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了余欢的话,张均并不意外。点头道:“刘豫登基不久,正要做些成绩出来。丁进处于前线,若他投了伪齐,洛阳城不再孤单,东边便就没有威胁。这种大功,怎么可能放过?”
余欢摇了摇头。拿起碗来,与张均一起一饮而下。吃了几口菜,道:“刘豫此人,毛病当然是很多的。但有一点,能够不拘一格地用人。有人投他,舍得封官,也舍得给钱。还记得冯长宁吗?”
张均笑道:“怎么不记得?程昌寓南逃之后,冯长宁仗着自己是陈州土豪,占了州城。朝廷还封他做镇抚使呢。不过咱们镇抚不理他,他觉得没意思投刘豫去了。”
余欢道:“投刘豫后,任伪齐的户部侍郎!户部侍郎多大的官!一个没做过官的土豪,刘豫就敢封他做!还不是虚职,是真有实权的!你说,丁进投过去,刘豫封的官能小了?”
张均叹了口气:“镇抚自己才是承宣使,能给丁进多大的官?比官是比不了的。”
余欢道:“是啊,比不了。丁进这个人,眼中就认得钱。给不了官,给钱也可以。只是临行前,镇抚说了,抗金是为国为民的事情,而不是为了赚钱。若是丁进合作,可以帮助他军队的钱粮,但万万不可能出钱收买丁进。”
张均道:“这是原则问题。收买了丁进,以后遇到其他人怎么办?给更多的钱?哥哥,给钱的事情不用考虑,镇抚肯定不答应。若是给钱,不如直接从汝州出兵,把丁进灭了。”
余欢点了点头。不再说话,只是与张均喝酒,满脸都是愁容。 酒过三巡,张均问道:“兵来将挡,水来土埯。事已至此,哥哥欲要怎么做?”
余欢道:“三日之后,我就去见丁进,看他怎么说。不过依我估计,丁进很可能不同意。纵然他顾及名声,一时之间不愿投刘豫,也必然要钱要地位。镇抚不愿我们在此事上纠缠,不可能丁进提出什么条件我们就回去问,最好我自己处理掉。你派个人随我一起去见丁进,看看他那里到底如何。”
张均道:“若如此,我陪哥哥走一趟好了!”
余欢摇头:“这两年你在陈州一带做了许多大事,很多人认识你。东边的盗匪被清除掉了,许多残党到了丁进的军队中。若是你去,只怕被人认出来,反而不好。”
张均笑道:“我那么出名么?”
余欢道:“不要笑,我说的是实情。在陈州两年,你应该知道这些江湖好汉,一个不顺眼,就要打要杀。真地闹僵了,不好处置。”
张均低头想了想。道:“那便让王敢随哥哥去。王敢此人头脑清楚,做事果断,是个人才。”
余欢问道:“王敢的身手如何?”
张均道:“手中一柄利刃,快如闪电,出手无情,是个真正的高手。江湖上的勾当,王敢也比其他人熟悉。只是做事狠辣,反而名声不显。”
余欢道:“既然如此,就让他随着我。你吩咐好了,让他把丁进的底细摸清楚。”
张均点头同意。 离自己这么近的势力,王宵猎早就在丁进那里安排了人手。只是收集情报,不显山露水,别人不知道而已。张均属于机宜厅的人,对情报系统可比余欢知道得多多了。 余欢本来想着这次来说服丁进,也是自己的功劳。现在一看这功劳很可能泡汤,心情烦闷,不断地喝酒。张均陪着,两人一直喝到夜半时分。 伊阙镇里并没有宵禁,半夜里路上行人还是不少。只是多了许多巡逻人员,不断巡视。 送走余欢,张均看着空中一轮斜月,头脑清醒了不少。突然明白,王宵猎给自己的八个字,实在是别有意味。很可能,王宵猎已经知道了刘豫派了人到丁进这里,此次任务不好完成。真正的意思其实是余欢完不成任务,要张均想办法。 想什么办法呢?张均微微叹了口气。 回到客栈,玉奴姐妹早已睡了。张均没有打扰她们,倒头就睡。 第二天一早,张均对玉奴道:“这两天我有事情,不能够陪着你们。你们想出去玩,就让刘京陪着四处走走。切记,不可以私自乱转,失了行藏。这里比不得其他地方!”
萍萍道:“哥哥就是爱吓人!昨天晚上我们出去了啦,市面上不知道有多热闹!听本地人说,这里太平得很,一年到头连打架的都见不到几次!”
张均冷声道:“听他们信口胡说!年初镇抚击败了金国四太子,伊阙城才完全建好。有现在规模的时间,最多只有两三个月的时间。不要说打架,以前隔几天就有不知身份的死人!你们小心一些,不要莫名其妙地着了道,在这里丢了性命!”
说完,命刘京仔细看住玉奴姐妹,带着王敢和陆承出了客栈。 到了附近的茶馆里,寻个偏僻的位子坐了,张均三个人在那里喝茶。 要不了多久,一个员外到了茶馆。左右仔细看看,到张均的桌子,拱手道:“可搭个座吗?”
张均道:“员外客气。尽管坐。”
那员外坐下。叫了茶来,又叫一盘果子,在那里慢慢吃着。过了好一会,才道:“客官,不知道想问什么事情?在下知无不言。”
张均道:“丁进那里来了刘豫的说客,只怕不好说动。已经四月底了,秋后收了粮,我们就要向河东路运粮草,等不得。还请员外,把丁进那里可以帮得上忙的人,告诉我几个。如果另想办法,这些人用得着。此行我只带了三个人,人手不足。”
员外沉吟一会。才道:“客官说的是大事,一时之间我决定不了。等明天如何?”
张均道:“余欢三日之后去颍阳,在那里见丁进。我托的事,员外最好不迟于明天告诉我。若是晚了,我来不及准备,许多事情不好做。”
员外点了点头:“客官放心。明天上午,我必定给你答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