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代的民间,基本上是挑不出什么像样的美女的,这些妇女们常年劳作,风吹日晒雨淋,很多二三十岁的女子看上去就像是四五十岁一样,皮肤黝黑而干燥,有些甚至不开口,你还断定不出来男女来,如果以现代人的眼光来看,很多民间女子,一眼看上去就像是清末的女子老照片一般,端的是雌雄难辨。 这种背景之下,古代的花木兰从军,便显得不足为奇了。 张丹青的嫂嫂杨氏,把织好的布,费力的一层层卷起,然后整齐的码放在背篓里,码放好的背篓沉甸甸的,几乎有四五十斤。 可她背在背上,却像是往常一般云淡风轻,粗糙的双手早已长满老茧,沉重的背篓压的她脊背,有些微微弯曲。 织好的布,她得拿到集市上去卖,县城的街上有专门收布的地方。 身边四岁的儿子张岩,虎头虎脑的显得极其干瘦,一副营养不良的样子,轻轻扯动着娘亲的衣角:“阿娘,叔叔到底什么时候回来呀?”
嫂嫂杨氏微微摇头。 见娘亲,不曾言语,张岩犹不罢休的继续追问:“阿娘,你说叔叔回来,会不会坐着8抬大轿?会不会穿着一身官老爷的衣服?然后给咱们买好多好多好多好吃的!”
5岁的姐姐张芸,狠狠的用手指头戳了戳他脑门:“吃吃吃,你就知道吃,快,快帮阿娘把午饭盛起,去了县城,中午多半是回不来的。”
在灶边垫了个小板凳,4岁的张岩身子还有些够不着,踮起脚尖,这才艰难的拿着木勺子开始舀饭。 锅里的夹糠饭,拌杂着许多野菜,一锅炖着。 盛好后的张岩,虎头虎脑的,用个布包背在身上,有些不甘心的抬起头望向母亲:“阿娘,我记得米缸里明明有一袋子大白米的,里面一丁点粗糠都没有,为什么我们不吃白米饭,而要吃粗糠饭呢?”
母亲杨氏,摸了摸他的稚嫩脸蛋,一脸和蔼说道:“儿子,那一袋白米,得留着你叔叔回来吃,你想呀,要是这次科考顺利,你叔叔若是挣了个进士回来!那铁定是要等着做官老爷的,你总不能,让你叔叔这个官老爷吃粗糠饭吧?”
哦!有些不甘心的张岩低下头,嘴巴撅起一副很不开心的样子。 姐姐张芸锁好门,一脸乖巧的跟在娘亲身后。 一家人刚走出门口的菜田,远远的便看到远处一个人影,连滚带爬的,朝着这边飞奔而来。 一边跌跌撞撞的快速奔跑,一边大声喊着:“张家嫂嫂,张家嫂嫂,不好了,不好了……” 待来人走近一看,却是村口的陈二狗,这人和张丹青是小时候一起长大的,感情极为交好。 嫂嫂杨氏狐疑的眨了眨眼皮,满脸写满疑惑:“二狗别急,且慢慢说,是不是你爹身子又不好了?”
陈二狗大口大口的喘气,双手扶在膝盖上,耷拉着的脑袋一脸惶恐,声音更是上气不接下气: “张家嫂……嫂,大事不……不好了,我……我听县城里的人说,上京城打探消息的张庆哥,已经……已经写了信回来,说是……说是……说是丹青,已经中了进士!而且还是第三名探花郎!”
扑通一声,沉重的背篓,直摔在地,嫂嫂杨氏忍不住的用双手捂住嘴巴,整个人惊喜的喜极而泣,声音哽咽的说道:“是……是真的吗?我叔叔真的做探花郎了吗? 我就说嘛!我这个叔叔从小聪慧,学啥都一学就会,可没枉对我们这些年的爱护,前两天我还给他哥哥上坟了,坟头上长了一颗青幽幽的冬矛草,我当时还说这是吉利事来着。 没成想,一转身就听到叔叔中探花了!啊啊,二狗你稍等哈,我这里有三枚铜钱,权当是给你做报喜钱吧!”
可递到二狗跟前,陈二狗压根就没有打算收钱的意思。 嫂嫂杨氏还以为他嫌少,准备再往兜里摸索。 可谁知陈二狗,郁闷的狠狠直跺脚:“嫂嫂别这样,我不是嫌少,而是……丹青他出事了!出大事了!”
掏钱的手微微停滞,嫂嫂杨氏,震惊的抬起头,舌头都开始有些结巴:“到,到,到底……出什么事情了?你别吓我!”
陈二狗满脸含泪,悲愤的摇了摇头:“县城里传来的消息,张庆哥在京里已经打探清楚了,说是丹青他,不知怎么的,就惹怒了皇帝!皇帝一怒之下,便把他和状元陈安一起押入了大牢,说是等着五马分尸!”
“现在县城街上的人都在议论纷纷,说是状元都要被五马分尸,丹青他一个探花,指不定还要被怎样千刀万剐!我来的时候,整个县城的人都在为他叹息,说是咱们铅山县,上百年都没出一个进士,眼下好不容易出了一个探花郎,可谁知……可谁知,却遭到如此厄运!”
闻言的嫂嫂杨氏,顿时整个人吓得脸色苍白,惊恐的一屁股跌坐在地。 身边的张岩和张芸,连忙打算把娘亲搀扶起来,费好半天力却一直没任何效果。 带了好半天的嫂嫂杨氏,这才大声哭了出来,整个人哭的是肝肠欲断:“叔叔啊,我们一家子,多少年来节衣缩食,没日没夜的劳作,就为了让你读书,希望你可以出人头地,可谁曾想,左等右等,眼睛都等长了,竟然等来了个如此结局! 夫君啊,你是怎么了?每一次给你上坟,我都千磕头万磕头,希望你能在天上保佑叔叔,能够顺顺利利的中个进士回来,可你是怎么保佑的?你又怎么忍心啊? 若没了叔叔,我们这一家子可怎么活呀?接下来的日子该怎么办呀!?”
一旁的4岁张岩,顿时有些手忙脚乱的,不知该如何劝慰母亲,一句话便脱口而出:“阿娘别怕,我们回家把那一袋白米饭给煮了!”
听得儿子如此不成器话语,杨氏狠狠的一巴掌便拍在他屁股上,恨铁不成钢的瞪了瞪他:“吃吃吃,你一天到晚就知道吃,一天吃两顿粗糠饭,还嫌饿吗?叔叔都没了,你还有心情吃饭吗?”
一旁的陈二狗顿时手足无措,也不知该如何安慰张家嫂嫂,张丹青也是自己小时候的玩伴,两人几乎是一块光着屁股长大的。 自从张丹青开始读书后,自己到山上砍柴火的时候,还经常会从山上带些野果回来给他。 打小就觉得,张丹青那般聪慧的人,将来长大了一定会中个进士做大官。 可眼下,都没了……一切都没了! 也不知哭了多久的杨氏,也许是哭累了,颤颤巍巍的又重新把背篓背上肩,眼神哀怨的搂着两个孩子,语气是那般无助: “走吧,我们……我们上街,把这布卖了,给你叔叔买副好棺材,他辛苦读书一辈子,好不容易中了探花,他这样的身份,可不能用寻常的棺材应付,呜呜……呜呜……” 说着说着,眼角的泪水,便不争气的如决堤黄河,压根的控制不住,说到最后更是大声的哭了起来。 两个孩子躲在身后,年纪太小,一时间真不知该如何劝慰母亲。 家乡的白水河,距离铅山县城中心的河口镇,其实倒也不远。 但背着重物的嫂嫂杨氏,光靠不行又牵着两个孩子,愣是走了大半天,中午都过了,才慢慢悠悠的到达铅山县县城。 县城依着一条大河而建,这条大河每每端午时分,就有无数的龙船来划船比赛,端午节的赛龙舟非常热闹。 跟着母亲身边的张岩,看到街上繁华的景象,街两旁到处是摆着的小吃摊子,以及卖菜的老农。 看的是满脸艳羡,如果自己叔叔没死,他一定会带着自己,在街上买房子,成为一个城上人吧。 城上人和乡下人,那是完全两个概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