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米娜没有机会欣赏到西穆殿下的厨艺。
因着她父亲的忠诚,西穆在处理之时到底留了情,只是剥夺了她入宫觐见之权而已。 失魂落魄地走在宫墙之中,她的大脑一片空白。 苦苦地等了十年,到头来,殿下却已经不是当年的他了,何其可笑? 正在自怜自艾之时,前方忽然来了一大队人。 数百名侍女与星龙卫,前呼后拥地护着送两个七八岁的孩子,在她面前穿行而过。 暗鸿也在队伍之中。他身穿着崭新的星龙卫大统领的服饰,亦步亦趋地跟在两名孩童的身后,还特意躬下身子,极专心地听着他们的话。 阿米娜的心中就感到十分违和。暗鸿作为殿下最亲近的近侍统领,在他流亡期间始终随侍左右,现在晋升为皇帝陛下直属亲卫——星龙卫大统领,倒也并不突兀。 问题是,以他现在的身份,对陛下或西穆殿下这般恭敬是正常的,可是换了其他人,那就太不正常了。 阿米娜忽然就想起了昨夜听到的那个传闻——被西穆殿下视如己出的孩子们。 可是无论再怎么看重也好,只要他们不是帝国的皇嗣,就没有资格得到暗鸿的青眼。 正如当年的自己,就算谁都把她看成是储妃当之无愧的人选,但只要这个身份一天没被认可,暗鸿也就从未对自己假以辞色。 所以事情的关键,就在于这两个孩童,到底是何等身份? 正在这时,男童停住了嘴,暗鸿也因此直起了身子,将前者的脸显露了出来。 这张脸,这般容貌,这副表情......根本就是西穆殿下的翻版。 不止是他,就是旁边那个小女孩,眉眼之间也隐与西穆相仿。 所以,那个女人是真的已经捷足先登,为殿下诞下了一对皇孙? 怪不得,殿下会变得那般温柔。也怪不得,就连海德皇后冕下也对她如此优容。 她呆呆地眼大着眼睛,看着仪仗队伍渐渐行近,大脑之中变成了一团浆糊。 “跪下!”押送她出宫的士兵粗鲁地将她推倒在地,将她的额头按在了冰冷的青金石板上。
队伍行至她面前,并没有作半分停留。可那男童与暗鸿的对话,却清晰地飘入了她的耳中: “这就是号称与我父亲契合度最高的女子?”“是的小殿下。”
暗鸿恭声应道:“因为对主上存了非分之想,她已经被驱逐出宫,殿下亲自下诏,令她永不得踏入宫门半步。”
“既是年纪不小,也该婚配才是。”
昀昀的声音淡漠得没有一丝感情:“限她的家族在半月内解决此事。对了,将她嫁远一些,我不希望以后在首都星圈见到这个人。”
“如您所愿。”
接下来的一整个月,陶乐过得有些闹心。 解了皇帝陛下中的毒,又助他将几乎消散的源能核心重新聚拢,并没有费太多功夫。 真正让她烦恼的,是繁琐复杂到极致的第一王子妃册封典礼。 米奥帝国在仪制方面,向来都是宁多勿少,宁奢勿俭。 就连寻常人家结个契呢,都要走上几百条流程,更何况这是皇家,结婚对象又是受到兆亿百姓热烈关注的西穆殿下呢? 相比历届第一王子的婚礼,这一次还要更为复杂。 原因也很简单,因为它不仅仅是陶乐与西穆两个人的婚宴,还包括了洛洛与昀昀的册封典礼。 所以等到仪制司加班加点赶出了典礼程序后,陶乐立即就生出了逃离的念头。 三千四百九十六道必要流程,中间要更换的礼服多达九十九套,全部走完至少需要三天三夜。 以陶乐与西穆的修为,别说三天三夜,就是再拉长十倍时间,他们也照样能撑住。 但她就是想不通。明明都是老夫老妻了,为什么还要平白消耗这么多的人力物力在形式主义上面呢? “阿穆。”
陶乐看着摆满了整整一座大殿的礼服以及无数发冠与首饰,再一次低声下气地求恳他道:“求你了.......”
“不行。”西穆拒绝得十分干脆。
“我知道,父皇和母后,包括你自己在内,都想要借着这个盛典之际,凝聚民心,提振士气,这我都能理解。”陶乐偎依在西穆怀中,一边用手指在他胸前打着圈圈,一边闷闷不乐地说着。 “既然都知道,那你为什么还要反复推拒?”
西穆其实也没想到,她的反应会是这样。
这场婚礼在他心中自是无比重要。程序越是隆重繁琐,越能说明皇室众人对陶乐的重视,更会让帝国的勋贵显要们,对于陶乐的身份地位形成一个正确的认识。 说起来,仪制司呈上的初稿中,足足设了上万个环节呢,他是为了照顾陶乐的情绪,才忍痛地进行了精简。但没想到即便如此,她还是不满意。 “再简化一些呗,好不好吗~~”陶乐抱住了西穆的脖颈,媚眼儿如丝,声音也拐了十七八个弯,听起来颇有点荡气回肠。 “嗯?”西穆的呼吸变得沉重起来:“你想怎么减?”
“捡最重要的百余条流程走,半天就完成,行不?”
可惜这一次,先前百试百灵的招数,却意外地失了效。 西穆在这件事情上,是出乎意料地执拗。 陶乐除了尝到了引火烧身的苦果之外,一无所获。 很快就到了婚礼庆典的当天,西穆一大早起来,并没有见到陶乐的人影。 她已经达到了九级,便是已经接任为中央智脑的临,也无法监控到她的位置。 整个皇宫之中都没找着人,西穆整个人都不好了。 他一叠声地对着临下发了无数道命令,正准备调动军队与警备力量全力搜寻,就看到玄翼迈着视死如归的步子,走进来递给了他一张纸条。 陶乐的笔迹龙飞凤舞:“阿穆,我出去玩几天哈,等典礼结束再回来。爱你的乐乐!”
纸条无声地化为虚无,连一星纸屑也没有留下来。 “说说吧,你什么会被留在这儿?”
他半眯着眼睛,竭力压制着怒火。
“你应该已经猜到了,还问我做什么?”玄翼看着一室的珠光宝气,感觉到生无可恋。
西穆坐了好一会儿,渐渐地平静了下来。 “很好。”他说道:“你作为契约灵兽,应该能感应到她的大致位置吧?”
“那是当然。”
玄翼傲然道:“但是我为什么要告诉你呢?”
西穆的唇角挂上了淡淡的笑意。下一秒,堕魂便出现在殿中。 “你们是老相识了,在一起好好叙一叙。”
他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