄,脚踩一对吊墩靴;腰系朱砂色攒线搭;坐下一匹青鬃大马;手中横一杆五十斤开山黑铁斧。生得面如黑碳、眼似鬼灯,须发如戟。 拍马来在阵前勒住,望着梁山诸军横眉怒目,大喝道: “汝等水泊草寇,前者无故杀我手足,犯我州城,我正欲发兵剿汝,你倒自来?好好好,恁地却省去本将许多时辰,无须多言—— 哪个先来送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