腥咸的海风将杜康的长发吹拂得飘飘洒洒,在海浪的推动下,他脚下的船形冰块向沧澜城方向急速驶去。 潜渊缩地符的传送距离不到百里,一路逆风而行,远远提前避开相向而来的船只,不过一个时辰,沧澜城模糊的轮廓就在视线尽头的海平面下出现。 为了防备盛家失窃后对沿海的搜查,杜康当即操控海浪调转了方向,将航道偏转向西方,打算绕行至沧澜城西侧的大山中与朱媚娘会合,再伺机返回城中。 但在海水中又航行了片刻,一艘三桅大船就挡住了杜康的前路,即便在杜康提前发现它后选择绕行,这艘船也会相应地调整速度和方向,始终不停地向杜康靠近着。 来者不善!这是杜康心里第一个念头。 但船上的应该不是盛家的人,这是第二个念头。以杜康做的那些事情,如果行踪暴露可不会被这么温和地对待,迎接他的应该是铺天盖地的攻击才对。 单手拄着撼海矛,杜康朝着不远处的海船喊道。 “不知前面是哪一路的朋友在与我开玩笑,林某刚从海外回来,分外想念家中妻儿,若是无甚要紧的事情,我就要继续赶路了。”
“春哥,是我呀,楼十三,我在沧澜城盘踞多日就要出海远游了,没想到能在今天碰到你。”
未见其面,先闻其声,直到这句话说完,一个消瘦的青年才从船舱舱顶冒头,一脸兴奋的朝杜康招手,神情中满是旧友相逢的喜悦。 杜康以肉眼和灵眼反复确认了一会儿,才确定,这青年就是与他有过一面之缘,赠送过书灵法,又算计过他的楼十三。 “原来是十三啊,距上次一别已有数月未见了,哥哥还一直想着哪次见到你,要谢谢你的相助之情呢。”
杜康口中发出畅快的大笑,手中撼海矛挥动,一股螺旋状的水流就将冰船托举而起,向海船飞速靠近。 直到来到海船的船舷旁,杜康一个跳跃后落到了船舱的顶部,原本承载他航行许久的冰船则是在四溅的水花中跌落进了海中。 杜康持着长矛大步向前,一把握住了楼十三的手,同样满脸欣喜地端详着对方。 “春哥太客气了,是我要向春哥道歉才对,当时盛家找上门,我实在推脱不过,才制作了那个寻踪罗盘,还望春哥不要见怪才好。”
楼十三这个满脸清秀的青年面带惭愧之色,就像一个普通青年人做错事一样目光闪烁,想要求得杜康的原谅。 杜康将手中的撼海矛握得很紧,只要动念间这杆神兵就能掀起海浪,吞没这艘船这个貌似单纯实则心思深沉的青年。 但楼十三头顶盘绕的一条黑色小蛇,正吐着蛇芯目光阴冷地盯着杜康,有种致命的危机感在心头悄然浮现,使他最终还是放弃了出手的计划。 杜康没有触摸过这条巴蛇,初次与楼十三相见时,杜康眼力还浅,以为这是一只初成大妖的巴蛇妖,现在再看,只觉得睚眦分身单独面对这只巴蛇未必能是它的对手。 遁命法是一种善于观人测运,修行后满是算计的法术,楼十三既然敢来主动见自己,只怕已经做好了万全的准备,还是不要冒险动手为好。 “我怎么会怪你呢,是我要谢你出手帮了我才对,我已经闻到火锅的香味了,十三你可真是好兴致,不会是早就算到会遇到我提前准备好了这火锅吧。”
杜康心中暗自警惕楼十三头顶的巴蛇,面上却故作豪爽,拉着他来到了几步外的圆桌坐下,毫不客气地夹起桌上的菜就往翻滚的火锅里放。 “我当时第一眼见到春哥,就觉得你的面相是个大气之人,如今看来,果然是应了那句相由心生啊。”
楼十三借坡下驴,立刻收起了那副委屈的面孔,露出了欣喜的表情。 杜康现在用的根本不是初见楼十三时的那具身体,顶着的更不是当初那张脸,对这种睁着眼说的瞎话完全没放在心上,只是盯着汤汁翻滚的火锅说道。 “怎么没看到你身边的那些侍女啊,这些修鲛女法的女修长的盘亮条顺,皮肤嫩的就像一条条白鱼一样,我见过一次之后就念念不忘啊。今日与贤弟相遇心中十分痛快,快快把她们都请出来,给我下海捉几只鱼妖下酒,再跳个舞来看看。”
无论楼十三这次主动来找他是什么目的,肯定不是什么好事,杜康打算先在他身上占点便宜再说。 “我观春哥头上红光罩顶,眼角处似有桃花绽放,这是十足的桃花运之相,只怕最近有绝色佳人相伴身边,没想到还能看得上我这些侍女。”
话虽然这样说,但楼十三还是笑容暧昧地拍了拍手,立刻就有一排十个姿色不俗,穿着束胸襦裙,披着轻薄纱衣的侍女鱼贯来到船顶。 楼十三吩咐她们几句后,侍女中有两人马上脱下了身上的衣物,只剩贴身的亵裤和抹胸跳下海去捉鱼。 剩余的侍女中又分出了两人,一个来到杜康背后用一双小手为他捏起肩膀,另一人则蹲下抱起杜康的一条长腿,架到旁边的一个座位上,为他捏起腿来。 船上不知何处响起了节奏轻快的手鼓声和琵琶声,剩下的六个侍女则是在乐声中一字排开,跳起一支动作欢快的舞来。 纱衣飞舞,一张张俏脸在舞蹈的转动中时隐时现,纤细白嫩的小腿在裙中若隐若现,丰盈的*波就像狂风中的海面一样荡漾不止。 这支专门为男人设计的舞蹈,足以让一般没讲过大场面的男人挪不开眼睛,好在杜康阅女众多,还不至于为这种没有携带术法力量的舞沉迷,只是平静的欣赏着舞曲,不时还会吃一口火锅。 前世的时候,杜康一直不明白为什么古时候会有纵情声色这样的词语,沉迷于女人还能理解,真的会有人沉迷于音乐吗? 直到穿越之后杜康才明白了,如果没有了音乐,再漂亮的女人舞步也会黯然失色,声与色齐才当真是极致的视听享受啊。 当然,杜康身边按摩的这两个女人力气还是太小了点,要是换成全身肌肉虬结的体道修士来给他按就更舒服不过了。 “十三贤弟,你为什么不给自己安排两个按摩的侍女?男人之间还是要一起享乐过,才是真的好兄弟啊。”
现在舒服是舒服了,但眼看对面的楼十三神色平静,眼中没有丝毫对女人的渴望,杜康就想拉他一把,一起共享这片刻的欢乐。 “小弟家中家教极严,在十六岁之前是绝对不让我碰女色的,不瞒春哥,别看我身边整日美人环绕,但现在还是童子之身呢,比不得你的快意风流。 春哥若是喜欢的话,我可以将她们统统送你,反正在我身边也是空度美好年华,跟着春哥也是个好归宿。”
“君子不夺人所好,这些女人你养在身边这么久,我看着也是处子之身,只怕是留着等你成年之后自己开苞的吧。”
杜康一双灵眼扫过,就能看出这些女人元阴未失,当下就调笑起来。 “也许是未曾尝试过的原因,我对此道并无什么期待。但春哥似乎是此道中人,你先不忙着拒绝,你可听说过这世上有十大名器之说,我这侍女刚好选为十人,就是为了凑齐这些名器。”
鲛女法的修行者会生出名器,杜康是知道的,但他以为只会生出特定的一种,现在听楼十三的意思,鲛女法似乎能生出种类不同的花样来,不由微微一愣。 见到杜康的神情,楼十三拍拍手对几个侍女说道:“你们都介绍一下自己,好让我春哥开开眼界。”
几个侍女立刻停下了舞蹈,在船舱顶站成一排,俏生生地挨个介绍起来。 “奴家叫春水,拥有名器春水玉壶。”
“奴家叫朝露,名器是朝花雨露。”
“奴家鱼吻,名器比目鱼吻。”
“玉虎……白玉老虎。”
“环月……千环套月。”
“翠峦……重峦叠翠。”
这六人之后,为杜康按摩的两人也开始自报家门,分别是拥有玉涡凤吸的凤吸和水漩菊花的水菊。 “刚才下水的是玉蕊蚌珠的蕊珠、润梦玉螺的润螺,想一想十器齐全可不是一般人能集齐的,春哥就不心动吗?”
之后,楼十三还为遗漏的两人作了补充。 好家伙,杜康直呼好家伙。 他以前觉得已经见识到异世界的腐朽生活了,并且自己的日子就过得十分奢靡,没想到这些传承久远的大家族更是会玩。 这让他都有些心动了,于是当即说道。 “贤弟将鲛女法抄录一份给我吧,我一向对各种奇怪的法术感兴趣,这些人同修一法,竟然还会有这样的差异性,为兄一定要带回去好好研究研究这门奇异的法术。”
“这……春哥的想法真是与众不同啊,春水,你去取一份鲛女法的副本来。”
杜康的要求明显让楼十三一愣,但还是直接吩咐下去,答应了这个要求。 一份法术而已,左右不过是复制一份,又不需要多高的成本,可比送女人便宜多了,没有不答应的道理。 春水听命向舱室内走去,正好碰上了全身湿漉漉,提着几只河豚妖回来的蕊珠和润螺,相互点头致意后便交错而过。 蕊珠和润螺在船舱顶像上次一样,将鱼肉分解之后,用小盘子端到用餐的两人面前,就各自退下在一旁侍立等候差遣。 等几片河豚肉入口之后,杜康才终于主动开口,谈起了正事。 “十三你精通卜算之道,这次与我的海上相遇一定不会是凑巧吧,若是有什么事,不妨开口直言。”
“春哥快人快语,这样的性子让十三佩服,明年二月二便是碧波龙宫招婿之时,十三想让春哥也参加这次招婿。”
谈到正事,楼十三放下了筷子,看向杜康,神色诚恳。 “成为高阶修士真的有这么难吗?连你这样出身的修士都想要成为龙王的丈夫。”
对于楼十三的家族,杜康并不了解,但能修成遁命法这么苛刻的法术,还能有一只让杜康感到危险的巴蛇守护,应该是实力不弱的大家族才对,连这样的出身也要谋取一个竞争如此激烈的机会吗? “春哥误会我的话了,龙宫招婿这样的盛会小弟一定是会参加的,但成为龙女之夫并非我所愿,我想要的,是春哥能和本届的龙女结合为一体夫妻。”
楼十三的回答出乎杜康预料,他若有所思地说道。 “你想要我抱得美人归,这样对你可有什么好处?”
楼十三将目光转向了杜康头顶,有清亮的光从他瞳孔中发出,仿佛看到了什么有意思的景象,许久才关闭了望气之瞳。 “春哥知我善于相人观运,在你身上,我看到了你与龙运纠缠极深,是注定的龙夫种子。再加上你本身实力不凡,还有我的相助,抱得龙女而归是十拿九稳之事,到时候需要担心就只有晋升仪式的成功率了。”
楼十三以前坑过他,杜康对这种人说的话本能地持怀疑态度,认为可能他另有图谋,便假意说道。 “成为龙王的男人。不说这事成功的机会高不高,即便是侥天之幸真的成了,那不也是龙宫的赘婿嘛。我这人一向放荡惯了,受不得约束,这种事情你还是去找别人吧,我林春铁骨铮铮,做不来这种事。”
楼十三夹了一片河豚肉放到嘴里,仔细地品味着鱼肉的鲜味,笑着摇摇头,许久才慢悠悠地说道。 “据说在每次招婿开始之前,本次选夫的龙女都会去见见那些,命运中最有可能成为自己夫君的男人。我观春哥被一道带着酒气的龙形气运纠缠不清,只怕是已经和龙女见过面了,龙女亲自敬的碧波酒可还好喝?”
这句话如同炸雷一样在杜康心中响起,数月前的记忆开始在脑海中翻腾。 在逃离阳春县半路的那个雪夜,那个面目模糊不清的女人,那壶早已忘记滋味的酒,一起在心头浮现。 对于那一晚的记忆,杜康一直没放在心上过,以为那个女人没有伤害自己,应该只是山间贪恋自己美貌的野神或者精怪,从没想过会是什么龙女。 “作为龙女选定的人之一,春哥哪有不去的道理,此时距明年二月二已经不足一年,只怕邀请你的请柬已经在来的路上了。 我这十个侍女修炼鲛女法,能在水下长久生活,我要将她们送予春哥,也是担心你入赘成功后,手边没有熟悉的人手使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