瑶月一顿,好奇地望着夜苏尘。青玉盏轻搁几面,夜苏尘表情凝重地道:“大哥不是姬王后的亲生儿子,是姬王后的妹妹姬纤所生,姬王后与姬纤是一对凤胎,容貌姊妹难辨,性情却迥然不同,姬王后端庄沉稳,姬纤调皮鬼机灵,当然,端庄沉稳的一面姬纤也具有。当年,父王还是太子时,她们一同嫁给父王,姬王后为正,姬纤为侧。父王对姬纤宠爱有加,大婚两月,姬纤就有喜讯,瓜熟蒂落,姬纤产下一对龙凤胎后血崩而逝,当夜,两个婴儿夭折一个,活下来的那个婴儿就是大哥。妹妹与夫君的亲骨肉,自然就成了姬王后的掌上珠。”
原来夜苏瀚的身世也是这么可怜,想起夜苏瀚的可恶,瑶月把顿起的怜悯扼杀,玩着手中的筷子,“你为什么告诉我这些?”
一声叹息回荡在耳畔,夜苏尘拾玉壶倒酒,“这些年,父王虽然女人层出不穷,可瞧得出来,他一直没忘姬纤,他的每一个女人或多或少都长得与姬纤有些相似。却又不敢真正面对姬纤,难得去一趟凤宫。”
瑶月怔然后夹一片蒸肉送到嘴里,“你父王爱屋及乌,你又与夜苏瀚干上,只怕你以后危险重重。”
夜苏尘轻笑一声,“你不是一直想杀我报仇吗?这样不正合你意?”
瑶月憋会儿才笑悠悠点头,“对极了,正合我意。”
这话说出,心里梗着难受。夜苏尘抬一只手搭上瑶月的小香肩,另一只手端起玉盏,目光垂落到盏中那粉红色的液体上。那醉人的粉红色液体面上渐渐倒映着一个模糊不清的人影,他勾挑着唇苦苦一笑,“我们俩是这个世上不能并存的人,今朝有酒今朝醉吧!”
“我……”瑶月想说,夜苏尘三番几次救她,她其实已经不想再杀他报仇,可这话怎么也说不出口。夜苏尘醉了,醉得一塌糊涂,她伺候他睡下,随意躺在一旁,缓缓摊开那幅女娲图。再看时,已没有初看时的那种惊奇情形出现。天青白清亮,大雪过后便是晴空万里,灿阳东出。心中没有仇恨,瑶月协助青琉璃安排好府中事务,拿一个核桃在手,与青琉璃一路说笑着朝翠湖方向走去。青山隐隐,碧水悠悠,翠湖美景如画。终是久寒初晴,湖风又大,瑶月未着斗篷,伤势未痊愈,青琉璃便解下披风给瑶月披着,独自回去给瑶月拿斗篷。青琉璃走后,瑶月在一块光滑如玉的白石坐下。蜿蜒斜下的石梯上,夜苏雨领着小厮阿孰一步一停的赏着风景。那湖畔的一抹碧色在万般碧中清新耀眼,他的目光很快锁住。翠湖在三公子府进门右方,沿府墙小径斜下便可见。听得有人来到身后,大约也就三米远,瑶月以为是青琉璃来,知青琉璃喜嬉戏,便将手中的核桃往空中抛去,核桃呈直线下坠时右足准确接住,一勾,核桃朝身后来的人飞去。夜苏雨一怔,咚,核桃正中他心口后掉落袍下。他低头一看,竟是个核桃。笑笑,嬉戏之心被勾起,拾起核桃朝瑶月扔去。瑶月用右足反击回来。这一次,她的力道较前一次大些,又成功击中他心口。他无奈揉揉心口,将核桃捏在掌心,拿腔拿调地道:“琉璃,谁惹你生气了?跑到这儿来扔核桃?”
话带着些许威严,又带着些许宠爱,瑶月一凝,站起来转过身。她白绸如雪,两支蝴蝶嵌天空蓝珠花插发髻两侧,坠下四指宽银丝线流苏,流苏在风里随墨发碎拂,静静地站在那里,宛如一块无瑕美玉熔铸而成的玉人。不是青琉璃,她当即一脸的清冷警惕。披风猎猎作响,随即又恍然大悟是披风使得来人将她错认成青琉璃。望着那张仿似天人才有的小脸,夜苏雨蓦然乱了方寸,哎呀,这若似天上仙子的姝女是谁呀?来人墨玉冠束发,内着一袭镶金边黛蓝色袍子,外罩件黑底红云纹大氅,小厮着绸,可以随意进入三公子府,此人身份不低。“我不是青琉璃,请问你是?”
镇定镇定,夜苏雨在心里念罢,脸上浮起淡淡的笑意,那笑仿似东升的旭日,暖暖的直达人的心房,“夜苏雨,请教淑女芳名。”
原来是夜苏雨!瑶月拢拢眉,又想,难怪瞧着他虽长得不像夜苏尘却神似夜苏尘。夜苏雨的目光陡然触及瑶月露在袖外的十指,那十指没缠白纱,只上层浅浅的粉末外伤药,一目了然指甲全无,心头大惊,“你是瑶月?”
假如夜苏雨那日没闯入太子府,后果不堪设想,他也是救命恩人,如此想,瑶月放下警惕,福福,“正是瑶月。”
夜苏雨拧一下眉,轻托瑶月右手在掌上,“可是受了拶指刑?”
瑶月双颊一烫,抽出手藏在身后,迟疑着不答。夜苏雨双眸黯淡无光,“都怪我不好,当日,急匆匆的赶去,可还是去晚了一步。”
瑶月疑惑地道:“你知道被抓的是我?”
“不错!虽与你未谋面,可大意猜得出被抓之人是你。”
夜苏雨望向湖面,怅然一叹,“住在王都,消息自是比三弟要快些,只是,没能力救你出府,最后,还是三弟救了你。”
如此说,夜苏雨是特意去救自己的,瑶月感激地再度福福,“多谢二公子。不知你此来?”
夜苏雨背双手,笑道:“那日,听说三弟淋了一场暴雨,不放心,想来瞧瞧三弟,可后来又听得他去了西山铁矿厂,便到了今日才来。”
“阿嫂。”
远远的石梯飞奔出青琉璃,她肘间搭着件黑红色的斗篷。瑶月面色一喜,扬声答应。夜苏雨顺着瑶月的目光望去,倏地笑了起来,一袭碧衣,那才是青琉璃。有人与瑶月站在一起,青琉璃展开轻功飞袭而来。见是夜苏雨,在五米处收步,一边走来一边调皮地道:“二公子,你当我师哥的府邸是你的府邸?怎不通报一声就朝这儿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