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午的病人,都不是危急重症。凡是能用汤方调整治疗的,陶乐都没用过针灸,以及金手指。 冯娟领着陶乐,进了三院的住院部,熟门熟路地找到了肝胆外科的楼层。 刚进走廊,就听到了有人在高声地说着:“要不计一切代价,把人治好!”
张启泰的病房外面,站着好几个人,里面更是满满当当,挤满了白大褂。 冯娟迎着门口的中年女子走了过去:“阿姨,张哥怎么样了?”
张启泰的母亲已经不象昨晚那般淡定,看到冯娟过来,面上也没了笑模样。 因为儿子的状态心烦意乱,她完全没有心情应付冯娟。 她皱起了眉头,随意打量了她和陶乐几眼,说道:“你怎么又来了?昨天人不是已经看过了,现在就快回去,别搁这添乱了。”
冯娟莫名地有点委曲:“阿姨,我是听说了张哥的情况,所以特意请了中医名家过来。”
她对着陶乐先介绍道:“陶专家,这就是那位好心人张哥的母亲。”
又跟中年女子道:“阿姨,这是我们仁和请来坐诊的陶专家,她是......” 张母又在陶乐脸上扫过了一圈,淡淡地道:“陶专家?幸会。不过,这屋里已经有很多位专家了,大概就要麻烦你白跑这一趟。”
什么人能交,什么人不怕得罪,她心里是有数的。 冯娟就是个护士,但具体在哪个医院,她从没过问过。 小姑娘的身份背景她清楚得很,京市知名的公立三甲医院,想想都不可能。 人的层次决定了周围的人脉圈。 冯娟这样的人,能结交到什么样的好大夫,又能遇到几个像样的专家? 要是她带个年纪大点的大夫过来,她还能稍微看重一点。 但眼前这位,年轻得不像话不说,手上还戴了个透明的水晶或者是玻璃材质的镯子——哪个专家这么没品? 陶乐没想到,她那个在傍晚就变得纯净透明的镯子,严重影响了张母对她的评价。 冯娟也没想到,张母的态度变化竟然如此之大。 但她不把自己当回事也就罢了,这样对待陶专家,却让她既尴尬又难堪。 冯娟的脸当即就胀得通红,口中不叠地跟陶乐解释:“陶专家,您别介意,阿姨肯定是因为担心张哥的身体,所以才......” 陶乐拍拍她的肩:“没事,我要是在意这些,就不能答应你出诊了。”
“噗嗤!”
旁边站着的一个年青人冷笑出声。 “抱歉了大伯母,我实在是没忍住。”
张启辉对上了自家母亲不善的眼神,马上解释道: “但这两个人是谁啊,怎么在这一应一和地,说得还挺像那么回事——真以为自己是哪门子专家了?”
张母面上闪过一丝无奈,解释道:“这是你堂哥一直资助的那一位,听说他病了,特意过来看望。不管怎么说,都是一片好意。”
她虽这么说,但眼底话间都是淡淡地,显见也并没把这片好意放在心上。 “原来是你啊。”
张启辉显然也听说过这事:“你想报答我哥,这是好事,但也不能随便找个人过来冒充专家呀?”
冯娟赶紧解释道:“不是冒充,这位是真专家,在我们仁和坐中医专家诊的。”
“你在仁和?确实是好医院。”
站在张母身边始终没说话的中年男子,这回也说话了。 他一张国字脸,脸上有着明显的法令纹,一看就知道久居上位。 “但仁和坐诊的中医专家,我也听说过,像孟文,方千回......就是平诊,也有不少著名的医生,但真没听说过你这样的陶专家。”
他看向陶乐的目光中满是审视:“说说看,你的师承以及坐堂的地点。要真是业内人,说不得我还认识你上面的人。”
他言下之意,是根本不相信陶乐会在仁和行医。 “就是,搁我大伯面前搞这些玄虚有什么用,不知道我大伯是干什么的?他可是......”张启辉立即插口道。 但他还没说完,就接到了大伯母的死亡凝视,又马上停了口。 “行了老张。”
张母扯了一下张父的衣角:“你在外面打这官腔做什么。人家不管怎么说,也是好意,就别刨根问底了。”
看着张父点了头,她又转头跟冯娟和陶乐道:“行了,这边真是用不上你们,专家们也快讨论出新方案了,就快点回去吧。”
陶乐这半天一直没出声,其实是专心地听着屋里大夫们的会诊。 他们研究了半天,也没拿出什么更好的办法,现在统一的共识就是,必须进ICU,做气管切开,进行有创抢救。 至于控制炎症什么的,那就是走一步看一步吧。 “阿姨,陶专家真的很厉害的,她是......”冯娟并不想走,她好不容易请出了陶乐,肯定还是想努力一下。 正在这时,病房门打开了,里面的专家们鱼贯而出。 门口的张家人立即围了上去,七嘴八舌地问个不停,再也没人理会冯娟。 陶乐就一把拉过了她。 “我们就在这等着。”
她说道:“我都不急,你急什么。”
“对不起啊,陶专家,我没想到......”冯娟难过地道歉。 “傻丫头,多大点儿事。我们来这是救人的,不是跟人比高低,或者斗气的。”
陶乐心中清楚得很。 现在病房门口被挤得满满当当,让她想溜进去看一眼患者都难。 “要切开气管?送进ICU?”
张母的声音有些尖利:“有这么严重吗?那切开之后呢,就一定能治好他吗?”
“现在除了切开气管保持气道,也没有别的办法。不切,就是肯定会死,切了,还有一线生机.......”三院呼吸内科的秦主任无奈地解释着。 “我不管,你们肯定有别的办法!”
张母看向自己的丈夫:“老张,你不是找了三院最好的专家做的手术吗?怎么好好的一个孩子,就忽然变成这样.......” 同样参与了此次会诊的主刀大夫,肝胆外科的丁主任,闻言默默地转过了头。 张母的眼里渐渐地有了泪光:“老张,你再想想办法,再找找人,让他们好好给启泰治......” 这句话一出,无论是秦主任、丁主任还是其他专家,都觉得既心累,又心塞。 这不是他们不想尽力,实在是已经用上了最好的药,但仍然控制不了病情进展。 急性呼吸窘迫综合征,临床上病死率高达百分之四十,这可是实打实地用生命写出来的数字。 “你们等一等,我先打几个电话,再做决定。”
张父看着流泪的妻子,说道。 “要快,无创呼吸机已经撑不下去了。”
秦主任提醒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