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刻,卫戟是有些冲动的。 他虽然年轻,却从不气盛,多年从战场上厮杀过的经历时刻告诫着他,他不能有一丝一毫的冲动。 但此刻,他却有些冲动了。 卫戟看到自己伸出手,一个使力就把谢知筠从罗汉床上拽起来,两个人一起踉跄着跌倒在了架子床上。 “哎呦,”卫戟笑着扶正谢知筠的腰肢,让她稳稳趴在自己身上,“小谢先生莫要着急。”
谢知筠简直被他气笑了。 “你混叫什么?还有,我何时着急了?”
卫戟在她腰上轻拍了一下,笑声里有着浓浓的鼻音。 “方才小谢先生循循善诱,学生受益匪浅,这声先生当喊。”
谢知筠微微一愣。 卫戟却不给她回神的机会,滚烫的吻便侵袭而来,一瞬夺走了谢知筠的全部呼吸。 “小谢先生,学生还有其他的疑问,需要先生不吝赐教。”
卫戟一伸手,扯下重重青纱帐。 ...... “卫戟,我累了,我困了,我要歇着了!”
谢知筠几乎是嘶吼般地,娇嗔地指责他。 卫戟见她这满脸绯红的模样,心里觉得分外满足,他不过是逗逗她,这一次没再过分。 待到万籁俱寂时,谢知筠根本来不及去赶卫戟,就那么自然而然在他身边酣然入睡。 今夜的卫戟却睡不着了。 他撑着胳膊,垂眸看着谢知筠的睡颜。 她睡着的时候最恬静,没有了在他面前特有的古灵精怪,没有外人面前的端庄稳重,也没有在谢氏时那般剑拔弩张。 此刻的她乖顺的如同小兔子,安心入睡,无忧无虑 卫戟伸出手,想要碰一碰她娇嫩的脸颊,伸出手的那一刻他却又胆怯了。 他怕碰坏她,又怕吵醒她。 卫戟自己都忍不住嘲笑自己,不知何时,自己竟也有这般软弱心肠。 若是叫大齐和北凉的敌将听了,怕是都要把嘴里的酒喷出来,然后指着斥候大骂。 “就卫家那竖子,吃人不吐骨头,杀人不眨眼的冷阎王,什么时候有人样了?”
卫戟想到这里,不由笑了起来。 他眉眼生的极好,作为北越百姓的保护者,北越百姓把他跟卫苍奉为神明,然敌对者却恨之入骨,恨不得啖其肉,食其身,让其再不能领兵征战。 大抵也只有这睡着的小兔子,才会骂他是登徒子吧。 卫戟越想越高兴,几乎都要忍不住笑出声来,末了又怕吵醒她,闷声笑笑,终究是没敢出声。 卫戟看着她的眉眼,笑意淡了下来,眼眸里却有着他自己都察觉不出的温情。 其实当时他不同意成婚,他杀伐过甚,从小就是血雨里蹚过来的,不知何时就要马革裹尸,何苦留一个未亡人。 但当时卫苍却说:“傻小子,等你有了家,你就不敢轻易死了。”
他蒲扇般的手砸在儿子宽厚的肩膀上,觉得他已经长大成人,不由有些老怀甚慰。 “你看你,这么大个子,顶天立地男儿,你怕个球,”卫苍忍不住说了土话,“谁敢砍你,你砍回去个球的,怕甚。”
“老子还在呢,你他娘的死不了。”
卫戟想到父亲,想到即将得到安置的流民,想到又有许多人能重新拥有一个家,心里还有点美滋滋的。 这些差事麻烦虽麻烦,但他却不觉得辛苦,他做的每一件事,都是有意义的。 卫戟翻了个身,平躺在谢知筠身边,终于感到困意袭来,迷糊睡去。 次日清晨,谢知筠再醒来时,卫戟已经离开春华庭。 谢知筠也不在意,她只是轻轻捶了捶自己的腰,同朝雨抱怨:“他就是个莽夫。”
一点都不知道轻重。 朝雨噗地笑出声,她左瞧瞧,右看看,凑上前来小声说:“小姐知足吧,若是夫君不行,那小姐才有的苦吃。”
这话是傅邀月说过的,倒是被朝雨学来,拿来揶揄她。 谢知筠红着脸捶她一下,啐道:“你竟不学好。”
朝雨笑得腰都直不起来,然后才道:“小姐快起来吧,早食都送来了,今日还有虾仁云吞,用鸡汤吊的,很香呢。”
谢知筠劳累一晚上,这会儿早就饥肠辘辘,闻言就忍不住咽了咽口水。 “吃早食是正事,”谢知筠道,“我就不与你计较了。”
用早食的时候,谢知筠才想到昨日并未入梦。 她捏着奶香馒首的手一顿,突然想起之前那次入梦,醒来后她一直揪心谢知行的事,倒是忘了去思索那日为何会入梦。 说是两相燕好,却也并非每次都入梦,那么那一次又有哪里特殊呢? 谢知筠突然又有些心烦意乱。 她问朝雨:“之前可让人去归隐寺,可还见过那位颜婆婆?”
朝雨摇头,道:“之后小厮去了好几回,都没再见那位婆婆,问过寺中的法师,法师边说颜婆婆回家去了。”
谢知筠总觉得那位颜婆婆有些怪异,也有些说不出来的熟悉,她仔细思索一番,竟是有些想不起那颜婆婆的长相了。 谢知筠无奈摇摇头:“我这记性,竟是想不起来了。”
朝雨不明所以,道:“今日天气好,若是不忙,小姐不放去逛一逛花园,或者出门逛逛集市也是好的。”
谢知筠眼睛一亮:“如此甚好,我倒是要去看一看家中的粮铺是什么光景。”
主仆两个正说这话,牧云便匆匆进来。 “小姐,秋实轩的元宝来了,说是要请小姐去秋实轩鉴宝。”
谢知筠:“……” 鉴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