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清晨,蓉哥儿携可卿去请尤氏的安。 “那个傻丫鬟怎啦?”
路上贾蓉好奇的问道,“今早一出房间就用种奇怪的眼神看着,搞得像是我欠了她银子不还!”
可卿提手捂着小嘴儿轻笑道:“可不是爷欠了她银子。”
“哪有的事,我怎么会欠一个丫鬟钱?”
蓉哥儿当可卿在说笑,“几天之前我都还不知道她的名。”
瑞珠的脸上也笑开了花,趁机打趣道:“都说春宵一刻值千金,昨晚雀儿在房里等了我们爷一晚上,可不是爷欠了她银子,还是不少银子了。”
宝珠咧着嘴笑着说:“爷和奶奶是没见着,今儿早上起来时雀儿的样子,脸上的胭脂胡乱涂得就跟庙里菩萨一样。本还想着等爷醒了好生看看,结果被瑞珠姐姐好心帮她给洗了。”
贾蓉轻声笑了笑,也不再说什么,那个傻丫鬟像是做这样的人。 转过了仪门,就算来到了尤氏院。进入正房,请了尤氏安。 尤氏这两天也过得自在多了,若非昨儿凤姐儿到这来放爆竹,心情还可以更开心。她邀着蓉哥儿夫妇落座,命银蝶、万儿端上许多奇珍异果上来,留着夫妇俩在院里食前晌。 “我也不是硬要跟凤辣子吵。”
尤氏叉着腰,忿忿不平道:“她一个王家府里出来的姐儿,说的话比我这个乡下来的还糙。她又跟你媳妇走得近,我是怕她带坏我宝贝儿媳妇。”
“太太息怒,凤姐儿下次再来吵你,蓉儿给你骂回去。”
贾蓉笑道。 “你恨不得天天跑去给她捶腿按肩,还舍得骂她?”
尤氏轻哼了声,她又哪里没听过蓉儿与凤姐的传言。 否则也不会骂出什么凤姐儿反更像是宁国府的女主人这话来。 贾蓉瞧了身边秦可卿面上无异,连忙剥了颗提子。给尤氏送上,要堵她的嘴。“太太尝尝这提子,比以往的要好吃许多。”
尤氏瞧着蓉儿给自己拿提子的动作,微微有些失神。也考虑到儿媳还在这里,也就消气了。想起自己当初刚嫁进来时,珍大老爷也是这么体贴的,可惜没过多久儿老爷就有了新欢。 她拿起手里的小提子送入嘴巴,的确清甜得很。 看着蓉儿俊秀的容貌,又瞧儿媳袅娜风流的样子,心底忍不住叹气。 尤氏道:“两府人多,嘴巴也不严实。你们不论去哪儿做什么,也得为两府的名声考虑。”
“省的。”
贾蓉完全没有听出尤氏的画外音来,自信道:“太太以后不用太过当心,昨儿在族里说了。以后还有乱传谣言的,全抓起来打了。不管是两府的下人,还是外房的亲戚,全都一样。”
尤氏也点头叹道:“是该处置了。这些天,我也整一整内宅的风气;蓉儿也要与赖总管说道,让他看好外宅的下人。就因为府里名声不好,你小姑子才从不回府里看看。过些时日是你太爷寿辰,她该回一趟了。”
贾蓉点头道:“蓉儿省的,小姑姑那里会记得请。”
“你请得动她?别看你小姑子才几岁,心里主意比谁都多。你去西府这么多次可曾见到过她?她连我这个做嫂子都不愿见,何况你个做侄子的。”
额…… 说起来还真是,贾蓉来到宁国府这么多天,也去了荣国府好多次,却一次也没见过惜春。要不是偶尔听凤姐儿提过一两句,他还以为这世界没有惜春这个人。 “她要铁了心养在西府也就算了,如果还念半点亲情。”
尤氏摇了摇头,“过几日让你凤姑姑带你媳妇去请吧,她还没见过自己侄媳妇,一家人总是要见的。”
这样也好,说到底是惜春是贾敬太爷的亲女儿。新入门的侄媳妇去请,她也抹不开脸拒绝。贾蓉还真不信一个四五岁大的女孩儿能有多固执。 只能委屈可卿去说几句中听的话,哄上一哄就好了。 “后日是你凤姑姑的生辰,你们院子的礼已经准备好了,到时候蓉儿媳妇来这领了一同捎带去。”
怎么九月份扎堆过生日? 贾蓉笑道:“劳烦太太操心了,倒是给我们省了笔钱。”
尤氏指着贾蓉对可卿道:“瞧瞧你家大爷,就是跟凤辣子混久了,也成了个守财奴。”
可卿捂嘴笑了,如花盛开。 回院的路上,可卿与瑞珠宝珠道:“太太的话你们可听了,以后嘴巴都牢实些,不论什么话都想清楚在说。”
贾蓉知秦可卿心性,知她又担忧起这些个琐事来。 “你是过于紧张了,我们院子的人的还能传出什么花去,平常的玩笑话也没什么。只是两府里的瞎话如果听了,就当是放屁,也别瞎传。”
蓉哥儿笑道:“昨儿六房的贾珖、三房的老四贾芹差点被逐出族谱,就是因为传老爷们的瞎话。”
瑞珠宝珠听了,心里被唬了一跳。传几句流言就要被逐出族谱,要她们这些下人被抓了,还不得卖出去。 当下连连点头,心底发誓以后什么玩笑话都别乱开的好。 “大爷。”
贾蓉听有人唤自己,便让瑞珠宝珠先送着可卿回了院,才朝宁国府正堂走去。 “赖总管昨日可睡得好?”
赖升咧着自己的老嘴,尴尬笑道:“大爷就会笑我。蔷哥儿让我来传话,说水泥窑已经选好地址。匠人说过两日大吉,问大爷要不要去观礼。”
“建个窑还得祭一场?”
贾蓉无语的问道。 “这是匠人们的规矩,不论建窑修房,确定地方后都会杀鸡祭土地拜神仙。”
“让蔷哥儿与宗成主持吧,我就不过去了。等开窑了,再来叫我。”
这种事情,贾蓉可没兴趣。估计也就和后世村里修房一样,摆上祭品烧点纸钱,能有什么看头。贾蓉见赖升就要离去,又道:“先不急着走。”
赖升问:“大爷还有事吩咐?”
贾蓉当下把昨天族里定下的规矩跟赖升说了,以后宁府外宅若再有传谣的,自己就要拿他这个宁国府总管问责。 “这……” 贾蓉心底也清楚,东西两府都一样,不论内宅的丫鬟婆子,还是外宅的小厮长随,其中关系错综复杂。可能这个小厮是某个奶娘的儿子,某个丫鬟又是哪位太太的亲信,全都不能轻易得罪。 哪怕让两府的总管去处置,也一样瞻前顾后、畏首畏尾。一个没处理好,可能就得罪两府里的某个太太。 “你也不必担心,论起来关系来,谁能比得过你们赖家。就算是告到西府老祖宗那里去了,有赖嬷嬷在,你又占着理,不论哪位太太也拿不了你。”
赖升却在苦笑,拿不了是拿不了,可得罪了总会被惦记上。赖家的在两府终究是下人,被府里的太太们记仇上了,以后日子也没那么好过。 小蓉大爷这么说了,又是祠堂里定的规矩,他也只能叹气去执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