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看上去体格消瘦、弱不禁风的齐国人,怎就莫名其妙成了草原的可汗?
难道他用邪恶的法术影响了萨满的心智,导致他们被迫做出了如此违背常理的决定?
但因为萨满们是狼神在凡间的代言人,在草原上一直以来极高的威望,没有人敢往这个方向继续细想。
更何况,此刻狼神的雕像投射下一道道绚烂光芒,罩在顾旭的身上,使他看上去神圣而威严,宛若踏着万丈霞光来到人间巡视的神仙。
众人以复杂的目光,相互看了彼此一眼。
然后也跟着萨满们一起,在顾旭的面前跪下,稀里糊涂地高呼万岁。
其中最尴尬的,无疑是哈拉巴尔。
他无论如何也想不到,自己曾经想要顺手打劫的对象,竟然摇身一变,成了神明的化身与草原的王者。
而且跟以往的可汗都不一样。
顾旭不需要去战胜所有的竞争对手,也不需要跪在神像前祷告等待萨满为他加冕。
反倒是萨满们求着他来做这个可汗。
他自己看上去甚至还有些不情不愿。
哈拉巴尔默默地叹了口气。
他很清楚,事到如今,自己一直梦寐以求的可汗之位,已经与自己无缘了。
但或许是因为顾旭在之前的战斗中给他留下了深深的心理阴影。
对于顾旭,他心头并没有半点儿嫉恨或是不服气,而是愈发地感到疑惑和忧虑。
一方面好奇于伟大的狼神为何会选择一个齐国人来做草原人的领袖。
另一方面,则是担心顾旭在当上可汗后,会不会仍旧记着先前被打劫的仇,给自己小鞋穿。
不过哈拉巴尔显然是多虑了。
因为现在顾旭根本没有心思在乎他。
“这顶破王冠是特么的沉,”顾旭望着面前这些心甘情愿或是不情不愿地跪在自己面前的这些草原蛮族,心头暗暗吐槽道,“以前那些可汗们的脖子,应该都是钢铁做的吧!”
萨满们强行摁在他头顶的金王冠,起码有四五斤重,压得他脖子酸疼,似乎只要他稍稍低头,就会像块大石头似的膨隆一下砸落在地。
他不得不悄悄地动用真元,才能稍微缓解压力,把它勉强稳在脑袋上。
随后他的注意力转移到了白骨手杖上。
这根手杖虽然模样很丑,一点儿也不符合中原人的审美,但是借着“天命”权柄,他却能感知到它与身后那尊巨狼雕像、和草原上的所有“狼民”,都存在着因果上的关联。
直觉告诉他,以前那些可汗们获得“狼神祝福”后战斗力暴涨的秘密,就隐藏在这根手杖里。
他闭上眼睛,让自己的一缕神识钻进手杖之中。
刹那间,宛若百川东流入海,草原上的香火之力纷纷向他的手心汇聚。
与此同时,一缕看不见摸不着的残魂,也从雕像上飘了下来,悄无声息地与这股洪水猛兽般的力量融为一体。
其他草原可汗们或许会以为,这一缕残魂,只是伟大狼神随手降下的恩赐。
但顾旭却很清楚,这残魂就是“狼神”的本体。
紫微大帝当年养的这只名叫“元宝”的狼狗,为了尽可能多地收集香火,当起了神明界的劳模,不惜屡屡出动本尊,降下“神迹”,与信徒并肩作战。
而此刻,当它曾经的主人回到它身边,它更是表现出前所未有的兴奋,恨不得立即好好地表现一番,让主人看看它最近这些年来实力的精进。
只可惜,现在顾旭的面前并没有能够让它大显身手的敌人。
顾旭也想试试这根白骨手杖的威力。
他抬起手杖,朝着天空一指,脑海中浮现出“洛水大会”那天、天行帝在洛京城上空召唤出来的那一道金色神雷——那算是他迄今为止见过的最强招术。
今日的天空原本澄澈干净,像是一块不染尘埃的蓝宝石。
但是随着顾旭心念一动,仿佛天兵天将们挥舞大刀在这块蓝宝石上割开一道夸张的划痕,一道光芒刺眼的闪电在轰隆隆的雷声中凭空出现,将整片苍穹一分为二。
几乎所有人的心跳都骤停了一瞬。
随后顾旭的杖尖轻轻向下移动。
金色的电光从天而降,像是坠落九天的银河,落在圣山对面数百米外的一座山头上。
顷刻之间,一道道裂缝在山头上弯弯曲曲地延伸,急速地变宽变大,伴随震耳欲聋的巨响和大地的剧烈颤动,那小山哗啦啦地一下崩塌了,变成了四处滚落的泥土和碎石。
“这就是圣人层次的力量么?”
顾旭在心里默默感叹道。
这道闪电的威能,虽然远远不及那天天行帝操纵的天劫之力,但足以使在场众人目瞪口呆、惊骇不已。
他不禁想,如果早在井陉逃亡时,他就拥有这根白骨权杖,那么他不仅不会狼狈受伤,还有机会把追杀他的大齐官吏们统统反杀。
“别想太多,”意识世界的白发少年突然开口,打断了顾旭的思绪,“以元宝现在的本事,最多只能借着香火之力,在草原上作威作福。离开了草原,它连屁都不是。”
顾旭点了点头,心想确实应该如此。
不然,西北蛮族也不会被长期限制在草原上,只能在大齐边境线上小打小闹,而难以长驱直入、攻城略地。
就在这个时候,顾旭忽然感到自己脑袋一阵眩晕,双眼一黑,险些一个踉跄摔倒在地。
他这才意识到,为了施展这道威力强大的金色雷霆,他已经透支了自己的真元,甚至身体都变得虚弱了起来。
“看来以我现在的修为,这样的招式最多只能使用一次,且用后还会丧失战斗的能力,”他想,“只能危急关头用来保命。”
然后他微微低头,表现出一副若无其事的模样,望向跪在面前的萨满们:“我累了。”
“我这就带您去营帐休息。”
白发老妪立刻起身回应道。
在目睹那道惊天动地的雷霆之后,她对顾旭这位“神明化身”愈发敬畏,只敢恭恭敬敬在前边带路,不敢再直视他的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