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元璋的睡意更浓,鼾声逐渐加重。
朦朦胧胧中,恍恍惚惚间,他梦到自己走在一条大路上,见到了一个身穿白衣的女子,骑着一匹青花马从身边疾驰而去,那背影是那么的熟悉,像极了一个深藏在他心底处的一个女人。 他急了,张嘴想叫,却叫又叫不出声,只好跟着跑去,来到了一个云霭飘绕鲜花盛放仙鹤满空的地方,如同方外仙境一样。 突然,那女子勒马停步,他喜出望外,加快脚步跑过去,但那女子却纵身一跃,跳下一潭碧水中。 他依然见不到那女子的真面目,但那道身影却仿佛十分熟悉,他全速飞跑过去,想拉住那个女子,看清楚究竟是谁。 可是,他拉空了,那女子不见了影踪。 他发呆地站在潭边,看着平静的水面,就在这时,那个女子从水里冒出来,竟然悬停在半空,但脸上却有乌黑的发丝遮挡住,还是看不到这女子的面容。 那女子缓慢地卸衣,露出雪白娇嫩滑如凝脂的肌肤,纤小的柳腰,修长的玉腿,一览无遗展现在他面前。 他不禁陶醉了,痴住了,目不转睛凝视着。 那女子缓缓撩开脸上的发丝,露出一张俏丽无双的脸,一双灵如秋水的眼睛,对着他微微一笑,这一笑,有说不尽的娇媚。 啊,真是他刻骨铭心牵挂着的那个女人! 他激动得热泪盈眶。 “朱元璋,还命来!”不等他叫出那女子的名字来,那女子厉声吼着,手中突然多了一把寒光四射的宝剑,变得全身湿漉漉的披头散发咆哮着向他迎面扑来,挥剑刺向他的胸口。
他吓得双手狂舞,大叫着:“你不要过来,你不要过来,不要杀我!”寒光四射的宝剑即将刺进他的胸口,他惊恐大叫一声,猛地睁开眼睛,从龙椅里跳起来,女子不见了,只见龙案上的摇拽灯火。 他不禁抚着胸口,松了一口大气,然后一屁股跌坐在龙椅里。 原来是噩梦一场,他大口大口喘着气,举手抹掉额上的冷汗。 刚才的大叫,已经吓坏了在御书房外面守护的夏新元和一众带刀侍卫,个个魂飞魄散,以为有刺客突破重重守卫在刺杀皇上。 夏新元脑袋轰的一声炸开了。 “快护驾!”
他首先冲了进来,当见到朱元璋安然无恙,才放下心头大石。
朱元璋怒叱着:“进来这么多人干嘛?朕没事,如果是刺客,朕早死掉了,出去,滚出去!”夏新元和这一群带刀侍卫吓得立即跪倒在地,说道:“惊扰圣驾,末将罪该万死,请皇上治罪。”
朱元璋戟指骂道:“大惊小怪的,滚出去,夏新元,你留下。”
夏新元一挥手,所有带刀侍卫连忙退出去,回到自己的岗位,个个都暗松一口大气,抹一抹额上如豆大的冷汗,皇上若有不测,他们一家大小的性命也就不保了,甚至要灭九族。 夏新元惊惶问道:“皇上,是不是做噩梦了?”
朱元璋频频擦拭着额角的冷汗,脸色发白:“是,朕做了一个噩梦。”
夏新元安慰说道:“皇上,近段时间您太操劳了,睡眠不足,故此做梦而已,不碍事,不碍事。”
朱元璋惊恐说道:“不,不,不是这样,这个梦太邪门了,朕梦见她了,从水里冒出来,拿着青锋剑要杀朕。”
夏新元大吃一惊,发愣地看着朱元璋,一时之间,没了反应,不知说什么好。 朱元璋脸色发白,嘴唇哆嗦着:“朕梦见她来讨债了!”
夏新元清醒过来,想了一下,说道:“皇上多虑了,二十年了,白玉华若是未死,早就现身来找臣下算账了,何须等到现在。”
朱元璋看着他:“那又如何解释这个梦?”
“这……”夏新元不知如何回答,语塞了。 朱元璋苦笑,长叹一声,语气深沉说道:“谁又能保证当年她从战船上跳下长江的时候就一定会被淹死,就一定葬身鱼腹,只是我们找不到她,以为她死掉而已。”
夏新元不敢搭话。 朱元璋严肃说道:“封锁消息,朕做噩梦的事不许传到皇后耳朵里,如若泄露,皇后找朕来闹,唯你是问,不,今夜守值的带刀侍卫和御林军连同你全部赐死。”
夏新元吓得哆嗦了一下,说道:“末将知道了。”
朱元璋说道:“这件事只能求助于先生了,你立即亲自去接先生来。”
“遵旨。”
夏新元立即走出去。
他叫来两个当值的御前侍卫和御林军的头目,说道:“你们两个听着,皇上惊梦的事不许泄露出去,否则全部处死,包括我在内,叫今晚值班的所有兄弟管好自己的嘴巴,听清楚了吗?”两个头目吓得全身一抖,明白事态的严重性,点一点头。 夏新元说道:“派人叫杨将军过来,接替我当值。”
他大步流星离开…… 军师府。 刘基站在后院的望星阁在仰望着星空。 他目不转睛地看着每一颗星宿,他在看星光的光亮暗淡,看星宿的度数有没有移动变化。 星宿的变化,预示着国运人事的兴衰变化。 他每隔一段时日,必然要观看天象,宇宙乾坤,神人鬼畜,妖魔恶邪,总有天理命数,而天理命数变化,也即预示着人间将会有吉凶变化,这就是天象所带来的启示。 正当他准备离开望星阁的时候,南方一道紫气往北方飞去,随之北方夜空有一颗星闪闪发亮,他立即变了脸色,这种天象,他一生都还没有见过,他连眼睛都不眨一下仔细观看着。 他脸色开始变得凝重,掐指一算,不禁倒抽一口凉气,好一会儿才缓过神来,喃喃自语着:“皇气北移,玄武星耀,天象所应,北方将有龙脉结聚,一旦成形,乃是雄主,还好,仍是大明天下,唉,这只燕子即将要离巢北飞了!”
他想起在御书房见到燕王的情景,凝视着夜空,叹一口气,苦着脸色呢喃着:“老天爷,我该怎么办?是说出来好还是不说出来好?也罢,那是他老朱家的家内事,不过是换人当皇帝而已,江山社稷并没有改变,我刘伯温操哪门子的心,这是天命所归,老朱呀老朱,不是我刘伯温藏着掖着不说,而是我刘伯温不能说。”
他突然用六壬掌一算,微微一笑,走下望星阁。 就在这时,前院飘来一盏灯笼,他看见董千斤拿着灯笼脚步匆匆到来。 他迎了上去。 董千斤说道:“先生,夏新元来了,在大厅恭候先生。”
刘基微微一笑:“我知道了,走。”
董千斤明知主人的厉害,但还是给吓一跳:“先生,你……” 刘基说道:“你想问我是如何知道来的是夏新元?”
董千斤点头。 刘基回身指一指望星阁:“明白了吗?”
董千斤恍然大悟,几乎笑出声来。 两人到了大厅。 童文贯正陪着夏新元说话。 夏新元赶忙行礼:“先生,深夜叨扰了。”
刘基说道:“我知道是皇上召见,客套话不必再说,走吧,别耽搁了。”
夏新元大吃一惊,说道:“先生真乃能知过去未来,不用末将说完,便已知道事情的原因,末将五体投地的佩服,先生,请,外面已经有车马等着。”
四人出了刘府大门,八名带刀侍卫护着一辆马车已经在门口等着。 刘基登上车,进了车厢,正襟危坐着。 夏新元把手一挥,人马直奔紫禁城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