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说,朕应该怎么赏你呢?”
“足足五州之地!此前,听到这个消息时,若非蔡卿与苏卿言之凿凿,再三确认,朕还以为是在做梦……” “你真的惊到朕了……朕便是做梦,都没梦到这个结果!”
御书房内,不断摩挲着手中的恒国国书,老皇帝面色很是复杂,颇为感慨地望着方林。 他不是不高兴,而是已经超出了高兴的范畴,觉得有些不真实了。 这五州之地,虽原是大周所有,却已然被恒夺了去,此番收复,便是开疆扩土。 与恒国成功联盟,恒国从此不再欺压大周,便是发展兴旺之前兆。 又得了恒国的国书与赔款,恒帝变相低头,着实出了以往的心中恶气。 他忽然意识到,这以往压在他心中的几座大山,竟当真毕其功于一役,全都解决了! 而这一切,皆是因为站在他跟前的这个,看着还尤带着些许稚气的年轻人。 这个由他亲自发掘出来,亲自决定重用,很快更是他孙女婿的年轻人! 方林这小子,当真是个人才啊,简直是上天送给朕最好的礼物! 重用他,亦是朕最近这些年,作出的最正确的决定! 心里想的这些话,老皇帝自然是不会说出来的,不过从他的眼神里,方林倒也能察觉到那么一丝味道,哪怕他那满是皱纹的面部,其实并没有展露出什么明显喜色。 这里又没外人,就别端着了,想乐就乐吧,我都听说了,昨夜你老人家恨不得笑岔了气……方林心中暗笑,亦没有展露出来,摇头道:“臣不过是奉旨办事罢了,无需赏赐。”
“最多也就是一不小心,超额完成了您的吩咐,将成果一下子翻了十多倍罢了,真的不需要赏赐。”
“那奉天司副指挥使一职,臣也不需要。”
“还有诸如什么伯爵、侯爵之类的虚衔,臣更是嗤之以鼻!”
“哈哈哈哈!”
老皇帝忍不住大笑,斥骂道,“伯爵便罢了,你还想连越两级,直接封侯不成?你倒是想得美!”
说到这里,老皇帝又是好笑又是好气,摇头不已,“朕还是第一次见你这般要好处的……混账东西!”
“没啊,臣说的可都是不要啊。”
方林故作委屈道。 “行了,莫要装模作样,伯爵给你,奉天司副指挥使也给你,莫要再聒噪。”
老皇帝笑骂道,顿了顿,又主动解释道,“不管是周恒联盟也好,还是这五州之地也罢,眼下都是秘密,无法公之于众,朕要赏你,也只能以平定江北之乱为由赏你。”
“而这事虽亦是大事,却也不至于达到直接封侯的程度,太过了,朕若是强行封赏,结果便会与月华一样,质疑之声不绝于耳,反倒好事成了坏事。”
“陛下怎么还当真了,臣开玩笑的。”
方林嘿笑,“爵位这玩意儿树大招风得很,也没什么实际好处,臣上次还得罪了那帮子御史,这不是送给他们骂么?不要不要,只一个奉天司副指挥使便行了……先声明,臣这可不是要官,而是为了更好地为君分忧!”
他义正严词道。 “对了,说到奉天司,臣想问,宗老大人可曾康复?”
“怎么,若是他未康复,一个副指挥使你还不够,想要做总指挥使?”
老皇帝故意道。 “天地良心,臣真是关心老大人安危!”
方林叫屈道。 “你怎么还当真了,朕开玩笑的。”
方林:“……” 你可真是小心眼啊…… 这就要报复回来是吧……方林很是无语,却也只能苦笑,等待下文。 老皇帝不再逗他,说道:“放心吧,他已苏醒,正在静养,朕估摸着待三月份左右,便可以下床了。”
“三月份?!”
方林惊异,“眼下才一月半啊……他那般修为,竟要卧床月余才能下地?!”
“你以为呢?”
老皇帝点头道,“他是被与朕一样的伪圣所伤,且对方下手极狠,能活着回来,已是万幸了。”
“原来如此……”方林点头,露出凝重之色。 就连宗元这样的资深绝世,出去一趟都落得这般下场,外面着实有些危险啊……看来,在相当长的一段时间内,老皇帝的庇护还是很重要的。 “那看来不能前去探望了……待什么时候能够探访,您知会臣一声,臣再去探望。”
“嗯,总算你有心了,倒也不枉宗元一直对你颇为照拂。”
“这是自然,宗大人对臣的照拂,还有陛下对臣的爱护与器重,臣全都记在了心里。”
“行了,别跟朕来这套。”
老皇帝挥手,“说得好听,还不是在打朕孙女的主意?”
“朕告诉你,正月宫里事情多,月华刚刚册封没多久,各种礼节与规矩,且有得学呢,她没空见你,你给朕滚回家去,待过了正月再来。”
方林:“……” 你就是这么对待功臣的是吧? “不是,臣不进后宫,去御花园转转行不行?”
他苦着脸道。 “不行!回去沐浴更衣,稍作一番打扮,在家等着接旨。”
老皇帝眼里闪过一抹笑意,仍旧瞪眼道。 我就知道,老东西肯定要在这事上面做文章……你狠! 方林无奈,只能点头,有气无力道:“臣告退。”
走到一半,复又返身问道:“对了陛下,那前线的事情……可还要我回去督军?”
“不必了,国书都给了,恒帝便再也无法反悔,前线那边,一切自然水到渠成,按部就班即可,你便无需亲自过去了。”
老皇帝摆手道,“至于前线主事者,那许均不是在么?便继续让他负责。”
“他啊……”方林面有难色,犹豫道,“可是臣答应了带他回京,您不知道,他那老丈人简直成了他的一块心病……这段时日,他确实尽心尽力,帮了臣很多,最好还是别让臣食言而肥了吧……?”
“罢了,你既承诺了他,那便让他回来。”
老皇帝点头,询问道,“那你说前线主事者由谁担任?”
“不是要抽调人手,组建与恒的接洽团队么,便让接洽团队过去主事可行?”
方林沉吟道,“臣将程凡和李清两个超凡鬼魅留在了前线,不若将他们两个也加入接洽团队?另,戎晋他们五个副山主也都留在了那里,反正前线只是演戏,想来不会出什么乱子。”
“可。”
老皇帝点头,“那便按你的意思便是。”
“谢陛下!”
方林躬身道。 虽然故意不让自己见未来老婆这一点非常恶趣味,但老皇帝对自己确实是给出最大限度的信任与尊重了,这一点,方林觉得还是挺暖心的。 “谢什么,朕只是不想你将前线诸事甩个干干净净罢了,朕告诉你,别想偷懒,出了问题,还得是你去负责解决。”
“臣,谢谢您……” 算了,收回刚才的狗屁暖心! “行了,去吧,这些天确实辛苦了,回去歇息吧。”
“真的辛苦,臣现在只想回家睡大觉……” “去吧,既然如此,朕明日再下旨,今日你先好好休息一番。”
“多谢陛下体谅,臣先告退。”
方林带着既期待又遗憾的复杂心情离开了皇宫。 期待是虽然老皇帝已经发话,但具体如何封赏,还要看接下来的圣旨到底怎么说。 遗憾自然是仍旧没有见到周念薇,算起来,当真已经将近一个月不见了,坦白讲,这段时日,尤其是最近这段时日,这丫头跑进他梦里的频率是越来越高了。 过年那天,她那盛装打扮之后的模样,一直惊艳到了如今,仍在他脑海中挥之不去,也让他知道,哥们到底还是栽了……早知如此,早就该拿下了! 希望老皇帝做个人,过了正月,就别再整什么幺蛾子了! 他不知道的是,他刚一离去,御书房内,长公主便从侧边的屏风后走出,望向老皇帝,皱眉道:“父皇,儿臣不是与您说好了么?您怎么还是将奉天司副指挥使给他了……您真不怕将他累坏么?”
“这可是他自己要的,可怪不得朕。”
长公主噎了一下,很是无语道:“他又不知中土鬼魅迁徙之事……您为何不告诉他?”
“朕还不是体谅他,知道他辛苦,便让他先放松几日。”
老皇帝摆手道,“行了,你莫要插手了,玉不琢不成器,他这个年纪,最是需要锻炼,放心,朕有分寸。”
“可是,您也得为念薇考虑啊……”长公主不忿道,“真是一波未平,一波又起!楚晋那边还没解决,鬼潮又来了!”
“没办法。”
老皇帝叹息道,“中土妖族势大,鬼魅被逼得迁徙,东南西北四域,哪一域都别想独善其身……根据南方来信,北域已然有大量鬼魅进入,而我大周又地处北域偏南,前方无强国阻挡,无尽鬼潮,要不了多久便会蔓延至我大周境内……朕也很心烦!”
长公主皱眉道:“这般事态,方林若是当了这奉天司副指挥使,怕是又要日夜不休,四处奔波了……关键是,这此鬼患,可谓空前,何时是个头?这般下去,他与念薇何时才能修成正果……女儿求父皇再……” “够了。”
老皇帝打断,声音严厉了起来,“朕是太宠你了,让你这般没有分寸!作为长公主,你当清楚,方林最重要的身份,不是朕的孙女婿,而是朕的肱股之臣。”
“以他的能力,奉天司由他带领,抵抗鬼潮,你可知,能够救下多少百姓?”
“而若是换了一般庸才带领奉天司,又将多亡多少百姓?”
“朕知道他将会很辛苦,朕又何尝不辛苦?”
“你又不是不知,这鬼潮一来,楚晋两国定然会受到刺激,接下来将会是如何动作,我周恒联盟该如何应对,这些都是令朕极为头疼的麻烦事……朕在忧虑江山社稷,黎民百姓,你跟朕谈他们的儿女私情?”
“现在是有闲情逸致,能谈儿女私情的时候吗?”
“当真是拎不清!”
说到这里,老皇帝瞪了她一眼,继续道,“你当真以为,朕方才不让他见念薇,是在故意使坏?”
“以他这次所立功劳,朕还考验他个什么劲儿,若不是这次鬼潮,朕直接便要赐婚了!”
“朕是考虑到他们既然已经分开了这么久,而方林这小子要不了多久就又要开始忙碌,无暇顾及念薇,便索性让他们先不要见面,以免见了一面,又要离别,相思更苦。”
“父皇息怒。”
长公主见老皇帝发怒,赶紧道,“儿臣不知父皇良苦用心,父皇恕罪。”
“你知错便好。”
老皇帝哼了一声,面色稍缓,“朕知道你喜欢方林这小子,朕比你还喜欢!”
“但越喜欢,越不能纵容,更不能娇惯……你这性子,便是朕娇惯出来的最大教训。”
“父皇,能不能莫要再提这事了……”长公主郁闷道。 “不提了不提了。”
老皇帝点头道,想了想,又补充道,“你也莫要觉得朕当真不近人情,这大周朝也不止他方林一人能干事,朕是真的惜才,爱才,便更要磨砺他。”
“至于念薇,朕自会视情形而定,适当减轻他的负担,自不会当真让他们这对小儿女久别不见。”
“那便好,儿臣便先告退了。”
长公主闻言,终于露出了满意的笑容。 看得老皇帝直皱眉,忍不住斥道,“你这丫头,性子什么时候能改改,非得顺你心意了,才能不烦朕!”
“朕看呐,你这女婿,以后且有得受了……” “父皇错了,古话说得好,丈母娘看女婿,越看越喜欢,儿臣对方牧之可是满意得很。”
长公主嬉笑道。 另外,父皇您是不知道您这孙女婿的手段,当初,女儿可是被他好一阵拿捏与威胁呢……长公主心道。 她看这个女婿,与一般丈母娘看女婿的眼光还有些不同,毕竟之前是打过交道的,且可以说完全被对方拿捏…… 换了其他人当这个郡马,自然要顺着她的心意,若有见不惯之事,自然是想说就说,想骂便骂,可这方牧之这个妖孽,她思虑一番,最终觉得,便是他真的做了什么她见不惯的事,最多也就是劝说,骂却是舍不得骂的。 嗯,便是舍不得,绝对不是不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