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芝豹的主攻方向在哪里？ 在湖州。 江南郑军最主要的火力，装载有数十门火炮的七艘大福船，其中有四艘都交给了陈豹，以让他用来轰击湖州城墙，达到速下湖州城，封锁杭州清军退路的目的。 陈豹做到了吗？ “轰！”
“给我轰！狠狠的轰！”
陈豹瞪着一双血红的牛眼，唾沫黏在牙齿上拉成了丝。 他的声音嘶哑，显然是没怎么睡好觉导致的，陈豹很想知道，守卫湖州的于永绶究竟是怎么做到当明军的时候疯狂划水，却在给满洲鞑子当包衣奴才后，就变的骁勇善战，宁死不屈的？ 在陈豹身后不远，是一个建成不久的炮兵阵地，几十门从舰船上拆下的舰炮对准了东南方向的湖州城，不间断发射着炮弹。 湖州城边上的苕溪河道被清军沉了船堵塞，为了更好的轰击湖州，陈豹索性就让人把舰炮拆下，运到湖州西北七里外的仁皇山上，凭借山势朝湖州开炮。 湖州城四面环水，本应是拥有庞大水师的明军更有优势，陈豹又是提大兵前来，麾下光本部郑军就有近万，其次还有吴易、徐汧、孙兆奎等人的部队近万，再加上招安的太湖水匪，合计兵马将近三万人。 反观湖州，城内的守卒可以忽略不计，唯一的战力就是驻金盖山的于永绶。 “可惜没把此贼堵住！”
陈豹很是懊恼，如果能在于永绶从金盖山前往湖州城增援的路上，用舰队把河道封锁，以苕溪这宽达百米的河道加上盛夏急促的水流，以及时刻能够发炮攻击的郑军船只，于永绶就只能望洋兴叹，眼睁睁看着湖州城被他攻克了。 可惜，可惜。 “将军，张副将那边有信了，长兴、宜兴已在我手。”
吴易将一则好消息送到陈豹这儿，让他焦虑的心情得到一些舒缓。 陈豹蹙眉思量些许，翻开地图看了看。 “吴分巡，既然宜兴、长兴已下，我们只需将安吉攻克，在骆驼岭再安上一二十门大炮，岂不是就能达到切断杭州清兵退路的目的？”
于永绶刚蹿进湖州的时候，陈豹还不以为意，他在镇江驻军的几个月里，没听说过什么此人的名头，想来不过是个庸将罢了，如何能仅凭湖州孤城和六千人马，硬抗他的近三万大军和大批舰队？ 但几日猛攻下来，他以大炮昼夜不停的轰城，依靠优势兵力组织多番进攻，都没能奏效。 陈豹为此至数日难免，特别是今天清晨从吴江发来的一则军令，是郑芝豹亲自过问，质问他为何迟迟拿不下湖州，还谈及了清军主力向东进军，董惟哲已经从长安镇撤出，与施大瑄在崇德被清军团团围住，嘉兴府告急的消息。 “唔，如此确实可以封锁杭州敌人，但不拿下湖州，终归是个隐患呐。”
吴易眼中透着一股担忧，陈豹咬了咬牙：“我近三万大军都耗在湖州，本意是牵制吸引清军主力而来，现在他们奔着嘉兴去了，湖州一时半会又攻占不得，不冒些风险怎能抽出兵来用在别处？”
“吴分巡不必说了，我意已决，待会就派人向朝廷汇报，若嘉兴有失，朝廷危矣！”
吴易无奈的颔首点头，苏松这一隅之地有近十万的明军，本来应是兵力充沛，不愁用的。 现实却是为了维持对杭州和苏州的两线作战，兵力竟然显得捉襟见肘起来。 湖州这儿被划拉走了近三万人，嘉兴地方有万余人马，江北的如皋、通州、海门也有数千人，靖江再驻三千人，这就一半的兵力没了，剩余的四万余人主要分布在吴江、昆山、常熟、太仓，以及一部分人留守松江府和崇明等地。 现在嘉兴告急，吴江自不可能抽调兵力前去，朝廷就在那，苏州城内还有凶悍的两支清军，万一有失可不得了。 四下望去，别处兵马都不能轻动，只有陈豹这里取得了一些进展，可以调兵支援嘉兴，亦或是绕开湖州南下，在杭州城与黄得功、郑遵谦等浙江明军汇合，围攻杭州，以逼迫清军回援。 湖州距离吴江走太湖不过百里而已，一天一夜就能走个来回，陈豹递上去的陈述湖州情况以及应对计划很快得到了包括郑芝豹在内一众隆武大臣的赞同，皇帝朱聿键也觉得此事可行。 只不过在陈豹军队是南下还是东进这件事上，朝臣们产生了分歧。 “应当速速东进，以保朝廷安全！”
“苏松有数万大军在，崇德、桐乡尚未失陷，局势不算危急，臣以为兵贵神速，令陈将军南下杭州，与靖南侯等军会攻杭州为上策！”
“说的轻巧，满洲兵强横谁人不知？你言崇德、桐乡未失，怎知此时战况？臣以为杭州为次，南都为主，而复南都，则以苏松为根基，现在苏松危矣，何谈匡扶？”
“笑话！陛下！臣闻鞑子贝勒身在杭州，若能生擒之，杭州清军群龙无首必将轻易摧之，要是东进，那就入了鞑子的圈套，被他们牵着鼻子走了！”
朱聿键头疼无比，这群家伙又开始吵架了。 看似争吵的双方都是为了朝廷，为了匡扶大明，实则倾向让陈豹东进的都是苏松地区的士绅、官员，他们不想清军再占苏松，到时他们这类反复无常的家伙必定没有好果子吃。 而倾向使陈豹南下杭州的，则是一些年轻激进的官员，不过他们在吴江朝廷内势单力薄，很快就落入下风。 “陛下，臣以为，还是南下的好，杭州清兵倾巢而出，留守兵力必然不多，若一举将鞑子贝勒擒获，自是最好，让其走脱，我得杭州，也能逼迫清军退走，不管如何，都与我有利。”
“至于嘉兴的清军，臣不敢妄言将其击败，但保证朝廷无虞，臣还是有信心的。”
最后，还是郑芝豹开口，终结了话题。 费了半天口舌唾沫，眼看就要“胜利”的苏松官员很是不满，但见说话的人是郑芝豹，纵然心中万般不情愿，也只能憋着了。 朱聿键抚手：“郑卿所言极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