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00 水云(1 / 1)

“查清了吗?”

宋晟吸了口烟,问手下。  手下恭敬的递上几张照片,宋晟把烟头摁灭在烟灰缸里,拿过照片翻看起来。  照片里的人是明镜,只不过角度全是偷拍,不过即使是这种死亡角度,高糊滤镜,依旧挡不住少女与生俱来的高贵气质。  “华商一品?”

宋晟脸上露出一抹志在必得的笑。  “看来连老天都在帮我。”

。  “让白苟来见我。”

手下踟蹰了一下:“狗哥他……病了。”

“病了?”

宋晟眉头一拧,“关键时候掉链子,能成什么气候。”

手下擦了擦额头上的冷汗,“先生,这女子邪门的很,狗哥在她手里吃了大亏,我看……。”

婉转的提醒他,这人不能动。  然而精虫上脑的宋晟根本听不进去,满脑子都是那个少女的一颦一笑,一刻都等不及了。  “如果今天晚上我见不到她,那你也别来见我了。”

手下想到什么,立刻说道:“先生,您今晚约了韩总。”

宋晟脸色沉了下来。  他在股市里赔了大笔钱,偷偷挪用了公司资金,如今缺口越来越大,他不得不将名下的一家化学公司卖掉来抵这个资金缺口。  本来年前就该办好,韩雅出国谈业务去了,只好约了今晚。  如今公司那边压力越来越大,如果被父亲发现他挪用了资金,本来就不待见他,恐怕这样一来,更是对他失望。  他可不希望继承权落进宋寒青那个兔崽子的手里。  宋晟想了想,美人儿跑不了,但资金迫在眉睫。  “那就明天晚上。”

手下没办法再说什么,乖乖的退了下去。  宋晟拿起手机看了一眼,有许多未接来电,均是来自赵凝涵。  失去了孩子的赵凝涵对他来说也失去了最后的价值。  ——  “霄爷,这是雅丽集团的所有资料,您请过目。”

五星级酒店套房内,叶剑恭敬的递上平板。  霄爷就是想来见大小姐,还要找一个冠冕堂皇的理由,这一路马不停蹄的,真是有够辛苦的。  “晟密化学品有限公司?”

冉腾霄皱起眉头。  叶剑回道:“雅丽集团是做进出口贸易的,和多家公司保持良性的合作关系,其中这家晟密集团就是主要生产香料、医药等的化学品公司,靠雅丽集团出口海外。”

这次霄爷来京州,找的借口就是收购,本来就是顺道的。  这家雅丽集团虽然规模不大,但资历深,人脉广,有很大的发展空间,霄爷想发展京州这边的产业,雅丽集团就是一个很好的开端。  冉家拥有江州最大的海港码头,以及运输船队,如果打通京州至江州的物流通道,完成产业链升级,这对两方都有极大益处。  虽然说是顺道,但仔细一想,霄爷这是草蛇灰线啊,叶剑佩服之至。  “霄爷,晟密马上就要卖给雅丽集团了,以后就是一家公司了。”

冉腾霄眸光微眯,手指拂过屏幕,一页页翻下去。  “生产香料和农药的PMK(胡椒基甲基酮),有出口许可证吗?”

叶剑愣了一下:“这、我立刻去查。”

PMK是制毒原料,海关有严格管控,看来霄爷是看出问题来了。  这件事可大可小,前段时间航运集团旗下就闹出过一桩走S案,这触到了霄爷的底线,责令林峰立即纠察督改。  越大的集团,员工越多,越不好管控。  千里之堤、毁于蚁穴。  叶剑正要离开,冉腾霄叫住他:“网上那些流言,处理掉,我不希望再看到任何与她有关的负面。”

明镜大度、他不能忍。  叶剑立刻应是,匆匆离开去处理了。  落地窗外,下午两点的阳光斜斜的照射在他的身上,冉腾霄抬手揉了揉额角。  京州势力错综复杂,他不该插手。  但他只是想在风暴来临时,有能力护住她。  仅此而已。  ——  “韩总,你这是趁人之危吗?说好的价格,怎么忽然又变了?”

宋晟目光隐忍着愤怒,瞪向对面的女人。  精明利落的女强人闻言叹了口气:“宋总,你也知道,现在管控的严格,我还要上下打点,这都是一笔不小的开支,你也体谅体谅我吧,你好歹还有家底,我一个白手起家的,为了给你兜底,已经把住的房子都抵押出去了。”

宋晟脸色不虞:“这些年我可没少给你好处,你也是时候吐一些出来了。”

韩雅无奈道:“宋总,您这么说,可就不厚道了,这些年咱们两家公司合作,互惠共赢,好处大家一起拿,当然嘛……。”

微微一笑:“锅也一起背,宋总可别想着撇下我一个人面对,我可不依。”

那娇滴滴的语气,听的人起鸡皮疙瘩。  “你到底想怎样?”

“我的条件,宋总再考虑考虑,考虑清楚了给我打电话。”

韩雅戴上墨镜,提起包包,在宋晟气急败坏的眼神中,踩着高跟鞋离开。  走出酒楼,手机忽然响了起来,韩雅拿出手机看了眼来电显示,神情立刻变得恭敬起来。  “林总,您好您好,签约的事情啊,好的好的,您看后天中午成吗?好的,届时我会准备好酒菜恭候林总的大驾。”

挂断电话,韩雅轻嘘口气,回头看了眼酒楼方向,眼底划过一抹冷笑。  这条破船,她没下之前,谁也别想先下。  韩雅打开购票APP,买了一张后天晚上直飞国外的机票。  ——  初二的习俗,回娘家。  纪柔恩一早起来,就吩咐怀青把她早备好的大礼放到车子后备箱去。  人参、冬虫夏草、营养品,进口纯牛奶……各式各样的礼品,后备箱都快塞不下了。  纪柔恩专门将她的战袍拿出来,一条白色的貂皮大衣,浮夸至极,她自己却浑然不知,美美的照了照镜子出门。  等在门口的薄莲叶看到后,一阵无语。  冷不丁响起一道冷淡的声音:“你是走娘家还是走秀?赶紧给我换了去。”

纪柔恩白了一眼薄玉简:“我不换。”

薄玉简懒得理她,想到什么,忽然皱眉:“这不是真的吧?”

纪柔恩美滋滋的摸了摸柔滑的皮毛,洋洋自得的说道:“当然是……。”

薄莲叶拼命给她使眼色,好在纪柔恩不傻,立刻反应过来,改口道:“当然是假的,你那点工资,给我买的起真的吗?”

薄玉简冷哼一声,率先上了车。  薄莲叶无奈道:“妈,我爸那身份,你穿这就是给他招黑啊,还是换了吧。”

“招什么黑?我走亲戚穿什么衣服还要看他的脸色不成?什么风气。”

纪柔恩才不管那么多,今天她姐姐妹妹嫂子都在,一群女人聚在一起干什么?攀比啊。  一年就这一次大型攀比现场,她怎么可以落了下风。  所有姐妹中,只有她嫁的最好,一年一次扬眉吐气的机会,当然要卯足了劲儿。  纪柔恩摸了摸脖子里的珍珠串金镶玉项链,正准备出门时,看到来人,忽的一笑。  “相月啊,来看阿姜的吗?不巧,她这几天病了。”

“大嫂。”

男人微笑颔首,修养极佳。  黑色的大衣,越发显得男人身形瘦削,皮肤很白,鼻梁上架着一副金边眼睛,微笑的时候,眼睛微微眯起,斯文又儒雅,唇边若隐若现的酒窝为他平添了几分平易近人的气质。  在纪柔恩眼中,若论容貌和气质,这世上的男人无人能及自家小叔子,这位柳教授,竟也毫不逊色,薄家的风水真是绝了。  不过配自家小姑子,还是有些委屈了。  “我来看看老夫人。”

男人话落越过她没入影壁不见。  纪柔恩忍不住回头看了一眼,赞叹道:“又孝顺,长的好,工作也好,这样的男人,打着灯笼都难找,希望你小姑可以珍惜。”

她之所以这么说,是有原因的,薄玉姜前边有过两段婚姻,第一段婚姻维持了半年,男方出了车祸死了,第二段婚姻更短,三个月,死的不太体面,据说是在会所里……  这两段婚姻薄玉姜从未大肆宣扬过,是以外人从不知道她的婚史,不然一顶克夫的帽子压下来,她是别想再找个好人家。  柳相月没有任何短板,就连家世,也是江州的百年豪族,若论底蕴,也就只有老夫人的家族能稍胜一筹了。  更关键的一点是,这个男人没有婚史,身家清白、洁身自好。  小姑子三婚能找个这样的男人,委实是高攀了。  薄莲叶笑道:“昨天奶奶见了枯荣大师。”

纪柔恩立刻来了精神,眼神闪烁着八卦的光芒:“她不是要给两人合八字吗?结果怎么样?”

薄莲叶想了想:“应该没什么问题吧。”

奶奶出来的时候挺平静的,也看不出来是高兴还是不高兴。  纪柔恩啧了一声:“看来家里要忙碌起来了。”

薄玉简等的不耐烦了,降下车窗:“还走不走了。”

纪柔恩这才赶紧和薄莲叶上了车。  老夫人见到柳相月很高兴,拉着他的手说了好一会儿话,看着比自己的亲儿子还亲,还交代他中午不要走,让厨房做他喜欢吃的菜。  “我虽然是有儿有女,可还不如你来的贴心,一个个一心扑在工作上,连陪我老婆子吃饭的时间都没有。”

“大哥二哥都乃行业翘楚,我委实不及,老夫人就别拿我玩笑了。”

老夫人笑着摇头:“你啊,就是太谦虚了,莫要妄自菲薄。”

“老夫人教训的是。”

怀青端上来两杯清茶,分别放于老夫人和柳相月手边。  柳相月端起青瓷茶盏,拨了拨浮沫,茶雾氤氲间,眉目愈加温润。  “老夫人,阿姜病了好些日子,近来好些了吗?我很担心她。”

站在老夫人身后的怀青闻言不动声色的瞥了眼柳相月。  老夫人叹了口气,脸色肉眼可见的沉了下来:“不瞒你说,阿姜的病来的蹊跷,不能见风更不能见光,让你也跟着受累了。”

柳相月讶然道:“医生怎么说?”

“医生也检不出什么来,别忘了她二哥就是医生。”

柳相月剑眉微蹙,有轻愁萦绕不去,老夫人虽然看不见,但她能感觉得到。  她缓缓伸手,柳相月见此赶紧放下茶盏,握住老夫人的手。  一双浑浊的眼珠静静的看着他,没有焦距,但柳相月却能感觉到一股力量。  仿佛透过他、在看什么人?  老夫人、此刻在想什么呢?  “相月,你值得更好的女子,跟阿姜的婚事,不如就到此为止吧。”

一语落,惊雷生。  怀青下意识去看柳相月的脸色,却见他先是吃了一惊,眼神似有困惑,然后坚定的摇头。  “老夫人,您把我想成什么人了?不管阿姜的病有多严重,我都会陪着她一起走下去,今天,您就让我见见阿姜吧。”

老夫人却只是摇头,那双浑浊的眼珠里,除了一望无际的死寂、便是历经岁月而越发深沉的睿智。  柳相月陪老夫人吃了午饭,时间不早,他便告辞离去。  怀青送柳相月回来,便见老夫人坐在廊檐下的摇椅上,静静的凝望着大门的方向,不知道在想什么。  怀青笑着走过去:“老夫人,外边风大,我送您回房间。”

老夫人忽然问她:“柳相月比之阿浔如何?”

怀青不妨老夫人忽然问,愣了一下,下意识回道:“若说少爷是雪中青松,清冷孤傲,那么柳教授便是茅庐青竹,隐逸高洁,两人各有千秋。”

当然在怀青心里,当然还是少爷更胜一筹,因为青松它也曾经历过烈阳啊,那么阳光爽朗的少年,永远的留在了记忆之中。  也许失去的,才是最美好的。  这是很高的评价了,薄老夫人霎时沉默下来。  “是个好孩子,可惜了……。”

可惜什么、怀青不解。  她看着老夫人,今天的老夫人很反常,不、是她从相国寺回来后,就很反常。  老夫人发现什么了吗?  ——  柳相月离开薄家,驱车前往水云巷。  老夫人的生辰快到了,他思来想去,准备给老夫人定做一件旗袍当作生辰礼物。  水云巷里就有一家百年老字号的旗袍店,专做高端定制。  老夫人年轻的时候,是出了名的旗袍美人儿,如果能在晚年收到旗袍,应该会喜欢的。  巷子的墙壁上长满了藤萝枯枝,犹如岁月的年轮,日日月月的见证着时代的变迁。  旗袍店的名字叫做青青子衿,温柔又古典,一如旗袍给人的感觉。  就在他踏进门槛时,迎面有两个人与他擦肩而过。  “哈哈,我已经迫不及待想看你穿旗袍的样子了……。”

女子的声音爽朗又张狂,大开大合,像自由驰骋的风。  风里携着一缕幽香,拂面而来。  柳相月越过门槛的脚步忽然僵住了,动作快过意识,感性战胜理性,他几乎是迫不及待的转身追了上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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