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图灵”找多托雷算账的时候，多托雷正坐在大贤者的办公室里，和阿扎尔面对面坐着。 “城外的那座工坊被你上次抓进去的那个外来者给炸了，到现在还没修好，你就真的那么放心那台机器待在那里吗？”
阿扎尔皱着眉头，单片眼镜后的眼里流露出的是对越永渡的不满，以及对面前这位愚人众执行官的恐惧。 “治安管理是你们教令院应该做的事，我想我这个被教令院驱逐出去的人没有资格替你们教令院做决定吧？”
多托雷面具下的脸轻轻笑了笑。面具遮住了阿扎尔对他探究的视线，自然也遮住了他对阿扎尔毫不加掩饰的恶意。 “你——！”
阿扎尔没有想到多托雷居然会将这个过错推到自己身上来，一时心头升起怒火；但是他无法指责多托雷，因为多托雷现在的身份是“愚人众执行官”，而不是“教令院学者”。他已经不再是教令院的学者了，他也不需要再拿回这个称呼了，他不需要。 深呼吸了几次，稍稍平复了一下心情冷静下来的阿扎尔又重新对多托雷说：“你选定的容器也跟着那个外来者离开了，我们的计划还能成功吗？”
“斯卡拉姆齐？你也说了，他只是个容器。”
多托雷发出一声冷笑，“容器没了，那就没了，只要神之心和那台机器还在，那么须弥照样可以诞生出一位新的神明。只不过，我确实疏忽了一个问题，那枚神之心还在他身上……” 神之心是供能的重要工具，可以说没了神之心，七叶寂照秘密主根本就无法启动，这样的话，岂不是白白浪费研究资源在一个毫无用处的大铁块上面吗？ “容器跟在那个外来者和旅行者身边，极难下手，赞……多托雷，你知道如何解决当前来说这个对须弥最重要的问题吗？”
阿扎尔差点就要叫出了多托雷旧日的名字，还好他想起多托雷不喜欢自己往日的一切，所以及时改了口。 “既然无法单独下手，那就一网打尽吧，我想这对于你们教令院来说不会是什么难事吧？”
多托雷漫不经心地说着，难道阿扎尔会认为自己能提供帮助吗？多天真啊，都当上教令院的大贤者了，怎么还这么天真。 “对那个外来者动手，教令院根本就无法承受深渊那位的怒火……”阿扎尔压下怒气，装也得装出一副平静的模样，不能在这个罪人面前失了教令院的面子。是，阿扎尔就是看不起多托雷，哪怕现在教令院明面上是与愚人众合作实际上是有求于多托雷，阿扎尔还是看不起这个野路子出身的“博士”。 区区一个怪人，一个被拿着干草叉从家乡赶跑的疯子，怎么可能骑到他们教令院的头上？要知道，他们教令院掌握的，可是全提瓦特最高深、不为人知的知识。就算是深渊，也比不过教令院的智慧宫中藏书的千万分之一。 “看来你们并不是完全没有自知之明……”含着怒气的低沉男声突然出现在只有阿扎尔与多托雷两人的办公室里，下一刻，黑衣服的男人冷着脸从传送通道里走出来，站在眼神有些惊慌的阿扎尔和不为所动的多托雷面前。 “既然知道对他动手，会让我愤怒，你们何必这么想不开想要来送死？”
“图灵”漆黑的眼瞳毫无温度地看向绑架越永渡的主谋多托雷，只有在这一刻，他表现得才像是一个仿生人：强大、危险，看人如看死物一般。 “听说过璃月的龙是有逆鳞的，碰到逆鳞的人就会死……”多托雷甚至还有心情当着“图灵”的面翘起二郎腿，“但是一台冷冰冰的机器也有人类的软肋……我还是第一次听说。”
多托雷好奇“图灵”很久了，明明是机器，却比人类还要像人类。听说坎瑞亚有一种将没有生命的东西制作成有生命的人类的技术，巴尔泽布制作那个人偶的技术便是来源于此，蒙德那个叫杜林的毒龙还有那几个人造人，也是因为这项技术而诞生的。就是不知道，眼前这位“深渊”的首领，和坎瑞亚这项技术的关系又是什么…… “不过说起来，你的那位小主人，什么都好，只是有一点不好……”多托雷想到越永渡的那些资料，心情愉悦了不少，“就是他太容易心软了，要是一不小心被我这样的坏人骗去做了人体实验，你说他会变成什么样呢？”
找到一个符合多托雷严苛要求的实验体不难，难得是这个实验体肯不肯乖乖听他的话。散兵是一个不错的素材，但是他毕竟是巴尔泽布创造出来的，骨子里是和巴尔泽布一样的人；但是越永渡就不一样了，不仅各项要求符合自己的标准，还容易心软，只要在他面前稍稍撕开一点伤口，就会心怀愧疚。 良心这种东西，多托雷早在少年求学时就将其抛弃掉了。如果良心对学术研究有用的话，那为什么会有散兵和杜林这种东西存在？不过多托雷并不介意在他难得的实验体面前表现出有良心的假象，好让愚蠢的实验体放松警惕。 “……”“图灵”没有说话，对于这种为了实验不惜把自己也改造成非人的人，他没什么好说的。“图灵”对多托雷已经警告过了，若是多托雷再对越永渡不怀好意，不需要“图灵”出手，格外护短的那个人也会给多托雷点颜色看看。 “有时候，我也很好奇，你明明有着超越这个世界上一切生物的力量，为什么偏偏听令于一个人类呢？”
多托雷放下二郎腿，从椅子上站起来，隔着面具与“图灵”对视，“我可没有在其他人造生物身上看到过像你这样的‘忠诚’……” 凡是有智慧、有思想的生物，都会有自己的想法。就像是须弥的教令院，也会背叛须弥的小吉祥草王，妄图制造出一个全新的神明出来。没有谁会永远对另一个人保持忠诚，但是这个仿生人偏偏做到了。 “这不是你应该问的事。”
“图灵”不给多托雷岔开话题的机会，“净琉璃工坊的事我可以不过问，但是你隐瞒与天空岛来者艾尔海森做过交易的事，我会告知巴纳巴斯与皮耶罗。你与他的会面，已经是在惹祸上身。”
天空岛来者？艾尔海森？听着两人谈话的阿扎尔一句话也插不上嘴，他茫然地张着嘴，之前还未来得及消散的惊慌与傲慢混合在脸上，显出一种荒诞的滑稽。 “谁提出的筹码对我的实验有帮助，我就会和谁合作。”
多托雷没有避讳他与艾尔海森见过面做过交易的事，他不屑于在这种事上伪装，“况且，旅行者的那位血亲，深渊教团的公主殿下也与他做过交易，虽然失败了，但是这件事我想你也是知道的吧？”
“图灵”难得沉下了脸。他知道荧来须弥找艾尔海森的事，不过当时的他已经推算出荧不会劝说成功，所以就没去管；没想到，现在多托雷竟然会说动艾尔海森，两人达成交易，一切朝着推演的无数个未来中最坏的那一个发展…… “艾尔海森和他背后的天空岛想要你的小主人，正好，我也需要他，我们有着一样的利益，为什么不合作呢？”
多托雷慢条斯理地向“图灵”说出与艾尔海森交易的原因，“再说了，艾尔海森也有软肋在教令院，教令院现在有求于我，这么好的利用机会，不用多可惜啊。”
阿扎尔感觉自己的脑袋有点晕眩，这是太多信息一股脑冲进大脑里出现的症状。阿扎尔在今天之前一直以为艾尔海森只是一个普普通通的教令院大书记官，每天按时上班按时下班，能少干活绝不往自己身上揽活儿，称得上是一个将偷懒这门艺术发挥到极致的人。 但是，就在刚刚，多托雷与“图灵”对话，说什么艾尔海森是天空岛的来者。阿扎尔一直以为天空岛只是一个无稽之谈，一个乡野传说罢了；哪知道现在这个虚无之地、幻想之乡突然蹦出来一个原住民，这个原住民还好巧不巧正是平平无奇的大书记官艾尔海森，谁听了会愿意相信？ 那……艾尔海森在教令院的软肋，莫非是智慧宫这些实体书籍？阿扎尔思考着多托雷话中的疑点，反正他现在也插不上嘴，还不如发挥教令院学者的优良传统，好好琢磨一下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平日里是见艾尔海森走路都会拿着实体书籍翻阅，但是智慧宫里的借阅名单，从几年前开始便没有艾尔海森的名字了。 莫非是艾尔海森的学术研究成果？阿扎尔觉得这个可能性有，但是不是很大。艾尔海森平日里很少与人交谈，性格也是没见他对什么上过心。那些学术研究成果，照艾尔海森的话来说，只是简单的理论推演，根本不需要花太多心思。 “既然我们谁也没办法说服谁，那么我们之间的合作还是到此结束吧。”
“图灵”已经不想再和多托雷这个科研疯子说什么了，和天空岛的人合作，已经触碰到了他的底线。女孩和越永渡，都是被神塔的那群人给害死的…… “时间会向你证明，我所做的选择才是正确的。”
多托雷自负地对“图灵”丢下这句话，看着“图灵”一言不发地走进传送通道，消失不见。他会向所有人证明，他走的每一步，都是正确的，到时候，所有人都会低头向他承认对他的冷嘲热讽和议论质疑是愚蠢和错误的。 …… …… 越永渡抱着兰巴利打着哈欠离开房间的时候，正好看见散兵站在旅馆的门口，背对着自己。 “在看什么？”
越永渡空出一只手来拍了拍散兵的肩膀，从散兵这个角度看过去，正好是城外的那片绿色丛林，“看树？怎么，你想爬上去玩儿吗？”
“……我是在看净琉璃工坊。”
散兵没好气地拍开肩上越永渡的手，“我总有一种不安的预感，须弥可能还会有一场危机，关于七叶寂照秘密主的。”
“哟，一个晚上没见，你还关心起须弥来了？”
越永渡惊奇地看着散兵，“还是说你以后想在须弥定居？嗯……须弥这个地方是好，山好景好人好，你要是在这里定居也不是不行。”
老实说，要不是舍不得璃月港的大家，越永渡都想拉着自家王以后在须弥城生活了。 “你能不能有点危机意识？”
散兵突然感觉自己的额角上有青筋在跳动，“别人问地你答天，我真怀疑你是怎么长到这么大还没被人给害死的。”
不过这也说明越永渡的身边人将越永渡保护得很好，不然光是在须弥这段时间就足够多托雷把越永渡带去至冬成为实验台上的可怜实验体了。 “有危机意识又怎样？你能知道问题具体出在哪里吗？不能。”
越永渡把昨天留着的枣椰蜜糖掰下来一块给兰巴利吃，“还不如想想今天怎么才能去净善宫把纳西妲带出来。”
散兵闻言，翻了个白眼。人家小吉祥草王都说了暂时不会从净善宫出来，越永渡这么着急干什么？ 清晨的须弥城还是挺热闹的，越永渡无意间一瞥，就瞧见了在穿梭的行人中站在对面的灰发男人——是刚到须弥城时，在路上撞到的那个男人。 灰发男人抬起眼看了越永渡一眼，合上手中那本封面写着越永渡看不懂的字符的书，离开了。 “刚刚他是在看我们？”
越永渡都能注意到的人，散兵又怎么可能注意不到。那个灰发男人一开始是极快地看了他们一眼，随后再看向手中的书，最后才又抬眼看向他们，快步离开了这里。 “好像是……”越永渡不是很确定，他这已经是第二次看见这个男人了，他不是很相信自己是和这个灰发男人有缘才碰上的，因为看上去灰发男人刚才是故意等在这里的。 啧。散兵眯起了眼，他敢打赌，灰发男人肯定是不怀好意，就是不知道是对他们两个中的谁不怀好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