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生下来就被无良的父母遗弃在了庵堂门口,被师父收养长大。 师父虽然待她很好,可师父却是一个把沉默刻入骨子里的人,两耳不闻窗外事,一心只有修行。 在她还不知道孤独这两个字怎么写的时候,便已经尝尽了孤独的滋味。 山中岁月凄苦,四岁的她托着小小的腮,苦思该如何熬过这个寒冬。 一个雨雪交加的深夜,有人叩响了庵门。 打开门,她看到襁褓中,一个皱巴巴的小婴儿。 她永远记得小婴儿漆黑明亮的眼睛,有着世间一切珠宝也无法夺去半分华彩的光芒,让她想起大殿中、那尊高高在上的佛像。 再到后来啊、那个皱巴巴的小婴儿,长成了一个亭亭玉立的少女,灰扑扑的丑陋淄衣、也难掩少女绝世的风姿。 她常常自卑的想,一定是自己不够优秀,才会被父母遗弃。 可是这个结论在师妹身上却无法成立,她去过最远的地方就是山下的小镇,见识过的人一根手指头也数得过来,但这并不妨碍她觉得师妹是这个世界上最优秀最聪明最高贵的女子。 被父母遗弃,一定是师妹父母的错,她们眼睛一定是瞎了。 在那些很难捱的岁月里,是师妹的陪伴让她安静下来,那些时光变的不再难捱,反而成为生命中最难忘最幸福的回忆。 她讨厌那些晦涩的经书,在师父不满她的懈怠时,是师妹为她抗下一切,让她可以自由自在无忧无虑的做自己。 相比养大她的师父,她养大的师妹更像她的师父。 师父仙逝后,她伤心不已,终日昏沉不知今夕何夕,当她意识到自己身在地狱的时候,已经再也无法回去了。 她悲伤不已,终日流连在奈何桥边,执着的想要找到回去的路,然而这里万千幽灵,有哪个又是没有执念的呢。 人活着的时候,不懂得珍惜,只有死了,才知平凡的活着,就是莫大的幸福。 她以为自己幻听了,苦涩的想,果然是临死前的幻觉吗? 直到那人掀开帘子,急切的奔进来,抓住她的手…… 那张朝思暮想的面容,真真切切的出现在她面前,她愣住了,狠狠的掐了自己一把。 她忘了,幽灵是没有痛觉的。 “师姐。”
面前的少女长叹一声,仿佛如释重负。 “我终于找到你了。”
她却忽然嚎啕大哭,“师妹、师妹你怎么也死了呢、为什么老天要这样对我们姐妹俩。”
少女愣了愣,反应过来颇有些哭笑不得,她蹲下身,轻轻的将她搂在怀中,像从小到大做了无数次那样,抬手轻轻的拍着她的背,柔声细语的安慰。 “师姐,我是带你回去的,我们都没有死。”
“嗝……。”
她打了个膈,凶巴巴的说道:“你骗人,你要是没死,我怎么能在这里见到你……。”
“从小到大,我什么时候骗过你呢?”
师妹是让师父无比得意的亲传弟子,继承了她所有衣钵,自然秉承出家人不打诳语的好习惯,从不撒谎骗人。 “真的?”
“真的。”
她擦干眼泪仰起头,认真观察她:“你怎么知道我在这里的?”
“掐指一算,就知道了。”
她虽然不学无术,但好歹在师父师妹身边耳濡目染这么多年,可不是真的什么都不懂,她知道自己这个师妹一身本事,很有些玄妙的地方,有些东西连科学都无法解释。 明心深知绝没有她说的那么简单,不由得抽抽鼻子,再次扑到她怀里,“师妹,我就知道你一定会来救我的。”
明镜拍拍她的背,听到门外传来脚步声,小声提醒道:“我们先逃出去再说。”
明心忽然反应过来身处的环境,“我都听你的。”
“铭心姑娘,小幽王殿下让我来看看您准备好没有,吉时快到了。”
门外传来女子恭顺的询问。 明心抓住明镜的手,体内生出一股力量,底气十足的说道:“让他再等会儿,我马山就好。“ 门外的脚步声渐渐远去了。 明心兴奋的抓住明镜的手:“我们快走吧,我真的一刻都受不了这里了。”
这时昏倒在角落里的女人幽幽苏醒,反应过来就要出声喊人,明镜先她一步把一块帕子塞进她的嘴里,女子愤恨的瞪着明镜,那目光似乎要杀人。 明心翻了个白眼:“就是这个女人,没给过我一次好脸色,你以为我稀罕嫁给那什么小幽王啊,呸,八抬大轿姑奶奶也不嫁。”
眼珠子转了转,她勾起嘴角,眼神透着几分邪恶:“我要送他一份大礼。”
—— 轰隆隆,天边雷声滚动,天摇地动,风雨啸鸣。 金色的旗帜被风吹的飞扬,上边有着古老而神秘的符号,雨丝飘扬,却丝毫未曾侵染。 那黑暗中盘腿而坐的少女忽而睁开双眼,随着她口中吟出的经声,一缕幽暗的犹如烛火一般微渺的光落入她的掌心。 “师姐,我们回家。”
她拿出一个檀木葫芦,那束光被收入葫芦之中,然后葫芦被她挂在了脖颈中,葫芦紧贴胸口。 收起旗帜和铃铛放入背包中,正要离开,一道闪电劈开天幕,轰的一声巨响,身后的山石开始坍塌,轰隆隆滚落山涧。 所有隐藏的鸟兽全部惊恐逃命,闪电伴随滚雷,仿佛要颠覆整个天地。 狂风暴雨顷刻而来,带着毁灭一切的力量,朝明镜席卷而来。 九幽之怒,足以颠覆碧落黄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