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回到花月轩,瑶月就一直在喝闷酒,现在,她其实已经醉了。瞧着那淡淡红的光圈,先是呆一呆,后就嘴角微微上扬,心里想:好神奇!夜苏尘偷瞟眼瑶月,见她笑,他嘴角的浅浅笑意能醉万物。随着夜苏尘的食指小弧度的画着,光圈上渐渐地出现一个慈眉善目、温柔敦厚的妇人影像。妇人会动,栩栩如生。那妇人的嘴一张一合,好似正高兴地与瑶月絮叨着什么话。醉了的瑶月双眸迸射出美好的微光,“阿母!”
夜苏尘曾窥视过瑶月内心,知道漓馨模样。他明白,此时此刻,也只有漓馨能暂时让瑶月从痛苦纠结中解脱出来。妇人张了张嘴,虽然听不到声音,但从妇人的嘴形,瑶月仿似能听到妇人在答应她。“阿母!阿月好想你……”瑶月忘乎所以欲站起来,可夜苏尘的另一只手已不知何时圈住她整个人,她丝毫不能动。妇人又张了张嘴,像是再一次答应瑶月。“潮荣王后也很想你。她让你好好活着!”
真实的男磁音在耳畔回荡,瑶月才反应过来妇人不过是夜苏尘运功幻化出来的虚幻影像。她内心涌动着浓郁的感激,却不肯开口道声谢。夜苏尘食指再画,妇人手中现一盘米糕。阎记米糕!瑶月又沉醉其中,美好地伸出一只手。夜苏尘食指再画,妇人与米糕淡去,现一只可爱的小白兔。“雪儿!”
入冷宫之前,瑶月曾经养过一只小白兔,她给它取名为‘雪儿’,与漓馨被打入冷宫后小白兔就不知生死。小白兔瞅瞅瑶月,转身朝遥远的森林跑去。随着它的跑动,景致一直神奇快速地在变,渐渐的,它将瑶月带入一个佳木笼葱,奇花熌灼,恍若仙景的地方。瑶月脱口而出,“真美!”
此时,夜苏尘脸上已没有笑意,脸色苍白,却仍是运功维持着这个美丽的画面。一只未见过的美丽鸟儿飞来落到小白兔的身旁,小白兔与鸟儿嬉闹起来。这是人间最美的一幕,曾是瑶月心底的渴求,她看着看着,身子倚靠向夜苏尘。渐渐的,眼睑变得沉重,最后,嘴角噙着美好的笑容在幻象中沉沉睡去。这小小姝女,终于睡着了,夜苏尘深吸一口气收臂,光圈与幻像消失小雨中。怕惊醒瑶月,夜苏尘不敢动一下。低眸望着她一阵子,闭上双目,调息休养。长时间的运功幻化出虚影令他体内空乏。但他觉得他不后悔。或许,不知从什么时候起,她便是这沉沉府中的一道靓丽风景线。或许,不知从什么时候起,他便不愿再见到她苦闷、伤心、难过、纠结。一个时辰后,蓦然电闪雷鸣,紧接着,大雨‘哗哗’。瑶月打个激灵陡然从睡梦中醒来,发现身在夜苏尘怀里,当即吓得酒意全无,大惊失色。一推夜苏尘跃到树下,仰头怪怪地盯着他,“你想干什么?”
夜苏尘也刚觉得好些,一跃而下,未看瑶月一眼,板着脸朝月洞门方向走去,“你大惊小怪干什么?”
瑶月委屈蹙秀眉,大惊小怪了吗?可他,他刚才分明趁自己睡着抱住了自己。夜苏尘的背影消失暴雨中,瑶月轻咬一下唇跑进门,脑海中接踵而来睡之前的虚幻画面。他,他是来逗自己开心的?一道闪电在院中掠过,瑶月关上门,头疼如裂,痛苦地揉着太阳穴朝几走去。咕咕灌入一盏凉茶水,头脑彻底清醒。脑海中重现睡之前的画面,她确定,夜苏尘是来逗她开心的。苦苦一笑,“你这又是何苦!”
屋门外突然传来有人到来的微响,瑶月警惕地抬眸盯住门。门开,进来子澜,他仍是着一袭白衣,只是浑身湿透,袍角滴水。“卑职司空澜参见公主。白日之事澜是迫不得已。但并没有倾力攻击公主,虽是如此,也是罪不可恕。还望公主恕罪。”
司空澜?望着单膝跪在地板上的白衣士,瑶月拢秀眉,费力地回忆着。白衣士抬眸,诚挚地望着瑶月,“公主,卑职是司空老将军的义子司空澜,你不记得了吗?”
忆起来了,司空鸿多年前确实收得有一义子,因是弃儿,随司空氏姓,取名为司空澜。司空澜文不成武不就,因此,鲜有人知道他。自苏国进犯胡国,在对敌中与司空鸿建立深厚的袍泽感情,由此知道司空澜这人,但未谋过面。瑶月面色一松,内心却任是不相信,“你真是司空澜?”
“公主,澜奉义父之命来救公主,迫于无奈,只得冒他人名竞选朝和公主下人。本想借朝和公主打听公主下落,却不料这么快的就见到公主。”
朝和公主的下人竟然是司空鸿派来救自己的司空澜,这有点不可思议。回想起夜苏尘说的‘终不知人心险恶,世道无常’的话,瑶月扶扶头,“见到你真高兴,不过,我大胡国已亡,我已无力回天。我在这侯府很好,不想出府。”
白衣士着急地叩了个头,“公主,离开时,虽然司空部处境不佳,但只要义父在、公主在,大胡国就没亡,请公主随澜出府。”
瑶月拈瓷盏轻转,刻意将腕部御世铃露出来,神情越发的冷漠,却暗中观察白衣士神情,“再说一遍,我不想出府。”
白衣士的目光未在御世铃上停留过。瑶月由此判断,白衣士对御世铃不感兴趣。白衣士呆凝瞬间,忧愤离开。司空鸿难道没以身殉国?怀揣着这个念头瑶月来到门前。雨正大着,又想起不久前身在夜苏尘怀里的情景,折转坐回几前。“纵有天大的事也不去找他。”
暴雨来得快去得快,没会儿雨小去,瑶月终是捺不住想知道司空鸿的生死出门。飞来苑寝卧瑶月拉开门,夜苏尘着中衣,外披件袍子。他正看着一卷竹简,容色清冷。瞧见他,她脑海中挥之不去他逗她开心的画面。瑶月进来,夜苏尘放下手中竹简,移至一面几前,伸手把玉壶,往玉盏里到茶水,“深夜到来,有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