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来刘备暗自把几个兄弟拉到一旁巷子里,乃分付石秀将这许多物件送回酒店里,再归来不迟。 刘备自己则引着时迁、栾廷玉摆脱开逛街无对的扈三娘,去寻那朱仝。 其实刘备此时并未细想,他家那扈三娘果真便是逛街无对么?恐怕未必!只能说这一干男子里难觅对手,女人堆中却也未曾较量过。 若是皇叔接受过未来中华的九年义务教育,他便应该晓得西方有一个姓马名克思的人曾经说的——实践出真知的道理。 须将扈三娘、阎婆惜、孙二娘这等山中女豪杰拉出来比比,这才可以得出一个相对客观的结论。当然顾大嫂就算了…… 言归正传,刘备引着时迁、栾廷玉望沧州府衙门里方向赶去。 才行片刻,来在沧州府衙门后门斜对过。却正见一条大汉肩上驮着一个小娃娃,欢欢喜喜行将出来。 刘备把眼去他面上瞧看: 大汉身着一领鹦哥绿丝棉袍,生得丹凤眼、卧蚕眉,面如重枣,髯长两尺。小娃娃则穿一领绿纱衫儿,头上角儿拴两条珠子头须,生得瓷娃娃相似。 不是“美髯公”朱仝,却又是谁? 栾廷玉虽不认识朱仝,却是常听刘备提及,当下见朱仝出来,便一眼认定是他,乃转头去看刘备、时迁。时迁也正看刘备,两个都在等刘备迎上前去。 谁知刘备便只是立在当处,呆呆看着朱仝。 直至朱仝抱着小衙内钻入行人丛中,刘备也并未前去与他塔话。 栾廷玉、时迁两个就那般瞪眼瞧着他走,皆不能解刘备心思,当下齐齐转头看向刘备,栾廷玉率先开口问道: “哥哥此行便是为他来,如何见了此人,就只远远瞧着?”
刘备恍然,这才缓缓转过头来,笑着道: “我初时却也打算叫住他来,因见他与那小衙内父子般亲近,猛想起他的脾性,我素知朱仝为人,我等若与他直说起此事,他必不肯应。”
时迁当下急道:“若如此,我等岂不是白走一遭?”
刘备“诶。”
了一声,继续道:“却也未必。”
时迁、栾廷玉都瞪大双眼,等他后文。 刘备笑道:“我等只须自去寻知府相公说话,背地里提携朱仝前程,教他英雄有用武之地。向后但有用时,再与他讲明不迟。”
时迁、栾廷玉当即了然。 众人乃先归在客店,准备先访柴进,说柴进去见知府,须比他们几个容易许多。 至向晚,扈三娘愤愤归来,见刘备正与石秀几个在大堂里吃酒,铁青着脸,叫刘备同归在房里,刘备叫苦不迭。 兄弟却几个只作没看见,都各吃各的,栾廷玉把眼角余光偷瞄,一头道: “这家店里的酒美则美矣,只是太烈,寻常人须吃不得。”
时迁扫一眼扈三娘刘备背影,搭茬道: “属实是烈,吃着不但烧喉,更是烧脑。”
客店里火家不甚欢喜:“几位客官若吃不惯,小人另给几位筛些酒来。”
三人见了,不由都对视一眼,笑将起来。 …… 话休烦絮,众人次日来在柴进庄上,柴进自是盛情款待。 酒席间刘备与他细说了此行目的所在。柴大官人本就与梁山许多好汉交情莫逆,当即答允,不在话下。 隔日启程,复来在沧州府衙门,由柴进与那知府相公交涉朱仝一事。 知府相公本就喜爱朱仝,有心提拔于他,今见柴进重金求他,当即应下此事。先提拔朱仝为管军提辖使,向后不出两月,又提拔朱仝为沧州兵马都监。此是后话。 单说刘备众人沧州事了,心潮澎湃赶往相州。当然了,最迫切的,还得是刘备。栾廷玉、石秀几个虽日日听刘备夸赞岳飞,毕竟从未亲眼见过。 这个区区十九岁的汉子,到底如何了得,能得哥哥如此爱惜?他们也是颇感兴趣。 众人马不停蹄,从沧州至相州,千余里路程,不稍七八日,便已赶到。 当下刘备一马当先,飞一般来在麒麟村中,扈三娘等皆追赶不上,险些跟他丢了。 刘备径直来在岳飞家门前,也不及拴马,大踏步入将来,正撞见岳飞之母姚氏在院落里喂养牲畜。 刘备惶惶来至近前,一揖到底:“晚辈宋江,俗务繁忙,久不曾拜见安人,不知安人近来身体康健与否?”
安人缓缓转过身来,见是宋江,双眉微蹙,幽幽道: “宋义士不在梁山泊里替天行道,来我这穷乡僻壤,却是何故?我这里可没得害民枉法的狗官。”
刘备自行起身笑道:“安人说哪里话,宋江虽是不才,却也是朝廷上一州小吏,目下于江州府衙门里任押司一职。”
安人闻言吃了一惊,这才去刘备身上仔细打量,刘备恐她不信,更是解下腰间牙牌与她看。 此时扈三娘等人也都来在院外,都各自将马匹拴好,来在刘备身后。 安人见了牙牌,不容不信,当即也施一礼:“原来是宋押司大驾,方才民妇言语冒渎,还望宋押司恕罪。”
刘备急忙还礼:“安人哪里话,多承安人教诲,是有宋江今日。”
刘备礼毕起身,又教身后众人都与安人见礼。 安人随后笑道:“宋押司此来,当不是为我这将老婆子,想必是来寻我儿岳飞罢?”
刘备也不回避,当下坦然答道:“不敢瞒安人,确是为我二弟岳飞而来,不知鹏举如今却在何处?”
那安人微微一笑,面色早不似才见刘备时铁青,反透出淡淡红润之色: “押司来得不巧,我儿年后才与他几个小兄弟一同应募于真定府敢战士,算来已有两月,近日才捎回书,已是军中一员队头。”
刘备闻言,面色微沉,只转瞬又复如初,当即一揖到底:“如此宋江告退,若鹏举归来时,还望安人告知于他,说宋江无一日不思念于他。”
刘备一双凤眼眼神炽热,教安人看在眼里,也不由得心下触动。安人款款还礼道:“民妇定当如实转告。”
刘备抱拳拱手:“如此宋江告退。”
…… 刘备带着一众兄弟,灰溜溜离了麒麟村,三娘见他沉默不语,知他心情不甚好,当即与他催马并行,却也并不出言安慰。 刘备何等心思,侧头看她一眼,便知是娘子体恤,晓得自己心情不佳,却也不说些废话聒噪,只默默并行。 刘备心下甚慰,瞧着她笑了笑,复转过头来。 寻岳飞扑空,刘备虽然有些怅然若失,却毕竟是活了两世的昭烈帝,不久便恢复如常,乃引众人望西投隆德府方向行去。 至林虑县暂歇一晚,次日起早登程,行了片时,来在一座山中下,左右皆高岗,刘备谓众人道:“此处当有强人。”
话音落,远远见得前边一匹快马奔来,马上坐着一位少年将军,带白范阳毡大帽,上撒一撮红缨,身披里金生铁甲,上穿一领素衲袄,腰系蹀躞带。手中提一条丈八长的蘸金枪,八尺左右身材,生得丹凤眼,卧蚕眉,标格堂堂,仪容卓卓。 刘备见了此人,当即喜不自胜,不由得喝出声来: “二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