荒废月台的一角规划为就餐区,若叶光月下达命令,十分钟后警视厅人员马不停蹄,送来了野外用煤气炉,包括好看的餐具,以及寿喜烧、乌龙茶原材料。 咕嘟冒泡的酱汁伴随热气升腾,好闻的味道如盛夏走在阴凉树下,忍不住让人流口水,厚实的肥牛露出一截,晶莹剔透的模样大概是a级品质。 陈默盘坐在地上,双手撑着下巴,看着忙碌的,不断把食材放进锅子里的平泽,心理那种不适感愈发活跃,如同原本只是一块沉在河谷的石头,忽然被乌鸦丢进瓶子里。 啊~! 这种野餐、露营的既视感是怎么回事? 恐怖的厉鬼、将要启程解决灵异事件,不该洋溢着恐怖氛围吗? 这种违和感就像有人说男女间存在纯洁友谊,像给暗恋女孩表白时,对方忽然说“我只能再活半年”一样。 “喂,陈默。赶快坐过来,要吃饭了。”
流川枫招手道。 陈默叹了口气,虽然想严厉驳斥他们的行径,但饥饿的肚子正在抗议。 “可能这就是最后的晚餐?应该找位画家来,给我们绘制一副画,名字就叫《驭鬼者最后的晚餐》,说不定以后能买不少钱。”
陈默露出苦笑,坐在百合铃以及真由美中间。 三千代大咧咧的坐在懒人沙发上。 顺带一提,流川枫是被驱赶的。 她极其自我主义的双手合十,“我开动了!”
然后拿起筷子,不顾滚烫的食材,就开始进食。 但谁都没有意见。 平泽挤坐在一旁,他还真是个厉害的家伙,明明之前厉鬼都快爬出体内了,现在恢复后,除了暴露在外的皮肤多了许多恶心脓包外,一切如旧。 “唉。”
陈默忍不住叹了口气,胃里泛起酸涩。 原本想和平泽接近下,打听三千代的情报,但他完全不领情,反倒以为陈默在挑衅他,看他的笑话。 “虽然是个炮灰,但总归是驭鬼者,就是性格太烂了。”
摸起乌龙茶,陈默喝了口。 角川笑着讲了个冷笑话:“我想全世界驭鬼者在对待灵异事件态度时,像我们这样待在一起吃饭的,肯定没有几个。”
没人回应他,使得他有些尴尬的咬起辅食萩饼。 对待灵异事件的态度吗?真的没有恐惧吗? 陈默其实并不这么觉得,只不过是下定决心后,再去恐惧也没意义,反倒不如享受现在,免得死了还留下遗憾。 驭鬼者为什么要活着?当然是为了更好享受,什么大义都是狗屁。 反正陈默就是如此,他答应流川枫就是为了得到吞酒壶,还想贪心的,搏一搏能不能寻找其他延长厉鬼的方法。 “主角都是从一次次危险里成长的。哪怕你掌握了全部知识,贯通全部剧情,主角的成长都是无法复制的,只能走自己的路。”
陈默咬着大根,汁水在口腔里炸开,忽然意识到寿喜锅里为什么要放这个? 饭后,他们围坐在一起,哪怕之前发生不愉快的平泽,也平静的端起茶,掏了掏口袋,摸出烟盒,看着流川枫也在抽烟,他就点找了。 指尖旋转着名贵滑轮式火机,平泽朝陈默投来嘲讽的视线。 明显是在说,你能抽烟吗?果然是小孩子。 陈默察觉目光,按住眉头,“这家伙是弱智吗?”
若叶光月看了眼时间,道:“鬼电车抵达下路茅站的时间是午夜零点,现在已经下午五点了,大家休息后,还是要开始整理携带的武器,用具。”
“岛国总部这边准备了十名重刑犯,里面有一人是‘适配者’。”
陈默好奇的问道:“‘适配者’不是只有吞酒壶才能感知吗?”
“复制品同样可以。只不过准确率差一点。”
流川枫道。 陈默道:“复制品?岛国掌握了复制吞酒壶的手段?那复制品有什么效果?”
若叶光月道:“这是机密。你并没有加入总部或者除灵社。”
陈默咋舌,就算不说,自己也能猜得到。 和鬼烛能力类似,能够躲避厉鬼袭击的罐子,那东西和吞酒壶长得差不多。 角川道:“不如陈默君加入总部怎么样?岛国总部各个方面来讲都是不错的,每位总部驭鬼者每月都会配比五百公斤黄金,以及加入可优先挑选一件灵异物品,并且可以负责总部版图的一块区域,成为管理者。”
“如果成为番队队长,每个月配比黄金翻倍,并且可以随时优先调用岛国总部所有灵异物品,以及总部除番队队长外的驭鬼者。”
岛国总部整体而言,是要比除灵社弱势的。 只不过他们算是岛国名义上的正式驭鬼者组织,背靠驭鬼者总部,虽说不可能什么都帮着他们,但就像百合铃之前说的,岛国总部部长求援助,还是能找到的。 角川说的,全都是按照当前岛国少年,多少会有的中二病的情节说的。 陈默道:“如果能从如月车站活着回来,我会考虑的。”
不过岛国总部的待遇,倒是让陈默眼前一亮。 “佐藤健只是预备队长,角川则是真正的队长,显然岛国培养驭鬼者的态度也沿袭了漫画设定啊。”
流川枫笑道:“加入岛国总部可不是好选择。如果在意资源,那就该加入除灵社,只要博取到除灵社唯一‘玉’的资格,那就可以统领除灵社所有驭鬼者。玉的强大,足够压制岛国总部的番队队长。”
但很困难,流川枫这点没有讲出来,哪怕他也只是玉的热门人选罢了。 若叶光月有些不甘示弱道:“岛国总部也有在计划从番队队长里,选拔出一位总队长,作为面向亚洲总部的招牌,也是不弱于玉的。”
陈默忽然想到一个词,“夜郎自大”。 当然,他也没有见过岛国所有驭鬼者,也不能排除岛国真有恐怖、隐藏的驭鬼者。 沉默降临,只有三千代,她像是有暴食症一般,不停从她的登山包里摸出食物吃。 时间慢慢过去,微弱的风从山林里吹来,下路茅村沿路种植的樱花花瓣吹到天上,像潸然落下的泪珠,将要落到地上时,被海风吹到天空,落在月台破旧穹顶上。 陈默依靠在生锈铁柱下,无聊的玩着赛马娘手游。 不远处平泽居然在用视频软件看美女热舞,那双黑色腐烂的手,对着热舞美女胸部不停点赞,真该死。 流川枫则一支一支不停抽着七星烟,还是只抽一半就掐灭。 陈默看向旁边的百合铃还有土御门真由美。 像是岛国恋爱轻小说,或者galgame游戏里,这时候搭讪都会出现支线展开。 陈默道:“你们好像一点都不怕?土御门真由美小姐我不清楚,但百合铃,之前国立高中里,你可是很畏惧厉鬼的,按理说你是除灵社的人,更清楚日月车站的危险,怎么还跟着流川枫来了?”
土御门真由美小声道:“陈默大人,叫我真由美就好。”
“那好,你也不用用尊称,叫我陈默,OK?”
“好的,陈默君。”
百合铃小声道:“流川枫先生说让我来,我又拒绝不了。而且,有吞酒壶在,就算出了问题,还有流川枫先生呢。”
陈默摇头,看来流川枫除了告知自己吞酒壶现状外,其他人都在隐瞒。 这群人对吞酒壶几乎有一种愚昧的信任。 仿佛只要有吞酒壶在,一切都不是问题似的。 “它终究是厉鬼啊!你们只不过是暂时掌握了它的规律,才能肆意借助它的力量,用完后就压制掉。但就没有想过,这么恐怖的厉鬼如果失控了,没办法压制,那会是怎样的?”
陈默叹了口气。 同时他瞄了眼百合铃以及三千代的胸部。 啧,先死的应该不是百合铃。 接着他看向土御门真由美。 土御门真由美年纪绝对不超过是十三岁。 但她的品行很好,大概从小就接受巫女的严格培训。 “父亲大人让我跟来。”
她樱唇轻启,给出了答案。 好嘛,要听爸爸话的既视感? 陈默叹了口气,这两个人恐怕要死在如月车站。 他不觉得流川枫有能力,在那么危险的地方保护两个人。 “如果没有吞酒壶,其实流川枫并不算强。他的鬼符更多的是限制厉鬼行动,并没有鬼域,杀人规律大概是踩在符纸上。至于他胸口的另只鬼,恐怕是和吞酒壶配套的,类似于‘遗传’的厉鬼?”
陈默推测道。 “你们啊,真以为灵异事件不死人?”
陈默道。 越是等级高的灵异事件死的人越多。 更不要说,这是有鬼域的A级灵异事件。 哪怕共享了情报,但给陈默的感觉非但没有觉得安全,反倒更危险了。 百合铃露出莫名其妙的表情,道:“灵异事件当然死人了,陈默君连这个都忘了?最近的国立高中一共死了差不多五百多名学生,剩余活着逃离的,也都受到不同程度惊吓。虽然除灵社有帮助请心理医生,但应该很难恢复。”
“那你们还一副乐观态度?说实话,你们现在最好的选择就是回去。”
陈默真心劝解道。 “因为有流川枫先生嘛,他很强的。”
“过度的信任更容易害死人。算了,你们怎么想都无所谓,反正死了就死了。只要是遇到必杀规律的厉鬼,你们就算有一百万个驭鬼者保护也没用。”
陈默不再说话,取出耳机看起追起新番。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沉默笼罩四周,黑夜侵入人间。 天空没有星星和月亮,乌黑的幕布下找不到任何光亮,山林里虫鸣声此起彼伏,似乎在同仇敌忾驱赶陈默这群人类。 月台上帐篷安置的太阳灯,散发出还算亮的光,像深海里唯一的灯塔,指引着飞蛾。 “准备一下吧。”
流川枫走过来,拍了拍陈默肩膀。 陈默点了点头,随手点开音乐软件,听着歌。 他尽可能让自己舒缓,其实他也开始紧张了。 就像知道明天要期中考,自己却完全没复习,并且成绩还要公开张贴,末尾要被惩罚在礼堂上唱校歌。 那真是一场灾难啊。 另一边,若叶光月指挥着几名警视厅突击队员,将十名重刑犯带到了月台上。 “接下来他们就移交给你们了。我们不会派遣人员看押,所有要你们有人看管。他们的作用你们都清楚。”
陈默看着这几个人,他有些印象,在爸爸看新闻时,有讲过。 其中一个戴着眼镜略显干瘦的男人,正用哂笑嘲讽的目光环顾四周,看到陈默身边的百合铃、真由美,伸出猩红舌头舔舐嘴角,露出残忍笑容。 电车连环杀人魔,陈默知道这个男人。在女性车厢里犯下大案的恶人,被判处死刑。 除他以外,其他的全都是类似的重刑犯,每个人都露出残忍笑容。 他们并不知道什么灵异事件,只当做接下来要在陈默他们押运下执行死刑。 流川枫看向平泽,道:“他们交给你了。”
平泽点了点头,径直走过去,扫了一眼,把目标定为刚刚带眼镜的男人,直接拔出手枪。 砰的一声,直接将其击毙。 所有人都愣住了。 平泽冷声道:“接下来不管发生任何事情,听从大爷的安排,否则我会立刻击毙。”
“喂喂喂,你是不是不把我们当人了?”
一个壮汉抬头瞪着平泽。 砰的一声。 平泽立刻对他扣动扳机,将其击毙。 “你们也没有讲话的权利。”
剩余的几人面面相觑,缩了缩脖子露出畏惧表情。 他们自认为自己就足够罪恶了,但眼前这个男人好像厉鬼般,冷冰冰的,完全没有人性。 陈默打了个哈欠,看着时间,十一点五十八分了。 忽的,四周发生了异变,空间像一张纸般被对折一样,一股白色的光穿透黑幕,把整个车站贯穿,呜咽的电车进站声响起,渗人,声音像硬生生撕裂动物,生物发出惨叫一样。 一辆悬浮的电车,散发着橘黄色,宛若白炽灯一样温馨光的电车,从远处驶来,速度肉眼可见的变慢,鬼电车入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