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小姐,你该知道既然付家的案子由我来负责就不可能存在任何徇私枉法。”
郝宏昌面容古板而严肃,透着不近人情的冷淡。 他是上京公认的不通人情、不知变通的老顽固,谁的面子到了郝宏昌这里都不顶用。 方棠明白的点了点头,却依旧开口道:“但是郝议员既然接待了我,这就说明付家的事还是有转圜的余地。”
如果郝宏昌真如传言里说的那样不讲人情世故,那今天方棠就不可能进门,只不过郝宏昌有自己的原则和底线,这一点毋庸置疑。 看向方棠的目光陡然锐利起来,郝宏昌没想到方棠会如此直言不讳。 不管是因为袁老爷子的面子,还是如今传的沸沸扬扬的贺家易主,而方棠即将接手二品家族的贺家的消息,就方棠目前的身份地位而言,郝宏昌都不可能将她拒之门外。 郝宏昌和郝宏霖还真没这么的本事扛得住二品家族的报复,方棠的古董修复技艺有多好他不清楚,可方棠行事的狠厉,郝宏昌还是有所耳闻, 沉默客厅里蔓延开来,方棠也不急,慢悠悠的端着茶杯喝着茶。 片刻后,郝宏昌合上手中付家的卷宗,不解的问道:“方小姐,既然你打算救付家,当初为什么任由事态恶化?”
付家的危机源于付夫人涉嫌谋杀贺老夫人,之后贺启东放出话来终止和付家的一切往来。 上京其他家族不管是为了讨好贺家还是为了瓜分付家,都如同鬣狗一般一拥而上,付家一个显赫的大家族瞬间四分五裂。 之后,付家这些年所有做过的违法乱纪的事都被人翻出来了,因为牵扯到数件金额重大的商业犯罪,所以最终交到了郝宏昌手里调查。 郝宏昌不解的是方棠如果一开始控制事态,那不就什么是都没有了。 “国有国法,家有家规,付家愿意最大程度的经济赔偿,能转圜到什么程度就什么程度。”
方棠对付家人并没有好感,她会跑这一趟也是因为常锋和付小五。 郝宏昌半眯着眼思索着,如果只是这种程度的周旋那问题并不大,毕竟付家四兄弟只是涉及到商业犯罪,经济赔偿到位的话,受害者必定不会继续追究。 “大伯,我来看你了。”
院子里清脆的声音响了起来,郝思妍脸上透着喜悦的笑容,快步向着客厅走了过来。 面对方棠时郝宏昌面色一直是冷漠疏离的,此时看着推门进来的人时,眼神不由慈和下来,只是依旧板着脸斥了一句,“大呼小叫的像什么样。”
“大伯。”
郝思妍调皮的吐了吐舌头,回头看向身后拎着水果的魏伦,“学长,快一点,大伯,这是我和你提过的学长魏伦。”
“郝议员。”
魏伦身体站的笔直,恭敬的喊了一声,俊朗的脸上透着比同龄人更沉稳的气息,至少面对郝宏昌时有几分拘谨,却不显得小家子气。 看着郝宏昌冷着脸,郝思妍笑了笑,快步走了过来,亲昵的挽着他的胳膊,“大伯,学长年后也要来调查署工作,大伯你多关照……” 视线扫到坐在沙发上端着茶杯悠闲喝茶的方棠,郝思妍声音猛地尖利起来,“你怎么在这里?”
“思妍,你的规矩呢?”
如果说一开始斥责郝思妍大呼小叫,那只是郝宏昌下意识的习惯,但此刻他表情明显严厉了几分。 方棠的身份和地位,郝宏昌也不敢怠慢半分,这可是敢和明家二少明康正面开撕的主,更别提郝思妍了,分分钟就被炮灰了。 魏伦也是诧异的一愣,目光里有精光一闪而过,似乎在评判方棠的身份。 放下茶杯站起身来,方棠没有看气鼓鼓的郝思妍,向着郝宏昌开口道:“关于付家的事就麻烦郝议员了。”
身为调查署的总负责人,每年来找郝宏昌的人不知凡几,有些人曲线救国就去拜托郝宏霖,甚至连郝思妍身边都有人打主意。 所以此时一听方棠的话,再看着放在茶几上厚厚的一沓卷宗,郝思妍立刻就明白是怎么回事了,不由冷哼一声,高傲十足的向着方棠道:“你不用白费力气了,我大伯绝对不会徇私枉法的,更不会帮你这个冷血无情的自私鬼!”
郝宏昌怒喝一声打断郝思妍的话,“郝思妍!谁准你这样对我的客人大放厥词的!”
呆愣愣的看着表情严肃,眼神冷厉的大伯,郝思妍被骂的愣住了,郝家的小辈都怕天生冷脸的郝宏昌,唯独性格脱跳的郝思妍半点不害怕,反而和这个大伯很亲******日里,郝宏昌也会教导郝思妍,但这还是第一次郝宏昌这样严厉的斥责郝思妍。 一瞬间,郝思妍眼眶红了起来,不管是被骂了,还是因为在喜欢的学长面前丢脸了,郝思妍不敢反驳郝宏昌,只能恶狠狠的瞪着方棠这个罪魁祸首。 方棠没打算多留,看了一眼旁边的魏伦,想着付家的事终究需要郝宏昌帮忙,于是开口道:“我听说进入调查署工作有严格的审查制度。”
郝宏昌不明白的看向意有所指的方棠,余光看了一眼表情微微一变的魏伦,难道她认识魏伦? “你什么意思?你这是诬陷老太太不成,现在又来诬陷魏学长吗?”
郝思妍愤怒的嚷了起来,两眼喷火的瞪着方棠,似乎就没见过心思这么恶毒的人! “思妍,什么老太太,你说清楚?”
郝宏昌严肃的开口,以方棠如今的身份和地位,她还需要诬陷一个无权无势的魏伦吗? 郝宏昌之所以知道魏伦也是因为郝思妍经常提起,再加上魏伦年前通过了考试被调到调查署工作,郝宏昌还特意调出了他的履历看了。 虽然是从小地方出来的,家境也极其普通,父母只是双职工,不过魏伦从入学开始就成绩优异,高考以州第八名的好成绩进入上京大学的,在大学也是风云人物。 研究生读的是法律系,毕业后进入了司法庭,高智商、高情商再加上极强的工作能力,仅仅两年的时间就被调入调查署工作,可以说是当代青年成功的楷模。 “大伯,你不要听她的挑唆,这人太恶毒了!”
郝思妍忿恨的瞪着方棠,快速的将刚刚巷子里的事情说了一遍,“老太太根本不是碰瓷的,是她用恶意去揣测别人,越有钱越抠门!她现在还敢诬陷学长!这根本是迁怒!”
郝思妍对着方棠一瞪眼,“你怎么不说我?为什么攀扯学长?还不是吃柿子找软的捏!”
郝宏昌没理会忿恨不甘的侄女,以他目前的工作性质而言,真遇到这事,郝宏昌第一反应也是猜测是不是有人设了局,如果真是单纯的碰瓷那倒没什么,就怕被人算计了。 不说方棠要接手贺家,郝宏昌也知道方棠之前捐了价值上亿的洒蓝釉钵给弋州博物馆了,更别说她精湛的修复技术,即使遇到碰瓷的事,别说三五万,就是三五十万,三五百万,郝宏昌相信方棠也不会在意。更不用说她还特意诬陷魏伦! 再者方棠的行踪一般人只怕查不到,所以这个碰瓷并不是针对方棠的……郝宏昌意味深长的看了一眼魏伦,看来真的要好好调查一下了。 看郝宏昌这严肃的模样,郝思妍心里头咯噔了一下,面色不安的开口:“大伯,你不会真的相信她的胡言乱语了吧?”
“思妍,清者自清,浊者自浊。”
魏伦没生气,也没有紧张,似乎完全不在意方棠的指控。 “可她凭什么这么诬陷学长你!”
郝思妍心疼的看着面带微笑的魏伦,也有些不满自家大伯偏信偏听。 大伯如果对学长有意见了,说不定学长的工作就要黄了,想到这里,郝思妍恨不能揪着方棠打一顿,她怎么这么坏呢! 看着淡定自若的魏伦,方棠再次开口:“郝议员,之前碰瓷的老太太应该已经被控制住了,既然牵扯到调查署,不如将人交给你处理。”
什么?魏伦眼瞳在瞬间紧缩,即使面上看着依旧镇定,可心里却有了不祥的预感,但又感觉方棠这是在诈自己! “你骗谁啊!老太太是我和学长亲自送上出租车的!”
郝思妍不屑的嗤了一声,如果说方棠事后报复她还相信,有些人仗着有几个臭钱就为所欲为,心胸狭隘、报复心极强! 但这么短的时间里,方棠人还在这里,她说将老太太抓起来了,郝思妍是半点不相信,她以为自己是谁啊? “多谢方小姐帮忙,这个人情我记下了。”
郝宏昌依旧板着脸,却态度郑重的道谢。 没看目瞪口呆的郝思妍和神色微微紧张的魏伦,郝宏昌亲自送方棠向门口走了去。 “我先告辞了,人一会送去调查署那边。”
方棠说了一句就向着院门外走二楼去,毕竟这局不是针对自己的。 客厅里,郝思妍气的快失去理智了,看了一眼魏伦,低着头道歉,“对不起学长,我不知道大伯竟然会这样相信一个外人的话,不过你放心,我一定会说服大伯的,你不用担心工作的事。”
魏伦笑了笑,可任谁都看得出他的表情多么的牵强,不过仔细一想也对,任谁遭遇了这样的无妄之灾,而且还是在自己即将工作单位的总上司这里,魏伦会这样太正常不过了。 “思妍,你别担心,我相信郝议员调查之后会给我一个公正的结果。”
魏伦抬手安抚的拍了拍郝思妍的头,看着她羞赧的低下头,魏伦表情有一瞬间的扭曲。 等方棠走出巷子,常锋快步迎了过来,“人已经抓住了,老太太叫宗月英,暂时看不出什么问题来,身份信息一切都正常,也没有碰瓷行骗的记录。”
“我们来郝宏昌这里外人不知道,所以更可能是针对郝思妍的,但以魏伦的身份他真的要英雄救美,应该很容易查出来。”
等方棠上车之后,常锋坐到了驾驶位上,将刚刚总卫队这边查到的消息发到了方棠手机上,有宗月英老太太的,也有魏伦的,包括郝思妍的也有。 “小棠,会不会是你误会了?”
常锋这话一说出来,副驾驶位置的付小五没好气的瞪了他一眼,有他这么直白说话的吗?以小棠的身份,谨慎一点更安全。 “得,沉默是金,我专心开车。”
常锋动作熟练的发动汽车,其实自己这话也没说错啊。 方棠是什么性格常锋最清楚,她真不是那么敏锐的人,弄错了也正常。 方棠快速的看完了魏伦三人的资料,清冷的声音响了起来,“窦家出事之前,窦臣和齐长鸣是两虎相斗的局面,蒋韶搴之后将郝宏昌调过来主持大局。”
窦臣败落后,齐长鸣原本以为自己赢了,谁知道被郝宏昌渔翁得利了。 但窦臣和齐长鸣的根基更深,郝宏昌虽然被调过来了,但隐隐有种被架空的趋势,好在齐长鸣挺配合郝宏昌的工作,所以窦臣被压的死死的,与其说是针对郝思妍,方棠更相信这是针对郝宏昌设的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