辽南四卫，光是金州和复州两地的农田合计九十多万亩。而整个辽西明军才多少耕地？不到四十万亩。 如果鞑子彻底消化了金复两州，粮食产量将会增加三成，能解决非常大的问题。但盖州以南的耕地鞑子已经放弃了，仅以小规模的军事据点为主。 因为从皮岛至旅顺一线岛屿众多，甚至连复州西面的长兴岛也在东江镇治下，所以明军有随时驾船登陆作战的主动权。 假如鞑子在金州、复州大规模屯田，他又没那么多兵力防守，到时候收获的数十万石粮草只能便宜北伐明军，白白让对方“就粮于敌”。 哪怕旅顺就在陆上，鞑子也攻破过，可他守不住啊，所以防线只能退到五百里外的盖州。反之，鞑子想打锦州打锦州，还可以饶过锦州打宁远，甚至一两千个鞑子就敢时不时的跑到山海关附近抢粮抓人牵羊。辽军敢出战？大凌河城距锦州只有四十里，辽军敢出去打回来？ 鞑子在明军重兵防守的辽西步步紧逼，在辽东半岛却甘愿放弃产粮区当缩头乌龟。根本没法用常理推断。 但你也不能就此说辽军全是软蛋或者东江强的一批，只是相对来说设置东江镇性价比很高吧，花小钱办大事。 李自成要是出任东江总兵，做个一年准备，第二年就发一千艘战舰北上，从辽河口一路炮轰到沈阳。想想都带劲！ 白日梦先等等，山下那一大批人马是怎么回事？看样子倒像是举家搬迁。 李自成没敢轻举妄动，等他们慢吞吞的过完了才下山继续南进。 结果没走二十里前方又发现大队人马。这次数百人的队伍一样是拖家带口，但没直接北上而是转道向西，大概是要过岚崮关去复州城。 皇太极出征前要求辽东半岛收缩，也许这帮人内迁是出于这种原因？ 这么一折腾已近傍晚，李自成也没法走了，找个树林子躲起来安营。 隔天继续南下，行三十多里后到了小黑山脚下。李自成刚派人出去准备找个村子打饥荒，前出的侦察兵又来报，发现大队人马。 这次跟前两回不同的是对方没有拖家带口，全员骑兵、有甲，看上去应该是鞑子正经旗兵，约三百来人。 李自成略一琢磨，心说还是别冒失了，继续躲一躲吧。队伍转头就进了小黑山。 没想到鞑兵走到小黑山附近也停住了，钻到树林里开始修整。 这一拖一天又过去了。 隔天鞑子还是没有启程迹象，大统领郁闷了。在翻山越岭继续南下还是歼灭那三百人的考虑中，事情有了新变化。 从北面来了队骑兵，黑压压一片，至少上千人。看他们穿戴像是蒙鞑子。 这是要干什么？李自成心说难不成黄龙出击了？ 算下时间，老王头的船确实应该到旅顺了。如果风向好，甚至最快一天一夜就能跑过去。所以，黄龙这是北上接应新任旅顺总兵，然后鞑子吓得北窜，又调兵来阻击？ 老黄有这么好心？或许看在银子的份上真有。 话说袁崇焕砍了毛文龙后，孔有德、耿仲明等人跑去山东投奔了老后台孙元化。这边老袁为牵制东江干脆不设总兵，先分为四协，随即又改两协，他让陈继盛、刘兴祚各管一摊。 刘兴祚是努尔哈赤女婿。 紧随而来的“己巳之变”中，刘兴祚赴京勤王，在永平战死。皇太极下令把老刘开膛破肚泄愤。有个鞑将偷偷收敛了尸骨，后来被皇太极发觉后处死。 这下生不见人死不见尸，大明这边一时传言刘兴祚又投鞑了。 因为老刘从鞑子那边反正时带来不少女真兵马，都在皮岛。为防他们作乱，所以陈继盛准备向老刘弟弟刘兴治开刀。结果小刘反杀陈继盛而据有皮岛。 刘兴治若真想投鞑，那他掌握东江的一年里随时可以投，可给人当奴才哪有自己当军阀爽？ 毛文龙老丈人沈世魁也想当军阀，所以积蓄了力量后灭了刘兴治。 老沈不过是个参将，而且早先在辽东经商，因为把女儿送给毛文龙才抖落起来，资历不够。所以朝廷另派黄龙去出任东江总兵。 老黄就是个普普通通的明军将领，跟其他大明总兵官没多大差别，所以到皮岛后“贪黩无厌，凡除将官必皆受赂，西来钱粮不以给军……” 皮岛是啥地方啊，毛文龙死后本来就三天两头出事，你一个没有根基的外来户还敢这么搞？ 于是在“军中咸怨”之下，耿仲明之弟耿仲裕带头发起兵变，囚禁了黄龙，扶沈世魁上位。 分屯海岛的尚可喜闻讯后赶回皮岛杀耿仲裕等人，“奉黄龙还帅府”。沈世魁却没被追究责任，反倒被老黄奏夸平乱有功。只能说他吃一堑长一智，冤家宜解不宜结吧，没有绝对的实力前还是不要得罪人的好。 再然后就是登莱兵变。耿仲明在登州杀了黄龙家人。 多说两句。 为啥孔有德、耿仲明等人会去投奔孙元化？因为老孙也参与了海上走私贸易，说他是毛文龙的生意伙伴不为过。 但你要说老孙通鞑貌似也不大可能，反正吧，挣钱嘛，不寒碜。这都是朝廷上下公认的基操，差不多人人都这样干，凭本事挣钱有何不可？ 孙元化的后台又是首辅周延儒，什么人参貂皮鹿茸东珠等辽东特产没少给对方孝敬。所以登莱一乱，孙元化被叛军释放回去仍然免不了一死，连带周延儒也被弹劾下去了。 …… 话说老王头驾船一日一夜就狂奔到了旅顺，卸下十二万银子后又花了半天时间到登州去报信。 而此时和大统领在海上失散的亲兵队苗归农所在的船只已经到了两日。 张道濬和登莱巡抚陈应元得信后急慌慌派出两百多艘船在海上搜寻大统领，找到不少浮尸和船只残骸。最终只确认田人凤那一队在暴风雨中覆没了，大统领踪迹不明。 老王头一来，张道濬立即率禁卫军登船北上，连夜赶到旅顺口。 谷可成的骑兵按原计划留在登州，一来看守后路，二来督促转运粮草。 当李自成还在盖州城外跟淳朴牧民冒充皇太极特使，邢秀娘、韩志靳、毛承禄带着三艘空船，以及登州水师营的二十艘兵船、旅顺的三十艘兵船正在北上往辽河口驶去。 禁卫军则暂时在旅顺修整一日。这帮旱鸭子实在不能胜任海军陆战队的活儿，张道濬就算带着他们北上也没用，登岸之后怕是当场就被鞑子全歼了。 第二天后半晌张道濬准备启程从陆路北上接应大统领，却被黄龙拦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