陶乐坐在卧室里,静静地听着外面的对话。
家人与西穆的声音,或高或低,或尖锐或悦耳,她本来都听得清清楚楚。 自家爸妈果然没有因为这忽然掉落的富贵,而昏了头。 虽然他们口中说着不般配,但陶乐心里明白,他们是在为自己着想。 他们一直都只希望她能像寻常人一样,上学工作结婚生子。 不求富贵显赫,只愿一生平安。 偏偏西穆的身份地位太过高大上不说,在外面的花边新闻更是数之不清。 在外人的眼中,他自然是口含金匙出生,智商财商双高绝,占尽了人间胜数,便是有些风流逸闻,也只是锦上添花而已。 但在自家亲人眼中,这些就成了不可原谅的污点。 与陶爸陶妈不同,陶知与李晴对于这桩感情,却都没有什么异议。 李晴为什么赞同,陶乐多少能猜到一二。 倒是陶知,在沉默半晌之后,也坚定地站到了西穆一方,令她有些想不明白。 陶知这一年多来,因为见识过了真实的宇宙,所以在看待缔造了这一切的西穆之时,已经是另外一种心态。 他不相信,能够以一已之力,探索并建设了蓝星周边广袤星域,甚至还带领一群乌合之众驱逐了外星侵略者的人,会如外界传闻一般纵情声色。 源能潜力被开发之后,他个人无论是在体能还是脑力方面,较之前都有了长足的进步。 联想到西穆方才所说的,与陶乐相识的时间线,他就迅速地将很多事的前因后果联系了起来。 “西穆。”他说道:“我只问一件事。我父亲的工作,以及你对我的投资,是否都是因为陶乐?”
这句话一出,任红陶行谦与李晴三人,心中都是猛地一震。 有些事,就算只隔着一层窗户纸,但要是没人捅开它,阳光也就无法照进来。 陶行谦的脑中嗡嗡作响,血液也向着头顶冲去。 他艰难地转过了头,看了看陶知,又看了看西穆,声音低沉而暗哑: “席董,原来,是这么回事吗?”西穆的唇角,就绽出了一丝微笑。他并未直接作答,而是说道: “我今天过来,就是抱着最大的诚意,想要获得你们的理解与支持。”
说到这里,他的目光向陶乐所在的房门口轻轻拂过,笑意愈深。 陶乐正满心好奇地,想要听听西穆的诚意到底是什么呢,就发现自己听不见外间的声音了。 对于他人的八卦新闻,她都从不想错过,何况这还是自己的。 陶乐心里像被无数只猫爪挠过一般,不知不觉地走到了门前,把耳朵贴在了门缝上。 外面还是安静无比,什么都听不见。让她郁闷得不行。 陶乐的手抚上了门把手,顺势下压再向外一推——没推动。 不知道怎么回事,这间屋子的门竟然似被人反锁了一般,根本就打不开。 这门肯定不可能是任红走时锁的,那么能做这事的人,就只剩下了西穆自己。 可他到底为什么要这么做呢?陶乐想不明白,便不由自主地开始担忧起来。 难道是刚才爸妈对西穆的嫌弃,表现得太过明显,伤害了殿下的自尊了? 噫,发生这种情况的可能性还是相当大的。想想他老人家无论在哪里,看到的都是张张笑脸,无论说什么都是一呼百应,何曾被人这般逆着心意过? 无论是前世她熟知的血腥三巨头,还是今生她接触过的西穆,都不是心胸宽大,仁善怀德之辈。 想到这里,陶乐心中愈发忐忑不安起来。 她在床上坐了一会儿,心情却非但没有平复,反而变得更加躁郁。 房间里安静得惊人,只有床头的闹钟还在嘀嘀哒哒地走着,一声接着一声。 陶乐忽然就跳下了床,直直地冲到了门前,用上了最大的力气,一拧,一推。 这一次,她没有遇到任何阻挡。房门应声而开,厅里的一切都出现在她面前。 “乐乐出来了?”
任红笑着叫道:“赶紧过来帮着拿碗筷,马上就吃饭。”
陶行谦与陶知已经坐在了餐桌前,面色和煦嘴角上扬,显见心情是相当不错。 “爸,妈,哥。”
陶乐一脸疑惑地走了过来:“你们.......这是谈完了?”
“是啊。”陶行谦面上满是欣慰之色:“乐乐,以前我虽然和席董见过几次,但都没有深交。没想到今天,却能见到他的另外一面,更是没想到,他能成为我的准女婿!”
“爸,你这是不反对了?”
陶乐心中疑惑极了。
“这么好的小伙子,对你又那么真心诚意,我们又不是老糊涂,为什么要棒打鸳鸯。”任红脸上也挂着灿烂的笑容,全不见之前那副挑剔的模样。
陶乐两世为人,对自家二老可是太过了解了: 任红拿定了主意后从来都是不撞南墙不回头。陶行谦虽然话少,但主意更正,任何与他行事准则相悖的事,都绝不可能违心去做。 所以西穆到底是做了什么,竟让自己的父母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就对他大为改观? 她环顾一周,并没有见到西穆。 “西穆他人呢?”她忍不住问道。
李晴面上的羡慕之色,简直藏都藏不住,闻言立即就向厨房的方向呶了呶嘴: “说是你习惯了吃他做的菜,所以一定要去再添两个。”她一边说,一边轻轻地白了陶知一眼:“都说会为女人做菜的男人最为靠得住,乐乐,你可真是有福气。”
原来如此。陶乐心中安定下来。也许父母也是因为西穆肯为自己洗手做羹汤,所以才对他另眼相待了吧? 她走到厨房门口,正好见到西穆正在颠勺。 推、拉、扬、挫。厨房里的人背对着自己,动作洒脱自如,带着一种特别的美感。 西穆将锅中的爆炒腰花装盘盛出,然后就像背后长了眼睛一般,回转身子,对着陶乐灿然一笑。 他脱去了外面的西装,白衬衣的领口解开了两枚扣子,袖口也被高高挽起,露出了象牙色的小臂。 既使是站在满是油烟的厨房之中,他也依然清冷矜贵,像是不染人间烟火的谪仙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