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宝筝没有信口雌黄!”
慕宝筝委屈道,“宝筝所言,句句属实!早知你们不信,我又何必说了这话?”
说着,慕宝筝又凄凄一笑,那说话时的语调,当真是令人听了都心酸。“母亲,三妹妹兴许的确看到了什么,不管是不是误会,总要让三妹妹说个清楚才好。”
慕长歌一开口,老夫人等人皆是一愣,她却在那有些诧异的目光中,坦坦荡荡地继续说道:“如若三妹妹连话都不曾说明白,便要让她噤了声,即便母亲你们都相信长歌是清白的,长歌也总觉得是受了那莫名的袒护,实在有失公允。”
“更何况,三妹妹心里已有了这想法,今日若是不能说明白,他日在三妹妹心底,只怕这怀疑只会越积越多不是么?”
慕宝筝唇角狠狠一抿,眼底的狠辣,似乎是要化作一条毒蛇,飞扑出来缠绕在慕长歌颈上。这小贱人,心思的确够深,但她以为若是故作这样一副落落大方的姿态,便能够轻而易举就让老夫人他们信了她,简直是痴心妄想!慕宝筝瞪着她的眼睛,自喉间挤出的声音,隐约带了几分狠劲儿,“二姐姐你可不要怨恨我,倘若不是你心思歹毒,也断然不会逼到我与你翻脸!”
慕君如胆子甚小,见了这阵仗,早已心头乱跳,一声不敢吭,只敢瞪大了眼睛,盯着眼前这一幕。慕洪宇虽脸色惨白了些,到底还是沉稳的多,起初像是有什么话要说,嘴唇微微动了动,又心事重重地按捺了回去。“三妹妹若是有话想说,但说无妨。”
慕长歌面色坦然,只有那眉梢轻轻挑了一挑,“我倒是不知,自己怎么能有那样大的本事。”
“你当然是要装糊涂的,你怎么可能敢把你如何谋害哥哥的丑事给抖出来!?”
慕宝筝咬了牙,字字句句,都像是要将慕长歌给钉在地上一般。“你以为没有人会知道是么,可你到底做了什么,还是没能逃得过我的眼睛!不要说是我诬蔑了你,四妹妹虽不在,大哥却一直都是在的!我看到的那些,大哥都能够作证!”
乍一听到四妹妹三字时,慕君如的后背都飘过了一道寒气,再听到说是与自己无关,矛头是冲着慕洪宇而去的,这才松了口气,额头尽是一片汗珠。慕洪宇面上露出了几分惊愕,眉心之间紧了紧,似乎是有些拿捏不准如何开口。视线扫过慕洪宇的模样,慕长歌微微一笑,坦然道:“大哥不必多心,倘若三妹妹说的是真的,你只管应答下来就是。”
“好!那我要便要问一问大哥,他是不是也听到了,看到了!”
慕宝筝逼问道,“大哥当时,想必也听的清清楚楚。”
“那猎场,我们都是生平头一遭去到那,为何在哥哥坠崖之前,二姐姐你便知道前面是断崖!?为何在那匹马还不曾露出什么端倪的时候,你就已知道它那时已受了惊!?”
质问之间,慕宝筝又呜咽了起来,分外可怜,“为何……哥哥从不曾对你做过任何过分之事,难道在二姐姐心中,仍旧怀疑石姨娘真的是受了母亲的指使么!?”
她颤抖着,用那白嫩的指尖对准了慕长歌,用那凄厉又委屈的话语,便将慕长歌的罪名给定了个结结实实。“怪不得母亲曾提到,自那之后,你便同她生疏了许多,原来你当真是信了那个疯婆子的话!二姐姐,你真的是好生糊涂呀!”
“母亲若真有意要害你,哪里会让你平平安安活到现在!?难道母亲十年如一日的对你疼惜,这份母女情义,到底还是经不起旁人的几句挑拨么!?”
控诉至此,慕宝筝几乎是嚎啕大哭了起来,已然哭成了个泪人。紧随着慕宝筝的控诉,大夫人惊愕的神情之中,又隐隐浮现出了一丝惊恐,眼底尽是一片不敢相信——“长歌,难道你……你真的信了她的栽赃么?我这些年疼你,护你,在你眼中,难道真就一文不值么!?”
大夫人已经很是惨白的脸色,如今更是平添了几分凄怆,脚步一个踉跄,这副失落模样,落在老夫人等人眼中,当真是分外感慨。两行清泪,自大夫人眼重滚落,一开口,便像是痛心到了极点。“你恨我,怨我,为何不同我说个明白!?我这母亲在你心里,原来竟是这般不可信么!”
这母女二人,几番哭诉之中,已令老夫人有了几分深信。只不过,老夫人之所以会深信,也是因为当日她心中多少还是明白几分的。老夫人神色之间,略带了几分复杂,她心里明白,慕长歌并不是绣花枕头,她自有她的聪慧机敏,岂会看不出当日的真相?因此,老夫人心中对她的狐疑,顿时便加深了几分。心底又不免叹息了一声,望着慕长歌的视线,已隐隐冷了几分。看来自己当日的暗示,并没有真正被她给放进心里几分,倘若她真是个聪明的,就应当明白低头做人的道理,怎会凭着一时之气,就做出了这样的糊涂事!老夫人面色的细微变化,尽数被大夫人看在了眼中,一道阴冷寒光划过眼底,未曾浮现出来,便已经化作了两行热泪。“即便你再如何恨我这个嫡母,也不应当如此糊涂,伤害了阳儿啊!”
大夫人悲痛欲绝,“阳儿他是慕府的将来,如今他成了这副模样……你这一时冲动,毁了的是整个慕府的前程啊!”
倘若说,先前,老夫人他们还处在对慕鑫阳的心痛当中,不曾分心想到别的,那么此刻大夫人这一句,顿时便令老太爷与老夫人二人齐刷刷变了脸色!慕府唯一的嫡孙,就只有这慕鑫阳一人,倘若他就此彻底成了一个废人,那慕家的盛名,岂不是就要断在了这一代!?在老太爷与老夫人心中,让慕家重归荣耀巅峰,乃是他们毕生心血,倘若当真就此破灭,那与毁掉了慕家的所有前程,又有何不同!?她并非是一个愚钝之人,这其中的关联,如何会想不明白?但她却还是执意要这么做,莫非……老夫人眼皮跳了几下,胸口无端便窜起了一道寒气。难道她是诚心这样做的不成!?“长歌,难道你只是因为一时起疑,便怨恨上了整个慕府,非得要一手毁掉了慕家的前程么!?”
老夫人厉声呵斥道,看来,她还是太过心软,太过了抬举了这庶出的慕长歌!若真是存了如此歹毒的心思,到那时,她也不必费心将她送去庄子了,这般毒辣的小姐,慕府如何还敢留她性命!?老夫人望一眼老太爷,自对方神情之中,已然明白了彼此的意思。老太爷心底也有了几分怒不可遏,他费尽心思想要重振的慕家,如今竟毁在了这样一个不知好歹的庶出丫头手中!“来人!”
老太爷按着起伏不定的胸口,面色铁青,“给我把这孽种拉去祠堂——”“老太爷息怒!”
慕长歌眉心紧了紧,语调虽快,却并不惊惶,“长歌并无犯错,为何就要将长歌绑去祠堂?”
“二姐姐难道不是明知故问!?”
慕宝筝狠狠道,“你记恨嫡母,暗藏祸心,已是大逆不道,如今又存了歹毒心思,毁了哥哥的大好前程,老太爷难道还不能处置你了么!?”
眼看着老太爷同老夫人神色之间,那明显对于慕宝筝所言的肯定,慕长歌眼底便冷冷的划过了一抹讥讽。“三妹妹端的是伶牙俐齿,巧言善辩,我当真佩服的很。”
慕长歌冷声道,“但我还是要问一句,三妹妹如此简单便能定了我的罪,凭的是什么?”
“凭你包藏祸心,凭你谋害了哥哥!”
听了慕宝筝这底气十足,掷地有声的控诉,慕长歌轻笑一声,除了那一丝轻蔑,在那双琉璃般的凤眸之中,再不见半点涟漪。“三妹妹这话,真是霸道的很。你说我记恨母亲,我便真的记恨上了母亲么?何来凭证?你说我谋害了二弟弟,证据又在何处?”
慕长歌这气定神闲,从容自若的模样,落在慕宝筝眼里,一点一点都化成了浓烈的妒意。不过只是一个低贱庶出,拥有了那样一张面容,已足以令她嫉恨到了极点,偏偏她还有着这样一份从容,这份淡然,甚至比她的那张脸,都更能让她被那妒火烧到痛不欲生!这样一个妖孽,她无论如何,也不能再容忍她的存在了!她以为自己就只有点嘴皮子上的本事么?她怎会看不出她眼底的轻蔑,今日,她无论如何都要让这贱人明白,低贱的庶出,永远都是贱种,永远都不要妄想和她这堂堂正正的嫡出斗!慕宝筝紧盯着她的眼睛,语调一沉,红肿的眼底,隐隐闪烁着一丝阴冷的狞笑,“二姐姐是否想说,方才那些话,即便是大哥也能作证,都依然算不上什么如山铁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