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着这道呼唤声的突然响起,不仅那名年轻男子和牟斌,还有原本就站于附近时不时瞄着他们的朱厚照、何文鼎、刘瑾和陈大等人,亦纷纷望了过去。 只见街道北边的七八步之外,两名男子正缓步而来。 其中一名男子身着皮裘,不过其长相颇为奇特,而且那脸容更已经有些许苍老之象,根本看不出他如今是甚么年纪。 与其结伴的另一名男子则身穿棉袄,长着一张方形脸。就相貌来看,这男子应该比较年轻,估摸也就二十多岁的样子。 站在牟斌身旁的那名年轻男子,一望清来人的模样,顿时满脸喜色,口中还轻呼了起来:“老爷,祝溪,你们怎么就跟过来了?”
他一边说着,一边迎了过去。 自北而来的那名稍年轻的男子听得“嘿”了声:“祝海,你还好意思问。你刚才非要追那个所谓的小贼,害老爷担心到不得了,连连催着我快跟过来……” 与他同行的那名长相颇为奇特的男子一直轻皱着眉头,并没有出言问询。 被称作“祝海”的男子,往北走得两步就停了下来,朝着那名已站在跟前的长相颇奇特的男子躬身行礼:“令老爷担忧,小的实在不该。请老爷责罚。”
“祝海,适才老夫让你莫追,你非不听。幸好如今没什么事,要不然如何是好?”
那名长相奇特的男子“唉”地叹了声。 那叫祝海的年轻男子听得嘴角一扯:“老爷,小的那个钱袋里装了足足有十两银子,小的怎能不追呢?”
在当下的大明,对于一般生民来说,十两银子确实不少。 若将这些银两全部购买米,那么在非灾之时大概可以买到二十石米,约略相当于后世的四千市斤左右。足够十口之家一年的正常食用,仍绰绰有余。 “钱袋你好好藏着便是,谁让你露财了?”
那长相奇特的男子瞪了他一眼。 那叫祝海的年轻男子顿时讪讪一笑。 稍顷,那长相奇特的男子缓缓摇了摇头,又问道:“祝海,你追的那名贼人呢?”
“老爷,那贼人已经逃走了。”
那祝海苦笑了声。 “那你还站在这里做甚么?不懂得回去找老夫?”
那长相奇特的男子轻“啧”一声。 刚才留意着他们对话的牟斌,此时似乎已无甚么兴致再听下去,迈起脚步就往北走去。 那名叫祝海的男子,虽然和那名长相奇特的男子在对话,但仍时不时瞥着牟斌的动静。 此刻,见到牟斌抽身要离开,他顿时横移了两步,竟然伸手拦住牟斌,口中更轻嚷了声:“你不能走……” “你这般拦住我,想要做什么?”
牟斌脸上毫无表情,冷冷地问了声。 那祝海嘴角动了动,重复着同样的话语:“你不能走……” “祝海,你无端端拦住人做甚么?”
那长相奇特的男子出言问道,语气之中似乎有些不悦。 听着长相奇特的男子似有斥责其仆人之意,牟斌的脚步一收,没有强闯过去。 不知是因那长相奇特的男子来到身旁,还是怎样,那叫祝海的年轻男子此时面对牟斌,竟然多了几分勇气,随即应道:“老爷,那贼人就是他放走的。”
话音刚落,祝海一边指了指跟前的牟斌,一边望着那长相奇特的男子。 牟斌嘴角扯了扯,一言不发。 那长相奇特的男子“哦”了声:“这是怎么一回事?”
站于不远处的朱厚照听得暗暗一笑,一波未平,一波又起,看你牟斌如何区处。 何文鼎、刘瑾、陈大、赵五和钱六等人亦脸带微笑,似乎也是这般想。 分散在四周、隐藏于行人中的众多护卫,没有命令之下自然不会贸然聚过来。 迎着那长相奇特的男子满是疑惑的目光,那祝海很快就将不久前所发生的事,一五一十地复述了一遍。 那名长相奇特的男子一边听着他述说,一边打量着牟斌,似乎在沉吟着。 在祝海诉说之时,另一名叫祝溪的仆人也不时瞄着牟斌。 对他们投来的目光,牟斌却视若不见,脸色始终是冷冷的,仿似那祝海所说的与他毫无关系一般。 “老爷,不如小的去报官吧?”
那祝海刚一述说完,马上又道。 “为何要报官?”
那名长相奇特的男子问道。 祝海再道:“小的钱袋被偷,还没有找回来。”
牟斌听得轻哼一声,仍然一动不动。 那名长相奇特的男子轻皱着眉头,似在思索着什么。 稍顷,那祝海再次指了指牟斌:“老爷,这人或许就是那名贼人的同伙……” 不料,他话音未落,那长相奇特的男子已经瞪了他一眼,口中更轻斥道:“祝海,你胡扯什么?不给你搜身,他就成了贼人的同伙?”
说到底,那长相奇特的男子不相信牟斌会是贼人的同伙。 除了见到牟斌身形甚是健壮,颇为凛然正气之外,更主要的原因,是他从那祝海所讲述之中,得知牟斌顷刻间就能将贼人擒拿下来。 牟斌既然出手如此不凡,又岂会是那些偷鸡摸狗贼盗的同伙? 听着那长相奇特的男子之言,牟斌不由得再打量了他一眼,见其没有刻意护短,反倒对其生出了一丝好感。 那祝海却嘴角一撇:“老爷,那是因为他心虚,才不给小的搜身。”
瞥见牟斌始终是波澜不惊的模样,那长相奇特的男子更加坚定心中的想法,再瞪着那祝海,又斥了声:“祝海,你并非官差,别人为何要给你搜身?”
那祝海听得一愕,须臾更尴尬笑了笑。 “休得再胡言,这位壮士一脸英气,身手又不凡,岂会是贼人的同伙。”
那名长相奇特的男子再道。 那祝海听得嘴角扯了扯,终究没有出言。 “总算是来了位明白之人。”
牟斌“嘿”了声。 那名长相奇特的男子听得微微一笑,缓步来到牟斌跟前,拱手道:“这位壮士,老夫祝枝山。老夫这仆人实在无礼得很,此番多有得罪,还望原谅则个。”
牟斌本就没怎么当那祝海是一回事,见得这长相奇特的男子始终甚有礼,也不管他叫何名,随即也朝他拱了拱手:“无妨……” 站于不远处的朱厚照听得目光却是一凝,不动声色地打量着那名长相奇特的男子。 稍顷,他双目更扫向了那名男子的双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