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姑娘犹如八爪鱼般扒在曲飞台身上,从他的肩头看到了走出机场的明镜。 一双灵动的大眼睛咕噜噜乱转,她凑近曲飞台的耳朵,小声说道:“小叔叔,我终于知道你为什么不想回来了。”
曲飞台抿唇,把小姑娘塞进车内,“给我老老实实呆着。”
曲飞台转身,明镜站在距离他三步开外。 “你们去哪儿,我送你们。”
明镜摇头:“不用,有人来接我们,你快回家吧。”
小姑娘忽然从车内探出头,笑眯眯的摆手:“漂亮姐姐你好呀,我叫曲悠然,姐姐叫我悠悠就好,这个傻里傻气的男人是我小叔叔。”
郑青双眼一亮:“好灵秀的小姑娘。”
眉眼间确实肖似曲飞台,乌溜溜的大眼珠子透着灵动狡黠,犹如一只小狐狸。 傻里傻气的曲飞台:…… 明镜唇边噙着温柔的笑,走近了两步,直视着小姑娘的眼睛。 “你好,我是明镜。”
“我知道你呀漂亮姐姐,你来我家做客好不好,我爸爸和爷爷都很欢迎你。”
曲家的门槛可没有那么好进的,这小姑娘太过自来熟了。 郑青心想,曲兰亭那么刻板无趣的人,怎么生出个这么机灵活泼的女儿呢。 “谢谢,只是姐姐还有重要的事情要办,只能谢绝你的好意了,一个小礼物送给你。”
曲悠然摊开掌心,双眼放光:“哇,好漂亮的千纸鹤。”
陶纤纤最近在给杜泽准备生日礼物,自己亲手叠的千纸鹤,每张纸上要亲手写上一句祝愿,要足足叠够一个大玻璃瓶。 女强人就要做好时间管理,因此飞机上的三个小时,她马不停蹄的叠千纸鹤。 她竟然不知道什么时候明镜也偷偷的叠了一个。 郑青叫的车到了,三人与曲飞台分别,坐车离开。 “别看了,人都走远了。”
曲悠然伸手在曲飞台眼前晃了晃,召他回魂。 曲飞台目光落在她手里的千纸鹤上。 曲悠然赶紧缩回角落里,警惕的瞪着曲飞台:“这是漂亮姐姐给我的,你不能抢,你如果敢抢,我就找漂亮姐姐告状,说你欺负我。”
曲飞台深吸气,告诫自己,不能跟小孩子一般见识。 —— 郑青在京州有房产,以前是为了防着夜鹰,不敢暴露,现在马甲都掀了,也没什么好怕的了,不住酒店,直接来到位于二环西部的华商一品。 陶纤纤小心翼翼的问道:“庆总,这里的房价不便宜吧。”
郑青摆摆手:“还好,也就二十来万一平。”
也就二十来万……也就…… 陶纤纤看着云淡风轻的郑青,这一刻深刻的意识到了阶级差距。 当她看到二百多平豪华精装修的大平层,只剩下了惊叹。 这里是整个京州最高档的小区,很多艺术家一线明星以及富商精英都住在这个小区。 陶纤纤很快从震惊中清醒过来,联系节目组的负责人,协商彩排时间。 时间定在了明天上午九点,彩排地点总台一号演播大厅。 郑青早前联系物业请了钟点工来打扫,因此房间各处非常干净,直接拎包入住。 —— “小飞,我在机场怎么没接到你呢?你不会没回来吧?我跟你说,这次我没法跟阮导交差,还有解约的事情,必须要当面聊一聊……。”
对方直截了当的挂断了电话,发送了一个定位。 黄超打开,放大一看,差点吓尿。 他手指哆嗦着发送过去一条语音——你别告诉我这是你家。 对方过了一会儿才回复——废话怎么那么多,不来我睡觉了。 黄超赶紧开车跟着定位走,这都快到二环边儿了,乖乖,小飞家到底多有钱,竟然住在皇城根儿。 走到春熙路口,他的车就被两个警卫拦下来,检查身份证。 黄超看着帅气小哥哥怀里的枪,手指哆嗦着拿出身份证,老老实实的递过去。 “我……我找曲飞台,我跟他说好了,我绝对不是坏人,放我进去吧。”
黄超语气不自觉的卑微起来。 警卫扫了他一眼,黄超只觉得对方的眼神异常犀利,犹如两把钢刀,直戳心扉。 他差点吓尿,恨不得夺路而逃。 这时警卫耳机里收到一条消息,下意识站直了身子,“好的,收到。”
警卫板着脸说道:“麻烦黄先生下车配合接受检查,只有检查通过后才可放行。”
黄超老老实实的下车,跟个罪犯似的双手抱头,警卫在他身上摸啊摸,还拿着仪器来回扫,鞋底板都不放过。 兜里的火机,中午在火锅店摸走的几根牙签,还有手机全部被收走了。 黄超说道:“我的手机……工作需要。”
“先生别急,检查一下很快还给您,不涉及您的隐私,请别担心。”
仪器检测之后,没有窃听爆炸隐患,便把手机还给了黄超,但是火机和牙签却是要暂时保管,等他离开时才可以带走。 接下来他也不能开车进去,一位警卫领着他走了进去。 黄超以前一直以为曲飞台是个富二代,现在看这阵势,可不是富二代那么简单了。 警卫领着他往里走,左右全是高墙,什么都看不到,走了大概有五分钟,一座别墅出现在眼前,别墅门口等着一位老者,老者穿着灰色长袍,身材清瘦,气质沉稳干练。 “曲叔,人带来了。”
老者颔首微笑:“辛苦了。”
对方连忙摆手,神情尊敬。 待警卫离开后,老者看向黄超,做出一个请的手势:“黄先生,里边请,少爷恭候多时。”
黄超赶紧擦了擦头上的汗,小心翼翼的说道:“不敢当不敢当……。”
站在门槛前,他在为先迈左脚还是右脚而为难。 老者也不急,耐心的等待着。 黄超眼角撇到门檐下悬挂着的红灯笼上,龙飞凤舞的曲字像一条蜿蜒的游龙,在夜色中熠熠生辉,只待冲天而起。 福至心灵间,黄超意识到什么,身体猛然晃了晃,眼疾手快的扶着门框才不至于摔个狗啃屎。 “黄先生,小心。”
老者扶了他一把,温声开口。 黄超稳住心神,踏进了门槛。 小院很干净,不是很大,左边种着一些青菜,右边大概原先种了不少花,此刻还未到发芽的季节,地里光秃秃的,一座白色的秋千架在夜风中轻轻摇晃。 院子收拾的很干净,也很温馨。 别墅还保留着上个世纪的风格,简约复古,处处透露着主人高雅的品味。 这时大门外传来汽车响动声,身后的老者立刻扯了他一把,将他扯到一边,低声说道:“先生回来了。”
黄超头埋到了胸口,身子直打摆。 只见首先推进来一个轮椅,轮椅上坐着一位老者,黄超不敢抬头看,双手在身侧紧紧攥着。 “太爷爷。”
楼上一个小姑娘飞奔下来,扑到了老者怀中。 老者抱着小姑娘,笑呵呵的说道:“想太爷爷了吗?”
小姑娘点头如捣蒜:“当然想了,太爷爷,小叔叔也回来了呢。”
老者哼了一声,“他还知道回来?”
“哎呀太爷爷,您就别生小叔叔的气了,他已经知道错了,您就原谅他嘛。”
老者拍了拍轮椅扶手:“人呢,给我滚出来。”
黄超身子下意识颤了颤。 老者眯起眼睛,像是这才发现黄超的存在,瞬间变了脸,笑眯眯的问道:“家里来客人了。”
曲叔回道:“老先生,这位是黄先生,小少爷的……经纪人,来找小少爷商量要事。”
老者哼了一声:“要事?他能有什么要事?在娱乐圈唱戏吗?”
“太爷爷,您这是职业歧视,小叔叔跟唱戏的可不一样,再说了,三百六十行行行出状元,难道您看不起唱戏的吗?”
小姑娘上下嘴皮子一碰,说出来的话成熟的完全不像一个六七岁的小姑娘能说出的话。 黄超心想,这小女孩嘴皮子可真厉害啊。 老者挑了挑白眉,伸手捏了捏小姑娘的脸蛋:“咱们家就数你牙尖嘴利,好好,太爷爷说不过你。”
黄超站出来说道:“老先生、您好,我叫黄超,是小飞的经纪人。”
俗话说伸手不打笑脸人,老先生笑眯眯的说道:“挺好一小伙子,结婚了吗?”
黄超愣了愣,老实的摇头。 “那正好,我……。”
“爷爷……。”
一道冷淡的声音插进来,“您这月老,当的委实太称职了。”
老者瞥了瞥嘴:“无趣。”
男人推着轮椅,从黄超面前走过。 黄超看着面前近在咫尺的侧脸,大脑宕机了。 虽然早已有了心理准备,可在亲眼见到这一幕时,还是有些难以承受。 他狠狠掐了下自己大腿。 很好,知道疼。 不是做梦。 这时曲飞台打着哈欠从楼上走下来,懒洋洋喊了声:“爷爷,晚上好。”
老者吹胡子瞪眼睛,抓起脚上的鞋就砸了过去;“你怎么不在外边过年,还知道回来?”
曲飞台敏捷的闪身,完美避过。 “爷爷,别生气,为我这样的不肖子孙气坏了身子不值当。”
曲飞台走过来,抬手落在老人背上,轻拍顺气。 曲老爷子忽然伸手揪着他耳朵:“我孙媳妇呢?”
“疼疼,爷爷我同事在,好歹给我留点面子行不行?”
曲悠然捂着嘴巴偷偷笑。 黄超差点绷不住,这曲老爷子恰似老顽童,把傲气的曲飞台训的跟小孩似的。 “我给你留面子?你给我留面子吗?隔壁小陈孩子都领回来了,老陈整天抱着重孙子在我面前炫耀,快气死我了,不带回孙媳妇,别给我进门。”
曲飞台气笑了:“那陈剑伟就是一渣男,搞大人家未成年的肚子,生了个私生女,这是犯罪。”
曲老爷子愣了一下,愤而拍桌:“好他个老陈,年轻时候就不检点,生个孙子也是个渣男,还有脸在我面前炫耀,看我不举报他。”
“先生,可以开饭了吗?”
帮佣走过来问道。 曲兰亭点头。 黄超这顿饭吃的是如芒在背如鲠在喉如坐针毡,虽然饭菜味道挺好。 曲家人饭桌礼仪很好,吃饭的时候没人说话,就连那个小姑娘,吃饭的动作都优雅的像个小公主。 好不容易熬过去,老爷子看新闻,曲兰亭和秘书去了书房,曲悠然拿着平板玩游戏。 曲飞台领着黄超上了楼上卧室。 关上卧室门,黄超毫无预兆的蹦了起来,激动的仿佛中了彩票。 “小飞……你、你竟然是曲兰……曲先生的弟弟?”
黄超到现在还觉得像做梦,太不真实了。 “我是曲飞台,不是谁的弟弟。”
曲飞台打开钢琴,手指翻飞间,一曲梦中的婚礼余音绕梁。 “你做你的大少爷不好吗?为什么要来淌娱乐圈这趟浑水?”
少年手指翻飞,犹如灵动的蝴蝶,一曲梵音自指尖下流泻。 黄超恨不得扇自己一耳巴子,这个问题简直愚蠢至极。 这时候黄超终于想起来正事。 “小飞,明天上午九点,总台一号演播厅,第一次彩排,不要迟到,明天九点我来接你。”
回答他的是悦耳流畅的钢琴曲。 黄超感叹道:“你的指法真是越来越娴熟了,音乐家埋没你了,你应该是天才钢琴家。”
敲下最后一个琴键,回音绕梁,少年修长的十指落在琴键上。 “好的钢琴家可以是音乐家,但音乐家,却不一定是好的钢琴家。”
“说的对,谁让咱是天才呢,对了,关于解约的事情,我也要跟你商量商量,你与梵音娱乐的合约马上就到期了,你接下来有什么打算?”
梵音娱乐肯定不想放他走,可小庙,已经容不下曲飞台了。 今日知道了他的身份,更是不敢有任何奢望。 “解约吧。”
黄超抹了抹眼泪,他就知道是这个结局。 “你哭什么?难道舍不得你的老东家?那行吧,你就还留在梵音娱乐吧,我不做强人所难的事情。”
曲飞台手指怜惜般抚摸过琴键。 黄超愣了一下,不可置信道:“你……你的意思是你要带我走?”
“虽然你很唠叨、也很聒噪,有时候烦的让我忍不住想缝住你的嘴,但我这个人呢,就是念旧,唠叨就唠叨点吧,反正已经习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