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俊妈连日来——不,是十几年来对朱玉杰的思念和愧疚,改嫁后生活所迫的不得已一直压抑着她,十几年来她自己一点点筑起自我封闭的坚硬外壳在此刻与朱玉杰无比近距离接触的一瞬间土崩瓦解。 成俊妈再也忍不了,不顾朱玉杰的推攘扑在病床上抱着朱玉杰放声痛哭,一边哭一边呜咽地说:“儿啊,呜呜……是我对不起你啊!这么些年是我愧对你——呜呜……愧对你们老朱家!我对不起你!你要是心里有恨就恨我吧!不管你要打要骂,哪怕你让我去死……我都会应你!儿啊……” 朱玉杰对成俊妈的接触很排斥,一直挣扎着要推开她。挣扎了半天没能摆脱,琐性一动不动地任由她抱着。可他似乎要结出冰碴子的目光,牢牢琐定站在一旁静观这一切的闵成俊。 闵成俊面无表情任由他看,忽然感觉有人在扯自己的衣袖,回过头看到闵敏一脸受到惊吓地望着自己,语气不确定地问,“哥,妈,妈在讲啥呢?是不是抱错人了?”
闵成俊拉着闵敏退了退,一屁股坐在病另一张床上。 闵敏又摇了摇闵成俊的手,急切且带着否定地连声问,“哥,这到底是咋回事?妈咋能叫他儿子?他咋能是妈的儿子?”
闵成俊点点头,“是,他是妈的亲儿子,我不是亲生的。”
看着闵敏一脸不能接受的样子,又补了一句,“我和他都是你的哥哥。”
闵敏一脸惊慌,然而她在意的不是这俩人是不是自己的哥哥,而是事关自己,“你不是,那、那、那我呢?我是不是妈亲生的?”
闵成俊忽觉好笑,“你想啥呢,你是妈辛辛苦苦怀胎十月生下来的。难道还有人告诉你,你不是妈亲生的?”
闵敏一时迷茫起来,低喃道,“别人没讲过,妈倒是讲过。”
闵成俊目光中带着打量地望向闵敏,“你在外边玩的时候,没人和你打趣过咱们家的事?”
闵成俊记得亲生爹妈和爷爷奶奶都在的时候,家里开着镇上唯一一家大的酒楼。不管他走到哪儿,别人看到他都会提到他家里一句。后来他的亲生妈妈去世,闵友义对他不闻不问,整天在外面胡七子八混的。 提起闵友义,闵成俊记得爷爷奶奶都是咬牙切齿的。终于一个雨夜,他被雷声吵醒,旁边大床上依旧没有人,他有些怕。翻身下床打算去找爷爷奶奶,他站在楼梯拐角,从楼梯栏杆的缝隙里看到闵友义捉着爷爷的头往柜台上撞,奶奶扑过去拦也被掀翻在地。 直到爷爷身子瘫软在地上,奶奶被摔得在地上再也爬不起来。他吓得呆住,一动不动地看着闵友义站在原地打着晃,冲着倒地的两人啐了两口唾沫,然后一摇三晃地上楼。 闵友义经过闵成俊身边时停了一下,抬手拍了拍闵成俊的脑袋,开口就一股酒气刺鼻,“不去睡站这个干啥!”
闵成俊没有回答,他只感觉到害怕。尤其在闵友义的手触碰到他的脑袋时,他只能感觉到浑身发冷,放在身前的手握得紧紧的,紧得发颤。 此事后,闵友义安份了一阵儿,就在这一阵儿里爷爷奶奶先后离世。小小年纪的闵成俊默默地看着来家里拜祭的众人,听着闵友义一遍遍地说着,‘两人年纪大了,下雨夜地滑,两人去收院里晾晒的东西,不小心摔得太厉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