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人就着眼前所剩无几的菜式有一点儿没一点儿地吃着，气氛也并没有因为方才的对话而缓和些许。秦望舒心里头压着疑问，又不敢直言，只好一直夹着碗碟里的菜肴往嘴里塞，嘴里还没尝出点味道就已经往下吞。楚曦和脑子里正想着事宜，他拎起酒盏抿了两口，又想着要动筷，指腹碰到木筷的时候他才留意到一旁狼吞虎咽的秦望舒吃得双眼都通红了，一时忍不住嘴角微动。谁知那心里头憋屈的秦望舒吞得也太快了些，一时不察竟然自己把自己给噎着了，她扶着桌子闷咳起来，白皙的脸涨得一派通红。楚曦和好像早就料到了会发生这样的事一般，顺手就把自己斟满的酒杯抵到了无暇顾及其他的秦望舒嘴边。秦望舒虽然被那些吃食噎住，但还是自己接过了那压着唇角的酒杯，楚曦和见状只好松手，她便借着宽大衣袖的遮挡昂头灌了个干净。“秦相这种关头都不忘礼数，着实让本王大开眼界。”
楚曦和眯眼看她，往后仰了仰倚在椅背上低声道。秦望舒闷咳了一阵，面上通红已然尽数消去，抬眼去看那悠然自得的楚曦和，嘲然一笑道：“礼数自然要周全的，若不是王爷在，本相哪里还知道那样一个端庄稳重的朝廷重臣竟然还有那副模样。”
楚曦和挑眉看她，但笑不语。秦望舒双目闪过危险的光亮，防备着看向那头悠然自得的男人，压低了嗓音说道：“王爷权势滔天啊！连那些消息都能了如指掌。”
“权势滔天？秦相可别往本王头上戴高帽子，不过同一两个官员有些私交就能被说成‘了如指掌’。秦相你这位置就是这么坐的？”
楚曦和毫不示弱地反唇相讥。“怕是王爷没那么简单吧。”
秦望舒任由自己身体放松，可嘴上还是一直灼灼逼人毫不退让。楚曦和听罢反而哼声笑了一下，斜眼望了望那边脸上酒气未消一派潮红的秦望舒，嘲意甚浓，回道：“也只有秦相艺高人胆大，什么后招都没有就敢来这风凌阁了。”
“本王可不敢学着秦相这么玩儿，单刀赴会这样的事本王可做不来。”
许是楚曦和酒意上了头，话也跟着多了起来，见秦望舒不回话只留他一记白眼，只好一会儿又唤人进来收拾，要了点水摆在了里间。秦望舒心里琢磨半晌，撑着木椅起身进隔着屏风的地方，拿那备好的清水洗了遍脸，让自己清醒了不少，又取过信笺将刚才发生的事斟酌着写了下来。楚曦和倒是没那个再搭理她的意思，就坐在干干净净的酒桌边上自己喝着解酒的茶水。秦望舒从里间出来见到的又是那个醒酒后的面目冷峻的燕王楚曦和，眼神微动张嘴正想说什么，却又被外边一阵莺莺燕燕的欢声笑语给止住了，两人迅速地对视一眼，皆在对方眼里看见了不解。“两位爷，”外边推门而进的老鸨后边跟着好几个扶风弱柳姿态婀娜的姑娘，看着屋里一坐一立皆望着她们的两个人，面上堆着笑容说道，“这些美人儿是黄大人吩咐了要好好接待两位爷的，奴家想着两位爷酒席吃过了又要了水，想着也是时候了才领着她们上来。”
秦望舒微微蹙眉，很快又舒展开来，眯着眼打量面上这保养得极好的老鸨，又听见她说：“咱们楼里头姑娘别的不会，就会讨人欢心，希望两位爷玩得尽兴！奴家这就先行告退了！”
说完那丰腴的老鸨冲她身边的几个姑娘使了使眼色，便一扭一扭地又出门去，还极为上道地替他们带上了门。这样的行为倒是让秦望舒见了头皮都发麻，望着眼前亭亭玉立姿容各异的几个面容带羞的姑娘，她甚至还颇为友好地冲她们尴尬地笑了笑，再扭头去看那边镇定自若的楚曦和。“天色不早了，奴家来替爷更衣入睡吧？”
那边衣裳半遮半掩的红衣姑娘已经莲步微移极为大胆地两三步走到了秦望舒跟前，搭上她的衣襟就要拉开。秦望舒见状心下一慌，脸上笑容却不减，甚至还扬唇一笑，抬手按住了那要作乱的手，顺势而为压低了嗓音说道：“美人儿何须那么心急，漫漫长夜有的是时候，现在就更衣未免太早了些。”
“奴家哪里有心急！”
那红衣女子攀上秦望舒，娇声嗔怪道。秦望舒斜眼望了望一边饶有兴致看戏的楚曦和，又将视线转到倚着自己的红衣女子身上，瞅着她衣着暴露，想法在脑子里头寻思一圈，妙计涌上心头。“若非心急怎么你在爷心里头折腾得那么厉害？”
秦望舒这话好像是信手拈来的模样，抬手捏住了那红衣女子的下巴凑近了说道。一下倒是把那热情奔放的红衣女子闹了个大红脸，着实同她身上的衣裳交相辉映。旁边站着的姑娘里头见状又赶紧凑上来，也学着嗔怪说道：“爷可别只宠这姐姐，她得了您欢心不还得高兴坏了！也瞅瞅奴家，奴家会的花样可比咱姐姐多的多！”
“就是就是，爷你可不能就专宠她一个！”
那些女子看着秦望舒一副情场老手的模样纷纷围了上来，扒着秦望舒的衣裳就是不放。偏偏秦望舒还是装的一副意乱情迷的模样，一口一个美人儿把她们哄得咯咯直笑，这厢房里头一下子热闹了起来，欢声笑语好不痛快。楚曦和挥退了几个凑上来的姑娘之后，望着眼前那一副如鱼得水的秦望舒，面色有点发沉，望着被好几个莺莺燕燕围着众星捧月的秦望舒，眼神里闪过晦涩难懂的光亮，周遭那些姑娘也被他那略带阴沉的气场给吓退，静立在一边也不敢再凑上去。热闹了好一阵，楚曦和才又扬起笑容来，他这一笑倒是让身边注视着他的几个姑娘都不由得愣了愣，还没反应过来就看到他不动声色地将秦望舒周围相谈甚欢的姑娘给尽数隔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