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知筠只觉得面如火烧。 她帮卫戟擦拭的手顿了顿,片刻之后,却还是顺着他的脖颈擦拭了下去。 卫戟的脖颈同他的脸一样,都是小麦色的,修长利落,形状优美。 尤其是喉前的喉结,如同平地上突然越起的山峰,让人只看一眼,都要脸红心跳。 难怪邺州那么多未嫁娘子,曾经心心念念给少将军做夫人。 且不提他的英武事迹,单凭这张脸,就足够让人心动。 他身形并不过分壮硕,可当他除去那些烦人的衣衫后,旁人才能看出他身上结实的肌肉。 结实、流畅、漂亮非凡。 谢知筠的手有些许颤抖,一点点没入卫戟的衣领里。 帕子有些冷了,但卫戟的胸膛却是滚烫的。 谢知筠脸上仿佛盛开了芙蓉,即便屋内烛光幽暗,也能照出她脸上清晰的醉芙蓉。 然而此时,谢知筠却犹豫了。 被谢氏族规教导多年的她,实在不知要如何主动同一个男人欢好,即便这男人是她的丈夫也不行。 父亲教导她要做大家闺秀,族老嬷嬷让她优雅守礼,如何做个完美的谢氏千金。 没人教她如何同夫君相处。 此刻她并非不肯,是实在羞赧,也实在不知所措。 谢知筠闭了闭眼,在心里劝解自己,不过就只错过这一次,过几日就要到十五,她还不如顺其自然等到十五那一日,又何必自己努力? 思及此,谢知筠的手就要从他胸膛里抽出来。 就在这时,结实有力的大手紧紧攥住了谢知筠的手腕。 谢知筠心中惊骇,忍不住叫出声来:“呀。”
再往前看去,却见卫戟依旧紧紧闭着双眸,他的眉心紧锁,似乎对打扰他美梦的小手颇为不满。 谢知筠松了口气。 还好他没醒。 谢知筠轻轻拍了一下他的手,想让他松开自己,但她刚一碰到他的手背,紧接着便是一片天旋地转。 卫戟似乎是习惯所为,他依旧紧闭着双眼,可那双坚硬如铁的大手却把谢知筠两只手交叠在一起,紧紧扣在了她的头顶。 他整个人就如同一座山峰,压在了谢知筠的身上。 谢知筠脸上更红了,不仅脸上,她身上都跟着不自觉热起来。 两个人挨得很近,呼吸交织在一次,彼此都能闻到对方身上的醉人酒气。 谢知筠明明只喝了三杯酒,却觉得自己也跟着醉了。 但此时此刻,她的神智依旧清明。 卫戟双腿压着她的腿,单手压着她的双手,压得谢知筠呼吸急促,动弹不得。 谢知筠怀抱一丝幻想:“卫戟,你起来。”
卫戟纹丝不动。 谢知筠同他商量:“卫戟,是我谢知筠,是你的夫人,你放开我好不好?”
卫戟似乎才听到她的嗓音,但又听不真切。 下一刻,谢知筠就看着他动了动耳朵,整个人往下一沉,紧紧压在了她的身上。 两个人的身体滚烫地贴在一起,谢知筠是彻底动弹不得了。 她脸红得不成样子,说话也断断续续,破碎不成句。 “你,你放开我,我是你夫人,我……” 她的话还没说完,有滚烫的唇就贴了上来,堵住了她所有的话语。 谢知筠:“唔!”
这一个吻,比往日的哪一次都要猛烈。 气息交融,唇齿相依,谢知筠只觉得脑海中的清明远离自己,她也逐渐迷失在了这个沾满酒气的炙吻中。 卫戟吃醉了,却比往日要更大胆,更猛烈,更不管不顾。 谢知筠能感觉到腰带一松,炙热的大手贴上了她纤细的腰肢。 “卫戟!”
谢知筠急切地唤他,“你在做什么!”
紧接着,她就听到卫戟在她耳边低低呢喃。 “夫人,”卫戟还认得她,“我在陪夫人玩。”
卫戟的唇慢慢下移,就如同她帮他擦拭脖颈一般,慢慢往下蔓延。 “夫人,喜不喜欢?”
谢知筠已经说不出话来了。 还保有意识的最后,谢知筠挣扎起身,把床畔边的烛火吹灭。 一夜雨打风急,海棠春醉,被翻红浪。 谢知筠不知道自己何时睡去,她只知道当自己沉入梦乡的时候,身边纠缠她不放的炙热怪物依旧没有离去。 紧接着,谢知筠就沉入光怪陆离的梦境里。 梦里的她正坐在园子里读书,院中的那颗八棱海棠树刚刚抽了新绿,一切皆是春意盎然。 她刚翻了一页,外面却突然传来谢信的哭喊:“小姐,大事不好了!”
谢知筠一惊,那本书册啪嗒一声,掉落在了地上。 她坐起身来,就听到谢信的嗓音:“小姐,少爷摔断了双腿,正在家中急救,忠叔让人过来请您回去。”
谢知筠只觉得一片天旋地转,有什么哽在喉咙里,想吐吐不出来。 她狠狠闭了闭眼睛,然而下一刻,她却已经回到了琅嬛谢府的流觞楼。 这是谢知行的院子,平日只他一人居住。 谢知筠仿佛是隐藏在暗处的神灵,她看着自己面色仓皇跑进流觞楼中,看着她险些摔倒在地,看到她最终跌跌撞撞进了寝室。 寝室里有一股浓得化不开的血味。 地上、屏风上、书架上都是血,甚至连谢知行最喜欢的剑架上也喷上了星星点点的血迹。 谢知筠看到自己丝毫不顾体面,连滚带爬来到床榻边,一把掐住了麦穗的手。 她听到自己嘶吼:“为何会如此?阿行怎么会如此?”
谢知筠的目光此时却绕过麦穗,绕过两个琅嬛回春堂的大夫,直直落到床榻上的染血少年郎身上。 谢知行此刻正躺在床上,他那一件新春刚做的青绿直裰早已看不出鲜亮颜色。 只剩下大片大片的血花。 谢知筠心神剧裂,痛苦难当。 她想要捂住自己的眼,可却又颤抖着心肝,强忍着痛苦继续看下去。 谢知行早就不省人事,面色惨白如纸,他上半身还能好好躺在床榻上,而他的下半身,那一双长腿已经从膝盖处的断裂。 残破的中裤裹着他扭曲弯折的腿,血肉模糊,诡异恐怖。 这一刻,谢知筠被巨大的恐慌攥住了心房。 她不知道,谢知行可还活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