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面八宝琉璃镜无论怎么看都很漂亮,造型古朴别致,上面镶嵌的宝石多而不杂,尤其是背后的凤凰,雕刻得栩栩如生。 不是几十年的老匠人是做不出这种珍品的。 纪秀秀面向着众人,眼眸余光却一直留意着谢知筠,见她也微微睁大眼眸,面露惊讶之色,心里越发得意。 能叫这高高在上的千金小姐吃惊,足见这宝物的珍稀。 纪秀秀清了清嗓子:“若是大家喜欢,倒是可以凑上前去看一看,毕竟稀世珍宝不易得。”
随着她的话,最好奇的卫宁安立即上前,仔细在那琉璃镜上左瞧右看。 卫宁淑怕她粗心大意弄坏了宝物,忙上前跟在她身边,只偶尔才去看一看那漂亮的琉璃镜。 谢知筠见虞晗昭一直坐着没动,便对纪秀秀点点头,冲虞晗昭道:“二弟妇,咱们一起看看吧。”
说话间,众人便来到琉璃镜前。 正好方桌转了过来,入目就是那展翅翱翔的凤凰,谢知筠垂眸凝望,却见那凤凰的尾羽雕刻得似乎有些不同。 不仅如此,凤凰的头上也没有凤凰翎羽,却是一丛如同火焰的灵光。 仔细看来,怪异更重。 说它是凤凰,是因寻不出别的鸟儿与之匹配,但若说它是凤凰,同平日里所见的凤凰却又不甚相同。 谢知筠却没有当场提出,只把这压在心底,随口同纪秀秀闲谈。 “不知纪叔父是从何人手里买到这珍品的,看着不太像是先秦或后周的旧物。”
这种琉璃镜在北越并不兴盛,或者说琉璃工艺在越州并未兴起,这门手艺牢牢把握在了大齐和北凉人的手中。 谢知筠会如此问,一听就知她懂得这些关节。 纪秀秀常年同这些珍惜宝物打交道,别看她看似市侩铜臭,实际却是个行家。 这些东西她打眼一看就知值不值钱,是不是老物件。 纪秀秀颇为意外看了一眼谢知筠,片刻后才道:“家父是从一个游商手里买到的,那游商说在大齐一户举家败落的落魄子手中买到,因其贵重,一直无法出手,也就家父有这个实力,可把这宝物吃下来。”
谢知筠没问多少钱,她只看着这琉璃镜,同纪秀秀议论起来。 “你觉得这琉璃镜有多少年头了?”
纪秀秀难得同谢知筠心平气和闲谈,不知怎的,听着她平淡的语气,竟也没了那攀比的心思。 她认真想了想,道:“我觉得怎么也得有三五十年的光景了。”
她指了指边上的宝石:“你看这里,其实宝石都有些褪色,镶嵌的凹槽是略有些宽松的,这里有明显的修补痕迹,之后是修补过的。”
谢知筠点头,也指着琉璃镜上的划痕道:“这里也有使用过的痕迹,确实年头不短了,不过保留至今还完好无损,当真可称得上是传世名品。”
谢知筠真心恭喜:“恭喜你,得了这么一件宝物,可得仔细收藏。”
纪秀秀微微一愣。 少倾片刻,她桃花眼一勾,挑眉笑了起来。 “长嫂,难得今日瞧你顺眼。”
谢知筠淡淡一笑,懒得同她废话。 几人看了一会儿宝物,就各自回座,纪秀秀在纪家时一看就曾办过宴会,故而此时也没有冷场。 她笑吟吟道:“今日还准备了大齐特有的雪融茶和各色茶点,咱们一起去院子里赏景吃茶,岂不美哉?”
不过她一贯同卫氏众人都不太对付,故而这话说完,大家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就连卫宁安都没立即应话。 虞晗昭不自觉看向谢知筠,谢知筠便起身笑道:“如此甚好啊,还没见过秋实轩的花园,一定也很漂亮。”
这一下午,就在众人和和气气的品茶中度过,待从秋实轩出来,卫宁安一溜烟就跑走了,卫宁淑倒是犹豫片刻,没有立即跟卫宁安走。 谢知筠见她似是有事要说,便对虞晗昭道:“二弟妇,你先回去吧,等到得空寻你出来说话。”
虞晗昭自然看不懂卫宁淑的眼神,她却也并不觉得不妥,直接同两人点头致意,这便快步离去。 卫宁淑愣了愣,见谢知筠正看着自己笑。 “淑妹妹,这边说话吧。”
两个人在花园小径里漫步,身边是渐渐冒了新绿的花丛和四季常青的常青。 谢知筠陪着卫宁淑安静走了一会儿,才幽幽开口:“淑妹妹若是有事,直接同我说便是了,若我办不了,小公爷也能办的。”
卫宁淑眼中有些惊讶,但片刻之后,她却又缩回了手脸。 她总是那么怯弱,那么自卑,仿佛不敢正大光明走在人前,行于阳光之下。 谢知筠不知她过去的故事,所以从不会去多嘴安慰鼓励,不知缘由,便不好去胡乱劝说。 卫宁淑左思右想,还是低声开口:“长嫂,你能不能帮我同母亲说一说,我不想嫁人。”
谢知筠有些惊诧:“我帮你同母亲说?”
说起来,谢知筠才是最后一个来到卫氏的人,她一个新嫁娘,帮家中的小姑子同婆母说事,总觉得不太稳妥。 谢知筠心里惊讶虽惊讶,却没有立即反驳。 能让瑟缩的卫宁淑鼓起勇气来找她,足见这件事对她的困扰比找她还要大。 她不能一棒子给人打死。 谢知筠想了想,脸上笑容不变,依旧温暖:“我能问一句,为何是让我同母亲说和?”
她没问缘由,倒是让卫宁淑松了口气。 谢知筠可以看到她脸上如释重负的表情,不由轻声笑了笑:“我们是姑嫂,是一家人,有什么事都可同我说,不用如此拘礼。”
卫宁淑腼腆笑笑,清秀的面容上,扬起两个小小的梨涡。 她是这个家里最平凡、沉默、普通的人,却也是这个家里最安静、温柔、可爱的人。 她鼓起勇气,对谢知筠道:“母亲很喜欢你,对你寄予厚望,你同我们是不同的。”
卫宁淑想了想,继续道:“若是我去说,母亲一定会难过,但长嫂聪慧,你一定知道要如何说。”
“我不知道要求谁,只能求长嫂了。”
“好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