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达摆一摆手,徐富点一点头,带着所有下人离开。
这是防范下人偷听的措施,尤其是现在拱卫司已经成立的时候,谁敢保证自家的下人会不会被拱卫司威逼利诱从而收买,把他们的一言一行暗中汇报给拱卫司知道,谁也不想发生这种危及身家性命安全的事。 李文忠闻着飘溢的茶香:“大将军,好茶。”冯胜不甘示弱,抢先仔细品尝了一口,一副回味无穷的样子,说道:“齿颊留香,真是好茶啊!”
徐达笑一笑:“曹国公,宋国公,你们认为这茶值不值得好好的回味呢?”
李文忠一怔:“大将军的话好象话中有话?”
徐达意味深长说道:“现在应该可以释怀了吧?”
冯胜想了一下,叹一口气,没有说话。 徐达说道:“本来我不想说的,既然今天二位兄弟问这件事,那我就敞开心胸来说,皇上怕什么?怕我们居功自傲,难以约束,在外面背着他搞小动作,胡作非为,扰乱朝廷秩序,到时惩罚我们也难,不惩罚我们也难。”
李文忠说道:“经大将军这么一说,末将明白了,毛骧的拱卫司,就可以做到防患于未然,他的拱卫司独立于中书省,直接听命于皇上,目的就是排除干扰,直接办案。”
冯胜苦笑:“各位兄弟最担心的就是这一点,独立办案,失去约束,他若颠倒黑白指鹿为马,其后果不敢想象。”
徐达说道:“二位不必担心,皇上不会让他胡来的,必然会给他立下办事规则的,他不敢逾越皇上那条红线,让天下人人自危,太子府的带刀侍卫罗晓峰不是调过去任副指挥使一职吗?”
李文忠说道:“听说是毛骧要求皇上调过去拱卫司的。”
徐达说道:“这就是毛骧高明之处,他自知自己的性格缺陷,因此请求皇上调任罗晓峰做他的副手,而罗晓峰待人平和,做事冷静沉稳,和他的关系又不错,最关键的是他能听罗晓峰的劝告,而皇上同意从太子府里调走罗晓峰,也是基于罗晓峰能制衡得住毛骧这种考虑。”
冯胜说道:“毛骧这头倔强的驴子搭配上罗晓峰这头勤奋的骡子,相得益彰了。”
徐达说道:“还是那句话,做好自己的分内事,珍惜来之不易的荣华富贵,不要让皇上怀疑你有异心,自然可保平安。”
李文忠感慨说道:“是啊,我们都是从死人堆里爬出来的,尤其是洪武五年漠北那一役,若不是大将军见机得早,下令撤退,我们早就战死沙场了。”
冯胜眼现泪光,说道:“虽然过去了五年,但是想起那一战我都心有余悸,险些被王保保打了个全军覆没。”
徐达苦笑着:“这一战役是转折点,分水岭,我们想倾其一力毕此一功,横扫漠北,若然这一战是我们胜,从此再无北元,可以和冠军侯霍去病一样封狼居胥,饮马瀚海,可惜是我们败了,而且是惨败,让北元得到苟延残喘的机会,唉,这是我徐达这一生最大的败仗,和王保保交手打了这么多年,从无败仗,结果一败就是惨败,老天不灭北元啊!”
三人的脸上都是一副悲戚的样子。 李文忠惨笑着:“这一仗我们元气大伤,活下来的人都噩梦连连,我李文忠更是得到了一生的耻辱,竟然被王保保的小女儿王丽杀得丢盔弃甲,毫无还收之力,眼睁睁看着十几员大将被她枪挑马下,在千军万马中来回冲杀,如入无人之境。”
他恨得牙根痒痒,把拳头捏得咯咯作响:“这仇这恨,非报不可!”
徐达说道:“这些年来我一直在反思,我们为何败得那么惨,以致一旦提起三军上下都犯怵,恐惧不已,缄口不言,讳莫如深。”
冯胜说道:“末将也想过了,当日我们是骄兵,王保保是哀兵。”
“对,总结到位,就是这样,数番交锋,我们都是势如破竹,把王保保打得溃不成军,因此丝毫不把元军放在眼里,漠北那一战,他深知若是再败,败的不仅仅是军事,而且还是国运,从此再无北元,所以死战到底,正所谓骄兵必败,哀兵必胜,结果就是我们不愿看到的结果。”
徐达语气深沉。
李文忠说道:“没错,这一战把我们打惨,但他王保保也被我们打残了,没有力量再进一步,一个惨败,一个惨胜,半斤对八两而已。”徐达说道:“这些年来你都闭口不谈这件事,看来今天你赶走心魔了,可以面对这件事了,说说看,王丽那小姑娘是何等的厉害,也好让日后出征的将士防备。”
李文忠说道:“你也见到的。”
徐达一摊手:“但我并没有和她交锋。”
李文忠摇头:“不说她了,她是许多将士的梦魇,更是我的梦魇,我差一点也被她一枪挑于马下。”
徐达说道:“我派人调查过她,知道她的武功是谁传授的吗?隐居在阴山的绝世高手玄玄神尼传授给她的,听说她们是有血缘关系的,再加上王丽的天赋极高,因此玄玄神尼破例把九天玄女神功传授给了王丽,十五六岁的小姑娘,提着一把大枪就可以在万军之中如入无人之境,她创造了一个传奇啊!”
冯胜说道:“难怪武功如此高强了,唉,五年过去了,她的武功肯定更进一步,这个人真的要注意,恐怕在我们军中,还找不到一个可以和她一战的对手,除非从带刀侍卫营调出杨执谦或者夏新元。”
李文忠说道:“皇上怎么可能答应调这两大绝顶高手前去参战?不说她了,说多都是泪,我们大明军人的耻辱眼泪,据说毛骧和罗晓峰已经制定了一份名单。”
徐达一皱眉头:“什么名单?”
李文忠瞧一下四周,把声音压得最低:“追捕的名单。”
徐达叹一口气,说道:“他们要出征江湖了,追捕那些反王不肯归降的旧部了。”
李文忠说道:“大将军真是料事如神,他们收罗了一些江湖高手,准备出战江湖了。”
徐达心念一动,问道:“第一个目标是谁?”
他问得很直接。 李文忠的回答也很直接:“张士诚的贴身侍卫陈五。”
徐达问道:“你是如何知道的?”
李文忠照实回答:“罗晓峰说的。”
徐达一愣,沉思一下,说道:“明白了,罗晓峰之所以对你说,是因为陈五和我们很多人都有关系,他想通过你的口散播出去,让如果知道陈五下落的人通知陈五,有那么远走那么远,别还呆在那个地方。”
李文忠恍然大悟。 徐达说道:“你告诉过谁?”
李文忠变了脸色:“我没有对别人说过,就我们三个知道。”
徐达严肃说道:“不要再说出去,否则引来杀身大祸,虽然罗晓峰没有毛骧那么心狠手辣,但也是个不好惹的狠人,文忠,虽然你是皇上的亲外甥,又是皇上的义子,但更得要谨慎,小心驶得万年船,如今境况不同,彼此的职责不同,不要和他走得太近,避免出错。”
李文忠拱手抱拳:“文忠多谢大将军的提醒,我会加倍小心的了。”
冯胜说道:“幸好今天我们来拜会元帅,元帅就是比我们看得远,我们自会小心谨慎的了,天知道毛骧那家伙会不会在我们身边安插眼线。”
徐达说道:“这句话在这里说在这里散,若是让别人知道,传到皇上耳里,你要脱一层皮,记住,今非昔比,打江山和坐江山不同,别逞一时口舌之快,惹来杀身大祸。”
冯胜不由得全身打一哆嗦,吓得急忙用手堵住嘴巴。 徐达李文忠被他这副惊惧状逗得笑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