恒国是真的没将大周当回事。 也许,也是因为老皇帝知晓郑昌国案后,这几日在朝堂上不再强硬,对于是战是和,故意表现得有些迟疑的原因。 不管怎样,期限一到,恒国是真的没给大周任何面子,哪怕这几日大周一直在官方层面严词反对。 当天子时一过,恒国由一名超凡强者带领的一队人马,便强行闯了大周东边边境,进入南金省泰丰府这个大周最东边的一个府。 对于这种边府,大周的守备一向是森严的,派有大军驻扎,绝世也就罢了,区区一名超凡,带领了一队甚至还不乏地级实力的人马,本是绝无可能强闯的。 但没办法,毕竟是恒国的人,某种程度上便相当于他国来使,在上面没有明确下命令之前,泰丰府不敢下死手。 而上面的上一个命令只是不让他们进来,可也没说,他们若强行闯关,是否击毙。 于是,泰丰府的人为防引起外交纠纷甚至两国交战,岂敢擅自做主,只能任由这些人状若悍不畏死,实则根本没有任何危险地进入泰丰府。 此事由一名超凡强者亲自动身,只半日时间,便从泰丰府赶至京都,将消息传了过来。 他赶来时,正好刚刚上朝。 于是,老皇帝便当着所有朝臣,将风尘仆仆的这位泰丰府城防军副统领召进了太和殿,让他当着所有人的面,将此事告知所有人。 顿时,朝堂一片哗然。 却是鲜少有人知晓,包括这位超凡境的副统领自己都不知道,就在他刚刚动身没多久,大周的一路大军便忽然出现在了泰丰府,将泰丰府重重包围! 也即是说,在恒国眼里,期限一到,他们的人便立即进入大周境内,然而,刚一进入便被大周包围! 大周这次的反应有些出乎意料的刚! 这才哪到哪,反应为何这么大? 不是说,朝堂争论了数日,大体偏向主和么? 与大周上朝的时间一致,恒国也是卯时上朝,朝堂之上,周恒两国之事,亦是头等大事。 毕竟是国与国之间的交锋,恒国即便再强大,再不将大周放在眼里,也不可能由某个朝臣来定夺此事,恒国国君对此还是比较上心的。 朝堂。 看着下方,吵吵闹闹,多名臣工轻描淡写说着这次要让周国大出血之类的言语,恒国国君眼里闪过一抹恼怒,喝道:“都给朕住口!”
“尔等当真觉得周国软弱无能,任我大恒欺凌?”
“莫要忘了,周帝哪怕只是半圣,亦是圣境。”
“而只要是圣境,便可定一方国土,尔等当真觉得,我大恒背靠楚盟,便可这般小觑周国?”
“尔等当真觉得,楚、晋二国,都是我大恒兄弟手足,当真那般守望相助?”
“糊涂!”
“陛下息怒,是老臣有些忘乎所以了……”下方,左侧站出一名老者,恭声说道。 这是恒国左相孔郁,本次强硬对周,便是出自他的手笔。 用方林理解的语言便是,这孔郁便是恒国的鹰派之首,不仅强硬对周,周边小国,他全都强硬以对。 坦白讲,这些年,强硬政策很是奏效,将恒国周边的一些小国压得根本抬不起头来,国运一再被侵蚀,致使恒国国运日渐昌隆。 也正是他,这些年通过借助楚盟的威势,一步一步逼迫周国让步,致使综合国力并不弱于恒国的周国,一退再退,国运大减。 多年的成功,让他做到了如今位极人臣的地步,也让他对自己的施政理念极为自信,是以此番对待大周,他一如既往,采用强硬态度。 “孔相确实有些忘乎所以了。”
另一边,一名国公打扮的老者踏出一步,开口道:“之前我便说了,周国的万妖山,既然我大恒的眼线,便一直让它当这个眼线,你非要扶植周礼,让他与万妖山联合。”
“这亦罢了,有万妖山的助力,周礼若是上位,对我大恒乃是好事。”
“可你不该放任周国万妖山的无序扩张!”
“我恒国的眼线势力与他周国的皇子联合,祸乱周国各地,残害民众,此事周帝不知道便罢了,若是知道了,定会被愤怒冲昏头脑,做出与以往不同的抉择。”
“而你非但不息事宁人,反倒挑起两国边境摩擦……你是真当周帝没有脾气?”
“陛下说得不错,楚盟虽是联盟,但联盟乃是对外,对内,恒、楚、晋三国,哪个不想吞并其他两个盟友?”
“真要惹得周国暴怒,与我大恒鱼死网破,最后渔翁得利的,乃是楚、晋二国,这般简单的道理,孔相到底是不知,还是装作不知?”
“吕国公,你之此言,有些过了。”
孔相闻言,眼睛微眯,死死地盯着吕国公,怒喝道。 与其他所有国家一样,恒国内部亦有着自己的矛盾,而朝堂之上,最大的矛盾便是文官与武官的相互对立。 只是有些意外的是,恒国的文官是鹰派,主旋律乃是出兵收服周边所有小国,然后一举吞并楚、晋二国,成为真正的一方霸主。 武官虽然与文官在主旋律上理念相同,却更倾向于不战而屈人之兵,不想妄动刀兵。 于是,恒国的朝堂,激烈程度要远超大周。 孔相说着,没有停顿,继续道:“况且,吕国公也莫要事后说这种话,之前一切进展顺利,万妖山在鬼域的助力下,全面扩张,势头良好,若非此番出了意外,假以时日,一个万妖山便能让周国元气大伤!”
“当时你吕国公怎么不说这话!”
“行了行了!都不要吵了!”
上方,恒国国君忍不住再度喝道。 “吵吵闹闹,成何体统!”
说着,他望向吕国公,道:“周国的万妖山与周礼联合,朕是同意的,这些年,效果也是斐然,不能因为出了意外,便全盘否定。”
随后,他又望向孔相,道:“但这次情况确实与以往不同,周帝想来正处于暴怒之中,且确实在舆论上占据了有利地位,我大恒倒也没必要去触这个霉头,免得他当真狗急跳了墙。”
“是以,孔郁,朕命你负责此事,以不开战为前提,逼迫周国改变对万妖山的围剿态度,维持原状,大事化小,同时,亦不能弱了我大恒国威,你可能做到?”
孔相恭声道:“陛下放心,老臣定当竭尽全力,不负皇命!”
说着,他又看了眼吕国公,道,“只要吕国公所扶持的那个周宏莫要凑热闹,生什么乱子即可。”
“据老臣所知,吕国公眼下正扶持周宏与周国宁南的沧澜河接触,那沧澜河乃是晋国的棋子,怎么,吕国公这是想要驱虎吞狼?还是想过通过这沧澜河,与晋国攀上联系?”
老不死的东西,句句都要给老子上眼药……吕国公眼里闪过一抹厉色,喝道:“孔相莫要血口喷人!”
说着,他望向国君,道:“陛下明鉴,老夫扶持周宏,不过是心血来潮,不想孔相专美于前罢了,况且,此番孔相扶持的周礼怕是要失宠了,这时候扶持周宏,未尝没有意外之喜的可能。”
“至于沧澜河……晋国地处我国东南,与周国之间还隔了一个我大恒,相距极远,沧澜河不过是晋国的一枚闲棋罢了,让周宏与其接触,不过是想借力,帮助周宏重新上位罢了。”
“行了,你们二人莫要再说了,吵吵吵,整天就在吵,吵得朕头疼!”
恒国国君摆手道。 “周国此事便揭过了,交给孔郁负责,接下来是陈国的两府问题,众卿家怎么看,是继续留给陈国收拾这个烂摊子,还是索性我大恒直接收过来?”
“陛下,关于陈国两府,臣以为……” 接下来的恒国朝堂,便与大周无关了。 不管是老皇帝也好,还是方林也罢,恐怕都不会想到,在他们看来是绝对大事的边境战事,恒国朝堂只讨论了半刻钟都不到,便被恒国国君交给了左相孔郁负责。 区区一个孔相,负责与周国的战事! 这对大周而言,绝对是一个侮辱、耻辱! 若是老皇帝知道,恐怕第一反应就是要发兵,跟他们来个硬碰硬的鱼死网破了! 简直欺人太甚! 当然,这只是第一反应,以老皇帝的城府,缓过劲来,恐怕也不得不承认,恒国有这个资格。 在这片大地上,楚、恒、晋三国组成的联盟,乃是绝对的霸主,三国鼎足而立,互为犄角,势力范围以各自国土为起点,向外辐散。 大周与周边的一些小国,便处于恒国的势力辐散范围之内,自楚盟成立起,哪怕综合国力并不比恒国弱上多少,也被恒国借楚盟之势,各种指手画脚,打压欺负,压得死死的。 而当初大周想要加入楚盟而不得,除了大周的综合国力比恒国确实要弱上一些,也未尝没有地理位置不好的原因。 从楚盟的角度出发,楚、恒、晋三国的地理位置,确实是天然的联盟,资源亦非常好分配,若是加上大周,反而便有些乱了,而以周恒两国的地理位置,资源也不好分配。 言归正传。 却说大周的朝堂,对于边境之事,便要比恒国重视太多了。 泰丰府的超凡在朝堂上当众将情况说出后,大周朝堂,群情激奋。 方林自然也在,他注意到,昨天查到的那三个奸细,正四品的大理寺少卿邹云龙,正三品的都察院左副都御史许志岚,正二品的吏部尚书姚青书……此三人竟气得面红耳赤,大发雷霆。 怪不得藏得这么深,若非此次出了意外,方林本着每一个人都有问题的态度去查,谁能想到,这三人居然是这般大鱼! 他抬眼朝着老皇帝望去,发现他正望向自己,两个人皆读懂了对方眼里的意思。 这三人,当真是好演技! “行了,莫要吵闹,恒国对我大周,一向霸道惯了,此番强行入境,在朕预料之中。”
老皇帝开口,下方安静了下来。 “众卿不必惊慌,朕已派了大军,将泰丰府重重包围。”
“以往,朕一直忍让,却让恒国愈发骄横,那么,这次,朕不让了!”
听他说完,朝堂顿时又是一片哗然。 除了方林等有限的几个人,众朝臣实在没想到,这些天上朝一直不给出明确态度,一直在和稀泥的陛下,竟然早已做了准备! 根据陛下这些天的态度,他们还以为,这次还是与往常一样,大周还是以忍让为主,最多只是言语谴责一番,制造舆论。 没想到,陛下这次不让了?! 方林依旧在人群中一言不发,默默观察着。 他的观察重点仍旧是那三个奸细。 果不其然,在老皇帝方才的话说出来之后,这三人虽与其他人一样,都露出了惊讶之色,但三人眼里还是比其他人多了一些错愕。 “陛下,此事万万不可啊……贤王大才,施行书院改革,近日文人入品者众,大周蒸蒸日上,需要的便是时间,万不可在此时开启战事!”
蔡相也是面色大变,踏出一步,劝谏道。 这个蔡相,从始至终都是坚定的主和派。 他的出发点永远是百姓,认为若是打仗,百姓便要受苦,而为了避免百姓受苦,朝廷受些欺凌和委屈,也没什么。 只要不是分疆裂土那种原则问题,他一向认为,大周哪怕被折辱,被羞辱,也不能开启战局。 这是老皇帝告诉方林的,昨日御书房汇报过后,老皇帝心情极差,也不知道哪根筋答错了,非要留着他在御书房唠嗑,唠了有大半天,大多数便是对各个朝臣的印象、看法。 再结合这三天的调查,海量的情报信息,此时的方林可不是之前的方林了。 对于大周朝堂,文武百官,他不说如数家珍,至少也算是了如指掌了。 也就是这里没有照片,他暂时还无法将人名和人脸全部对上号,在朝堂上一眼望去,不少面孔还是有些陌生。 但只要此人报上姓名,那他立即便能对上号来,甚至连对方纳了几个小妾都能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