商丘,夏朝大诸侯国商国的都城—— 商人是历史上第一批开始搞贸易的人,商祖王亥在商丘服牛驯马,用牛车拉着多余的生产物品到其他部落去交易,时间久了,“商人”“商品”“商业”这些名词也都全有了,并流传到现在。 十八岁的商汤生于此,长于此,他的父亲主癸是商国国主。 商汤从小就受过良好的教育,性格仁德、善良、弘毅宽厚。 此时商汤并不知道以后自己会成为“伐桀灭夏”的开创商朝的传奇,他这会儿还老老实实跟在他父亲身后祭祀。 商国人都有些迷信,酷爱各种祭祀仪式,几乎每天都要拜天拜地拜祖宗。 今天夏朝新王即位这样的大日子对商国来说,更加非同寻常。 朝贺当然是不可能去朝贺的,主癸早就不甘愿臣服在夏朝之下。 主癸在祭祀的时候对着商祖们求祷了半天,这才指着夏都城的方向,教诲商汤道:“夏朝算什么?等我们商国强大起来,迟早灭了他们。”
可商汤并不忍心,他不喜欢打仗,打起来会死很多黎民百姓。 商汤认真思索后拱手问:“父亲,自从我们的祖宗契受封于此,已有四百余年,我看夏朝统治也不错,我们商人在这片地上安土乐业,难道不好吗?”
“你啊,你——”主癸还未说完,忽然间天幕骤变,无数缤纷流光倾泄而落,目之所及,皆是光芒。 商人走南闯北,也没见过这样的异象神迹,全都跪伏在地,虔诚地望着光幕中那道神仙身影,不断叩拜。 商汤和父亲主癸也不例外,只是他父亲磕了几个头后就脸色铁青,嫉妒地自言自语道:“那姒履癸继位,竟有如此神迹,难不成他未来有什么大作为?”
主癸郁闷忌惮地听着神仙说话,直到听到“夏朝最后一代君王”,他反应过来,转而狂喜,满面红光,手舞足蹈,伸手抱天,“夏朝要亡!神仙庇佑!夏朝迟早要亡啊!”
商汤则正发呆般望着五光十色的神迹,神仙高高在上,天幕美轮美奂,都令他如痴似醉。 忽然,商汤被父亲使劲拍了一下后背。 主癸狠声给儿子洗脑:“你看,连神仙都说,夏朝会被灭亡!”
商汤一愣,又被父亲勒紧他衣服的交领,继续洗脑,“天乙,既然有人可以灭了夏朝,那为什么这个人不能是你?!”
商汤:………… - 与此同时,遥远的有施国。 妺喜刚吃了些粟米,她放下手里的陶碗,就拿起木篦跑到湖边,开始梳她那一头柔软黑亮的长发。 身为有施国的公主,其他人都在劳作、打猎或是采摘野果的时候,妺喜都只需要安安稳稳坐在家里——有施国唯一的木头房子里。 但她很喜欢去湖边,因为可以从水中照见自己的影子。 妺喜小小年纪,就很爱漂亮,她披着父王给她新买的彩帛,对着水影摆出各种姿态,正美滋滋,忽然—— 湖波全开始震荡,无数彩霞般的在水面流溢四散,天幕出现一道道光霞,那是妺喜从未见过的,难以形容的美丽。 妺喜彻底愣住,远处有施部落的人们也都傻了,愣愣望着天上。 神迹仙光中,出现杨静的身影,有施部落的所有人都以为她是神仙显灵,忙磕头朝拜。 视频里,杨静开始盘点,她的声音如清脆庞大的玉珠,洒落人间,如闻仙音。 妺喜顾不上手里的木篦掉进了湖里,她仰望着漫天彩霞,眼中异彩连连,“这真好看,要是能穿在身上就好了。”
会发光的,她说不上来的颜色,她闻所未闻,见所未见。 妺喜伸出手,指尖从无数霓虹中穿过,捕捉不到的光,让她眼里激发出更多的痴热。 妺喜曾撒娇从父王那里求来许多漂亮衣裳和穿戴在身上的首饰,但她敢说,大夏朝所有的布匹丝帛、珠玉宝石加起来,都不会有这神迹天幕的绚烂颜色。 太美了。她眼睛发直地望着。 她并不知道她未来的命运会和夏桀捆绑在一起,也不知道后来“夏亡以妺喜”这五个字永远记载在历史上。 她还在盯着漫天灿烂霞光,幻想这些穿在身上会是什么样子。 她完全没在意神仙在说什么夏朝灭亡的事—— 什么暴君,什么夏桀,和她有施妺喜有什么关系? …… 夏王宫内,姒履癸还带领一众大臣,在认真聆听神仙教诲。 大臣之中站在最前面的那个,叫关龙逄,他可了不得。 姒履癸的父王发还在时,关龙逄就已经是夏朝的相。 现在姒履癸继位,关龙逄仍然是夏朝的相。 这位历史上的第一位名相,也尚未知道自己未来会被暴君夏桀拉出去砍了,留下个“历史死谏第一人”的名号。 关龙逄是看着姒履癸从光着屁股长大的,很有长辈权威,君王发死的时候,就手把手将姒履癸托付给了关龙逄。 他此时听到神仙说“夏朝要亡”,不由悲从中来,涕泗横流。 虽然可以安慰自己夏朝灭亡那都不知道是多少年以后的事儿了,却还是没法抚平心中愁肠,“扑通”一声跪在地上,“王,可不能让夏朝亡了啊!”
姒履癸神色凝重,心情郁结。 他今天刚继位呢,大典都没举办完毕,就有神仙跟他说以后夏朝会因为暴君桀而亡…… 这心情,就跟刚要开饭忽然从天而降一坨粑粑掉到陶碗里那么难受。 姒履癸想要知道更多,朝天上神仙行礼鞠躬,拧起眉头拉直手中铁钩问:“癸请神仙详细说说,那个暴君桀到底怎么回事?”
神仙就是神仙,于他们万般要紧的人间事,对神仙来说,那完全不算事儿。 只见神仙口吻轻松,带着调侃,“这个桀啊,其实很强,他才华超众,力敌万夫,凭借赤手空拳就可以杀死踩狼虎豹……” 姒履癸越听越迷糊,这岂不是和他一样备受赞誉?明明该被寄予厚望,怎么就亡国了呢? 姒履癸心底生出几分对不肖子孙恨铁不成钢的无奈。 神仙仍在继续说:“夏桀的力气有多大呢?他拉那铁钩就跟拉面条一样,想弯就弯,想直就直。”
仙音未落,众大臣齐刷刷看向姒履癸,他手中的铁钩在五彩霞光下是那么显眼。 姒履癸无意识掰着铁钩的动作一顿:? 底下的大臣迫于君威,还不敢露出怀疑的神色。 姒履癸自己倒是有些怀疑地看了这铁钩好几眼,随即又立刻否认。 不可能,他姓姒姓,名癸,一名履癸,并没有其他名字。 但是那个暴君桀竟也喜欢拉铁钩? 姒履癸想了想,莫不是为了记颂他的丰功伟绩,所以他的后代将他这铁钩传承了下去,成为了他们夏朝世代王权的象征? 有可能。姒履癸肯定这个猜测,思考时不经意间又将铁钩掰弯。 他这随意的动作看得底下大臣们眼皮子一跳——王的后代中竟然还有人和他一样,有这样的无聊癖好? ……谁没事掰铁钩玩儿啊。 姒履癸却重新抬起头,目光笃定。看来他的后代为了纪念他,都开始练习掰铁钩。 力气大的,能随意拧弯掰直铁钩的,更能服众,被选为君王。 姒履癸为自己的铁钩能传给后代而感到有些骄傲,但他不动声色,悄然拧直铁钩。 神仙一言,预测将来,果然能带给他许多收获和想法。 姒履癸如获至宝般,继续听神仙往下说,生怕错过一个字—— “这个桀,确实很聪明,有手段。他不仅发明了盖房子的瓦,还摁住了那些在他继位初期就不肯来朝的诸侯们,让他们听话了很长一段时间。”
姒履癸心思一动:瓦?那是什么? 不过那些不肯来朝的诸侯们的确有些烦人,今日他继位,来祝贺朝见的诸侯寥寥无几,有些丢脸。 也不知那暴君桀是怎么让他们听话的,要是能从神迹中听得一二,他也可以……咳,后辈给祖宗进献一两个好点子,很正常。 然而杨静可不愿给夏桀太多夸奖,她随即就泼下一桶冰水。 “……可惜,就是这么一个文武双全的夏桀,他把他所有的聪明才智都用在哪儿了呢?用在了暴虐无道上,用在了寻欢作乐上……尽瞎折腾!”
神仙显然不喜欢这个桀,第一次露出嫌弃憎恶的表情,让大臣们倒吸一口凉气。 糟糕,得罪了神仙,难怪夏朝要亡! 姒履癸更是脸色铁青,要不是想着手里握着的铁钩得传给后代,这铁钩恐怕已经被他愤怒到掰断。 “如此好的天赋,却不懂好好珍惜,孤对他失望至极。”
姒履癸想到这后代和他一样天生神力,能掰铁钩,就更加痛心疾首。 后代中能有人和自己如此相似不容易,却这么暴殄天物、胡作非为! 姒履癸越想越气,最后手臂间青筋隐约爆起来,转头吩咐身边侍从。 “孤要好好惩治这个叫‘桀’的后代。去准备一口陶锅,一根铜柱、一个木笼。”
大臣们连忙劝诫,“王,这个桀是您的后代,还像您一样力大无穷,又聪明过人,您对他就网开一面吧。”
关龙逄也很痛惜,可为了夏朝的后代们考虑,不能让姒履癸胡乱惩罚,也跟着劝道:“王,好好教育后代便是,不可动刑啊!而且也不知道那是夏朝多少代以后的事了,桀怕是还没出生,您惩戒谁去啊?”
” 姒履癸阴沉着脸,“那兔崽子总不是石头缝里蹦出来的,他没出生,我就教训他的祖辈!”
--- 本章参考资料《诗经商颂》《左传》《竹书纪年》《商汤革命伐桀灭夏》《吴越春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