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见到老方夫妇,方林便意识到,今天的事情可不是方龙打架这么简单了。 这是有预谋的,而且明显是冲他来的! “是陆朝凤本人,还是他那三品大员的爹?年轻的青衣,级别高不到哪里去,所以你们根本不买账是吧?”
“看样子,不仅不买账,这是还想着给我一个教训?”
“很好!”
方林心思电转,面色不变,拦下了官差,“他们所犯何事?”
见方林锦衣华袍,不似普通人家,官差倒也没有立即发作,喝道:“你是何人?”
“牧之,你不在衙门当差,怎么在这?”
老方见到方林也是一愣,询问道。 这话听得一旁的方鸿有些无奈,很显然,三伯还没搞懂奉天司衙门与县衙衙门这两个衙门的区别。 方林没有回答,打量了一番,见二老状态还不错,虽面带气愤,倒也没看出受什么苦,便放下了心。 “衙门?阁下在哪个衙门当差?”
为首官差见是同僚,表情便没那么严肃了,开口询问。 “奉天司青衣方林。”
方林自报家门,“你们还没有回答我,我父母所犯何事?”
“青衣!”
几名官差对视一眼,皆看到了对方眼里的惊异。 县衙的职权与奉天司是有交叉的,虽然这部分极少,至少这些官差们都听过奉天司青衣的名头。 他们倒是没想到,这两个普通商贾,儿子竟然是位青衣! “原来是青衣大人,倒是没什么大事,只是今晨有不少百姓报官,说您父母做生意强买强卖,县尊大人便让我们将人拘过来讯问,既是青衣大人的父母,想必是误会了。”
为首的官差客气道,有些迟疑,指了指前面的县衙,“青衣大人,我等也是遵上官之命办事,也不好直接放人,要不,您跟着一起进去,亲自与县尊大人说说?”
对此,方林还真不好说什么,只得点点头,跟了进去。 他倒要看看,今天这到底是玩的哪一出。 其实不管方龙还是老方夫妇,事都不大,但足够恶心人,也太小家子气,看着不太像是堂堂三品大员的手笔。 方林觉得,这事儿,八成还是那衙内干的,牵扯不到老子。 可惜。 进了北安县衙,中年县令正坐于高堂,两排衙役威严站立两侧,堂下一群人跪拜在地,男女老少皆有。 见衙役们领着方林他们进来,县令敲了敲惊堂木,面容肃穆道:“来者何人?”
因为方林的缘故,为首的衙役并未按照以往的惯例,将老方夫妇按倒跪地,而是快步来到那县令近前,悄声说了几句。 “青衣?”
北安县令闻言一愣,当即望向负手而立,正注视着他的方林。 方林主动出示青衣令,拱手道:“奉天司青衣方林,见过县尊大人。”
奉天司是独立于朝廷官员机构之外的特殊机构,等级只能适用于内部,所以换一种说法就是,青衣其实没有品级,遇见官员,该称大人还是得称大人。 当然,也没有哪个傻蛋真的将青衣当成无品级的吏典看待就是了。 人家可以称呼你为大人,但也同样可以摘下你的乌纱帽,甚至要你的命! “原来是方青衣,久仰久仰。”
北安县尊见到青衣令,当即起身相迎,施礼道,“不知方青衣来我北安县衙,有何公干?”
“县尊大人客气了。”
方林还了一礼,道,“方某此来,并无公务,仅为私事。”
“私事?”
方林抬头示意老方夫妇的方向,解释道:“此二人乃方某双亲,平日做些小本生意,一向恪守本分,谁知今日却被多人举报强买强卖,实在令人费解,便陪同二老前来,请县尊大人做主。”
此话一出,北安县令这才知道,原来这位青衣,正是为堂下之案而来。 “咦,这不是方掌柜么?”
北安县令这时才得空看清老方夫妇,轻咦出声。 他竟识得这位方青衣的父母。 原来老方以前作为京都有名的富商,大部分产业都位于城北,受他北安县衙管辖,他如何能不认识老方。 “县尊大人见笑。”
老方苦笑拱手,“不知得罪了什么人,这般戏耍于我。”
“岂有此理!”
北安县令用力挥袍,对一旁跪地的男女老少怒目而视,斥道,“方掌柜在本县辖区内经商多年,从无恶迹,即便被侍郎案牵扯入狱,亦已真相大白,朝廷已出了榜文,广而告之,尔等难道不知?”
“尔等是受了谁的唆使,从实招来!”
说着,他转头对老方抱歉道,“误会一场,这些刁民只说了你这新开业的布坊名称,本县并不知晓是你方掌柜,否则哪还需要将贤伉俪带来县衙,这么些年,就数你方家商行从未有过官司。”
这话不知是出自真心,还是因为方林的缘故,却是让人心里舒坦,不仅老方夫妇颇为受宠若惊,大为感动,就连方林亦表情柔和了不少。 目前看来,这事跟这个县令应该关系不大。 “县尊大人谬赞了,如今已经没有方家商行了,不提也罢。”
老方连连摆手道。 “没了商行,令郎却竟入了奉天司,方掌柜这是因祸得福了啊,恭喜恭喜。”
北安县令笑道,眼里兀自闪过一抹惊讶。 他如何能不清楚,这方林年纪轻轻就入了奉天司,将来必定前程远大! “多谢县尊大人主持公道,方林铭记在心。”
在老头子跟前熏陶多年,方林岂是那种不会做人的愣头青,当即郑重对北安县令说道。 “何足挂齿,何足挂齿,是本官治下不利,让方青衣见笑了。”
北安县令眼里闪过喜色,连连摆手,转身,表情瞬间变得严肃,对那群男女老少喝道,“尔等还不快从实招来?真当本县的杀威棒是摆设不成!”
“大人饶命,大人饶命!”
“我等实在不知这位竟然……唉!”
“大人,小的不报官了,小的不报官了。”
“现在后悔,晚了!”
北安县令冷哼道,对衙役们招了招手,“来呀,杀威棒伺候!”
“不必了。”
方林抬手阻拦,对北安县令道:“县尊大人,都是些被人利用的普通百姓,无需揪着不放,便让他们散去吧,至于指使者是谁,我大体已经猜到。”
“这不是冲着我双亲,而是冲我来的。”
他冷笑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