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昊,我今日去了文华殿,恳求你父皇为你赐婚。你父皇已经应了。”
谨仁宫的书房里,李昊坐在书桌前,俊脸上满是阴郁,眼眸深黑如潭。 苏昭容一扫平日哭哭啼啼的可怜模样,娇美柔婉的脸孔上满是喜色,连笑声也比平日欢快得多:“你父皇说了,明日就下旨为你赐婚。”
“阿昊,这门好亲事,可是娘苦苦为你求来的。”
李昊没有出声,也未动弹。 苏昭容自顾自地说了下去:“荥阳王骁勇善战,是大魏名将。广平侯可是一直追随你父皇起兵打天下的,论信任论亲近,更胜过荥阳王。”
“孟云萝是广平侯的嫡女,时常出入宫中,你也是见过的。她生得美貌妩媚,半点不逊于陆明玉。”
“而且,孟云萝的性子,也比那个凶悍泼辣的陆明玉好多了。她比大皇子小了几岁,年龄不般配。不然,早就做了孟贵妃的儿媳。哪里还轮得到你。”
“说来,这也是你运道好。娶了孟家的女儿,日后和广平侯多多亲近。大皇子是广平侯的嫡亲外甥,你日后可是广平侯的女婿。广平侯又不傻,岂能不知轻重不分里外。”
“只要你将孟家拉拢过来支持你,日后领兵打仗立功,也有了帮手。”
苏昭容越说越是欢喜,笑得合不拢嘴,可见对这门亲事满意至极:“等日后你娶了她过门,你就知道娘的眼光准没错了。”
李昊的嘴角抿得极紧,黑眸中闪过浓浓的痛苦。 苏昭容看在眼里,既心疼儿子,又有些气恼。 那个陆明玉有什么好,就这么惦记着她? 哼!前世性命之仇,今生下跪之辱,她一笔一笔都记着呢!日后,总有一天,她要连本带利和陆明玉算个清清楚楚。 苏昭容硬下心肠,只当没看见儿子眼里的痛楚,笑着说道:“时候不早了,你歇着吧!等明日,你父皇下旨赐婚,你的终身大事定了。我这心里,也就踏实了。”
任凭苏昭容说什么,李昊依旧一言不发。 苏昭容心里再恼,也忍下了,柔声叮嘱儿子好好休息,便迈步离去。 …… 苏昭容一走,书房里彻底安静下来。 李昊独坐了许久,才站起身来,走到窗边,推开窗棂。 皓月当空,凉风习习。 春日的晚风,夹杂着花草的清香,徐徐吹来。 这般宜人的夜晚,李昊一颗心却如浸在冰水中,冰冷酸涩。 他的脑海中,闪过亲娘苏昭容柔弱哭泣的脸,闪过胞弟李昌茫然又依赖的脸,然后,定格在一张英气飒爽的美丽脸孔上。 李昊目中闪过一丝水光。 他忽然无法再忍耐下去,猛地转身,推开门。 守在门外的内侍小年被吓了一跳,忙凑上前:“殿下要去往何处?”
李昊快步向前,头也不回地扔下一句:“别跟来。”
便大步走远了。 小年不敢再跟,心里暗暗长叹一声。 这几日,殿下心情十分恶劣。个中原因,他这个贴身内侍自然知道一些。心里也悄然惋惜。 陆四小姐多好的姑娘,原本和殿下情意相许,只等皇上赐婚便能成就一门好姻缘。没曾想,一双有情人,却走到了这一步。 这其中,有大半都是苏昭容的“功劳”。 想到苏昭容,小年忍不住又叹了口气。 摊上这么一个亲娘,殿下真是命苦啊! 按着宫中规矩,过了亥时,宫门便落了锁,等闲不会再开宫门。 看守宫门的禁卫军,听着打更声,便推上宫门。正要落锁,就听到了马蹄声。 那个禁卫头目一惊,迅速转身。就见三皇子殿下骑着骏马,来到了宫门处,简短地吩咐一句:“开门!”
禁卫头目略一踌躇:“宫门应该落锁了。殿下现在想出去,小的不能拦着。只是,一落了锁,没有皇上的命令,就不能再宫门……” 出去容易,想回宫可就难了。 李昊面无表情:“开门!”
悬挂着的风灯,被风吹得摇摆不定。明暗不定的光芒下,李昊的神情阴沉而冷厉。 禁卫头目不敢再多言,叫了两个禁卫过来,推开厚重的朱色宫门。 李昊骑着骏马出了宫门,很快,身影便消失在夜色中。 禁卫头目重新招呼着关上宫门,利落地落了厚重的铜锁。一个禁卫低声嘀咕:“这么晚了,三皇子殿下怎么跑出宫去了?”
禁卫头目白了一眼过去:“主子们的事,哪里轮得到你我闲话,快些闭嘴!”
…… 忙碌了一整日,陆府众人都已安置歇下。 陆明玉躺在床榻上,却没什么睡意。 夜深人静,前程旧事纷纷涌上心头。 前世的及笄礼,也和今日这般热闹。不过,那个时候是苏昭容令人送了贺礼来。李昊白日没有露面,到了晚上,偷偷溜出宫来见她。 “小玉,我终于等到你及笄了。”
剑眉星目的英俊少年,满目的喜悦,在月光下深情款款:“我已经求了父皇,父皇很快就会下圣旨,为你我赐婚。”
“我们很快就能成亲做夫妻,日日相伴,朝夕相守了。”
“小玉,我真是欢喜。你高兴吗?”
年少的她,沉浸在他醉人的目光下,满腔柔情,笑着嗯了一声。 他握住她的手,郑重地许下诺言:“小玉,我对天立誓,以后一心待你,永不相负。如违誓言,就让我不得善终。”
呵! 不得善终,好一个不得善终。 陆明玉闭上双目。 门忽地被敲响,敲门声十分急促。 陆明玉皱了皱眉,起身下榻开了门:“绮云,这么晚出什么事了?”
绮云神色有些奇异,低声说道:“小姐,门房管事亲自来送信,三皇子殿下来了,说是要见小姐。小姐若不肯见,殿下便一直在陆府外等着。门房管事不敢怠慢,也没敢惊动别人,只得来送信。小姐见是不见?”
李昊竟然又来了! 新仇旧恨一起涌上心头。 陆明玉冷冷一笑:“他既敢来,我为何不见。你现在便去,将他领进府。我倒要看看,他要做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