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倏忽过去了三年。 三年,太子府一切都如常。 不过是孩子们大了,不过是望月生了女儿所以今年进不来了。 太子殿下和大娘子依旧恩爱,且因为时间久,愈发的默契。 初冬的夜里,赵拓从宫中回来,带着一身寒气。 庄皎皎上前迎接:“今日又这么晚了。”
“为北边的事,我昨日没回来,家里好吧?”
赵拓叹气。 今年秋天,北边辽人有那么一撮抢了边境百姓。 本来是个小摩擦,可因为当地百姓们抵抗的厉害,就闹大了。 死了不少人。 虽然不到开战的程度,可也是一件大事,派了人去的。他作为太子,自然不能不关心。 官家如今是身子跟不上了,怎么也是古稀之年的老人了。 虽然精神依旧是好,可毕竟身子是老了。 脑子是依旧清楚,耳朵也好使,最厉害的是一嘴牙齿都好好的,吃什么都好吃。 可问题是,他眼睛不行了,如今可还没有老花镜呢。 天暗就看不见字,劄子就算是大白天也是要凑得很近才能看清楚。 这种情况下,他不倚重太子是不可能的。 好在官家倒是没添上疑心病,因为自己跟不上了,放手放的特别利索。 这才导致太子累成狗,毕竟太子是太子,他做了决定之后,怎么也要来问一句官家吧? 别看现代社会七十三的人在现代社会还是各种身体棒,爬山跳舞不在话下。 可这是古代,平均年龄五十岁的宋朝。 官家这样的,十足算是个比较厉害的了。 臣子们都有好几个退休的,林大相公光今年就上了两回劄子要告老。 他本意是想伺候到官家没了就算了,可结果是,身子骨不如官家…… 所以不出事还则以,一出事,太子进宫可能两三天不能回家。 “家里能有什么事,孩子们每天念书,其他都好。”
今年她叫李氏生的闺女也一起进宫念书了。 日后也是这规矩。 有她带头,宗室里有些嫡女们也进宫念书了。 也有言官说这不合规矩之类的,被赵拓怼回去了,说女子就不需要读书识字明理么?堂堂朝臣,容不得女子读书识字是怎么回事? 反正太子是油盐不进,官家装聋作哑,这件事言官哔哔几句也就那样了。 不过,言官们也有数了,看来这太子殿下……啧,不好想与啊。 赵拓今日累坏了,晚膳吃了不少。然后就瘫了。 是也不想起来,也不想动,就眼巴巴看着大娘子。 庄皎皎给他泡了一大壶的苦荞茶。然后倒在杯子里给他。 赵拓就不接,眼巴巴看着。 庄皎皎就至极喂他,只是不熟练,倒了某人一脖子。 还好晾的差不多了,也不烫了。 但是就因为不烫了,某人竟然没动…… “我是不是给你找个奶瓶去啊?”
庄皎皎无语。 赵拓还说呢:“太大。”
可怜殿下不知道奶瓶是个啥,还以为是装奶的壶之类的。 庄皎皎叹口气,给他擦脖子:“就累成这样了?”
“你说呢?就屁大点事,就打回去。不打他们能怕?什么叫不能因为这一点东西就与辽人开战伤了和气。我不知道打仗劳民伤财?”
“问题是人家抢到了跟前来了,怎么?还要让?什么狗屁我等礼仪之邦不与蛮夷计较,怕死就说怕死!”
“是没抢他们家的女人没抢他们家的粮食是吧?”
赵拓越说越气愤。 “一群文官,就会嘴上治国,一个比一个会说!胆子一个比一个小!”
庄皎皎默默的听着,行吧,这大概是历朝历代都少不了的事了。 多数人当然是不希望打仗的。 能坐着解决的是,就坐着解决了。 不过有时候你不打,人家确实当你好欺负了。 “娘子?”
赵拓见庄皎皎不说话,就叫她。 “嗯?”
“你说,是打不打?”
赵拓又问。 “我说了管用啊?”
庄皎皎索性也靠着他懒怠动了。 “那不好说,或许就有用呢?”
赵拓抱住她在她后背上蹭了几下。 “你不都有了想法了么,打肯定是不好,不知道要有多少百姓受罪。不过就这么放过去肯定不行。不是说抓住一队人嘛,那不能轻易放回去呀。”
庄皎皎道。 “嗯,要么就叫辽王拿钱拿粮食来换,要么就斩首挂边界线上!只要是不换,就断了他们的生意!”
如今辽王与中原每年粮食交易是必然,他们的粮食是不够吃的。 不过却有马匹和牛羊,换取粮食,盐巴,布匹,以及一些别的。 “断贸易?”
这也是狠了。 “我算好了,就算是断了,也是明面上断了,私底下肯定断不了。不过就明面上的断,也叫辽人吃不了兜着走。不出一年,他们就要断炊。到时候,就算是他们想要开战,也没底气。”
辽人多数游牧为主,男女老少都能打仗,上马就是兵。 可是他们一样要吃喝。 可因为游牧,所以种地极少,那边的环境也不适合。 所以他们天然缺少粮食。 “不过这中间可能打起来是吧?”庄皎皎问。 赵拓嗯了一下:“所以才需要各方调停,哎,真累。我就常想起晋王府时候,多好啊。每天唔衙门点卯,回来跟你说话。”
“你那时候也没每天点卯,经常就不去了。”
庄皎皎笑他。 “啊……”赵拓叫了一声,把头埋在她后背上。 越想越难过啊,做什么太子。 “振作起来,等你到了四十岁,就可以叫你儿子接手了。”
太孙已经十岁了。 “榆儿才十岁……”赵拓绝望道:“我还是个太子……” “呃……”庄皎皎只能拍他的手:“那你忍耐一下。”
“罢了不说也罢。”
他坐起来:“爹爹如今眼睛不成,越发不管事了。这么大的事,居然都说太子管了就行了。”
“那也是好事,官家信你,要是官家也要管,岂不是越发乱了?”
每个人思想不同嘛。 一人一个说法,下面人听谁的? 本来臣子们就有一大波不赞成硬来,如果官家再管的多一点,那岂不是就闹起来了。 所以说,这些年,庄皎皎看着,是真的有点觉得好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