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挤独木桥 听着贾政的询问,贾璘心知他这又是要暗中拉拢——别瞧贾政不过是个从五品官,但却有极强的“活动”能力。 贾氏的关系网可谓是上至王侯将相,下至同僚官贵,更还有个王家的王子腾正是如日中天。以贾雨村这个被贬黜的小官员来说,经过贾政“轻轻”地运作之后,就逐渐做得了应天府知府这样重要的官职。 贾璘一时沉思,贾政笑着说道:“璘侄不必拘泥。待你以后进了翰林院,就知道都是彼此勾连了。”
见他一再这样说,贾璘拱手回道:“多谢老爷关心。但正如您所言,若果然能够再次侥幸得中,晚辈想着再踏实地向同辈学习、向长辈求教数年。”
假定中了进士,大成目前又有一甲、二甲、三甲之分。 一甲共计三名,再加上二甲、三甲的头名,这几人都不用再进行考试,可以直接进入翰林院或者御史台这样的机构,进行为官前期的实习。其他进士与同进士,仍然需要进行补考。 进士们基本都要进入翰林院学习,类似于秀女被初次选中,再要进行提高性质的处置政务的技能学习,以及原本才华的更多展示。 这些进士们也要先做一些初级工作,比如做修撰、编修。当然这在进士们当中,已经是做官的意思。 贾政自己没有通过举业为官,但对于贾璘说的这些环节自然都很清楚。 见他执意如此,贾政也只好不再多言,想着或者他不能考中,那么就让他以举人的身份去做个小官,历练之后再逐级上升。中了进士,那就再鼓动、交谈不迟。 对他再次首肯之后,贾政又提起贾璘具有金石妙手的事:“先是听说你救治了敏哥儿、黛玉,以及几个丫鬟,又能让宝玉瞬间转好,可不是奇事?!”
笑了笑,贾璘淡然地说道:“小侄肯定学识浅薄,绝不敢称什么‘妙手’。至于或有对症,应该就是心诚罢了。再有宝玉兄弟的事,因为他本来就是因为心情紧张所致,并不是真有什么疾病。”
贾政先是微笑,再又皱紧眉头:“哎!宝玉他,他若有你五之一、十之一,我也就不会这样烦恼了!”
拱了拱手,贾璘诚恳地说道:“宝玉兄弟性情纯真,应该多予关怀。老爷期望过急,他将来自有好前程就是了。”
“嗯。”
贾政长呼口气之后,缓缓地说道,“如你所言,那就是阖家之幸事!”
接下来无非贾政就是略略地考核一下贾璘的学业,观察一下他的气度,借以暗猜他能否考中。 贾璘对答得体,贾政倒也不便多问,也担心把自己不多的底子,抖落得干净而羞愧。 “璘哥儿早点歇息。”
贾政说道。 贾璘立刻起身,施礼说道:“小侄再去读会子书。”
道别出来,他从回廊穿过东侧门,进入了东院。 “璘大爷,这个如何?”
雪雁和紫鹃忽然跑来,指着院子里问道。 贾璘扭头看去,只见一个半人多高的雪人站在竹丛边。它头戴个斗笠、身穿着披风,两个煤块做的眼睛、一根胡萝卜做的鼻子、一条红丝带做的嘴巴。 他不禁笑道:“这是你们的杰作?”
两个小女孩嘻嘻地笑了笑,争着答道:“林姑娘拿来披风、薛姑娘找来斗笠,其余的倒是我俩做的。”
“精彩至极。”
贾璘给她们点了个赞,再劝说道,“快回去吧,天冷。”
雪雁和紫鹃施了一礼,后者转身要走,却又近前低声说道:“是林姑娘让我来看看璘大爷回来没有。”
“谢谢几位姑娘,璘都很好,这就回去休息。”
贾璘施了一礼,目送这两个心细如发的女孩离去。 正要回屋,他又看到薛宝钗和莺儿、文杏走来。 问好之后,薛宝钗只说是来看看这个雪人是否安好,贾璘笑着答道:“这么精细的人,的确需要看好。”
薛宝钗笑了笑,略作沉思后问道:“我总记得璘哥哥作的那两首诗,却仍觉得意犹未尽。”
“怎么?”
贾璘诧异地问道。 “以解元公之才,应该会更有佳作。”
薛宝钗提出难题。 看看她,再看看那个雪人,贾璘稍后念道:“莫把琼花比澹妆,谁似白霓裳。别样清幽,自然标格,莫近东墙。冰肌雪骨天分付,兼付与凄凉。可怜遥夜,冷烟和月,疏影横窗。”
薛宝钗瞪着惊讶的大眼睛听着,感动得眼泪都要流出来。 立刻拜了拜,她一边着急地向北面的梨香院方向回去,一边嘴里念念叨叨着。 唯恐遗漏了字词,她这是赶着回去抄录下来。 莺儿和文杏忙不迭地在后面跟着,嘴里低呼着:“宝姑娘小心雪滑!”
这几个“小雪人”消失在夜色中,贾璘笑着回去屋里。杜金平早已备好炭火、笔墨,正在安静地等着他。 贾璘要参加会试,这是天下士子们最为向往,也最为畏惧的考试。如同鲤鱼跳龙门,如同千军万马挤独木桥,谁参加过谁知道。 心有戚戚焉,贾璘自然也要认真应对。 因为知道他回来,冯紫英派小厮来邀约,说自己和蒋玉菡都迫切地想和他重新见面,并把盏言欢。 贾璘自然对这“二侠”敬重,但又有会试临近,只得写去一封书信,婉拒了这次邀约,并承诺考试后必要欢聚。 冯紫英、蒋玉菡遗憾自不必说,就连贾宝玉、贾琏等人,也见不到把自己封锁在东侧院的他。 也别说贾宝玉等人,就连林黛玉、甄玉莲、薛宝钗等人前来,最多也是静默坐着,并不会如以前那样嬉笑打趣。 随着考期的临近,他先是命杜金平于院门口拦阻一切人等,再就于考前搬回了宁国府东边的胡同。 连续多日没有见到贾璘,贾宝玉觉得很失落。他都表现如此,更别说林黛玉等人了。 林黛玉每天早晚,都会来给王夫人请安。每次前来与道别的时候,她都会多看贾璘住的那两间屋子几眼。 她红了眼圈,甄玉莲更觉得伤心,害怕再也不会见到贾璘。两人回去荣庆堂那边,贾宝玉见她们神情低落,即便想要劝慰,却也没能让她们轻松下来。 林黛玉、甄玉莲两人并不安心,薛宝钗岂不加个“更”字? ——————为他祈福 天气转暖,薛蟠说是要去各处查看生意,其实不过是与贾府的哥儿们一起声色犬马罢了。 真的去到各店铺查看,众多的掌柜各自担惊受怕——因为这个呆霸王不来则已,来了不能辅助生意不说,更还要抽走大笔银两,以供其挥霍。 自己的儿子自己最了解。薛姨妈再是深处内宅不出,猜也能够猜到儿子在忙什么。 她时常愁眉苦脸,薛宝钗只好劝说道:“我哥哥并不是今天才这样,又有什么办法?母亲但请宽宽心,倒也不能把他与璘哥儿相比的。”
听她这样说,薛姨妈不禁气得反笑。 “噗嗤”一声,她笑得眼泪都快流出来了:“璘哥儿那是解元公诶!是你哥哥可以比得的嘛!”
她这样笑着,薛宝钗却神色淡然,面晤表情。 薛姨妈笑过之后,觉得女儿神色异常,不免多看她几眼。 “宝钗,”她犹豫着,似乎找不到合适的词汇。 暗呼口气,薛宝钗把眼泪咽回肚子里。冲母亲露出一个不很自然的微笑,她缓缓地说道:“非是哥哥如此,我们何必远来长安。既来之则安之,所谓时也运也命也。各有天命,自不必说。”
薛姨妈见她说得淡漠,不禁抱紧了她,低声说道;“只是苦了我的儿。”
母女俩正说着话,莺儿走来报道:“林姑娘、甄姑娘来了。”
薛宝钗从母亲的怀里挣脱,连忙擦了眼角。 三人见了面,彼此却都是神情漠然。 “宝玉又和你们笑闹,所以躲来?”
薛姨妈笑着问道。 “倒也没有。”
甄玉莲抢先答道,“宝二爷近几天总去东府走走,说是会芳园里已有不少花开了。”
三个女孩的情绪都不高,薛姨妈笑着引导:“宝玉去那边赏花,不是舍近求远又是什么?!咱们这院子里就有许多梨树花开,荣国府各处也都能见到杏花。再有就是玉兰花,几乎每个院子都有。”
听她这样说,三个女孩果然有了些情致,和一众丫鬟们走去院中赏花。 雪白晶莹的梨花点点,缀挂在枝头。 几人相继吟诵了几首古诗,再模仿着做了几首,算是对各自失落的心情,有了些慰藉。 玉钏从王夫人那里走来,给薛姨妈、薛宝钗送些点心。道谢后,薛姨妈随口问道:“我正想过去和太太说话,不知道是否便利?”
福了一福,玉钏答道:“倒也便利,只有璘大爷回来取书,被太太叫住问话。”
她说得似乎无心,却暗暗地看了看林黛玉,随后就快步走了。 不用说,林黛玉、甄玉莲、薛宝钗三人,都已经不想赏花,更别说谈诗论词。 薛姨妈随即笑道:“我正要去太太那里,又知道璘哥儿在,却便利祝他科考顺利。”
两个随身丫鬟同喜、同贵立刻搀着她,出了梨香院向南面的王夫人所在的东侧院走去。 那三个女孩,自然也在丫鬟、婆子们的前呼后拥下,跟在薛姨妈的身后前去。 进了王夫人的屋子,她们果然见到贾璘正在行礼,准备告退。 “璘哥儿马上就要参加会试,马上就要高中了!”
薛姨妈说了吉利话,贾璘施礼道谢不停。 再问好几句,贾璘准备退出,却被薛宝钗使个眼色,叫去了旁边的屋子。 摇摇手,她嬉笑着说道;“我并无事,是林妹妹找你有事。”
林黛玉脸上泛红,撇嘴低声恨道:“既然这样说,你为何还在这里?”
薛宝钗也不跟她斗嘴,只对贾璘万福说道:“璘哥哥高中。”
说罢,她还真的款款地走了出去。 林黛玉想叫又不敢大声,还好有甄玉莲在场作伴,也就并不慌张。 “‘冰肌雪骨天分付’,真是妙得紧啊。”
她斜眼看来,神情很是不屑。 这样看来,肯定是薛宝钗有意炫耀,或者就是说漏嘴,才会使得心气高傲的林妹妹不悦。 贾璘连忙低声解释着说道:“不做脱不得身。”
“哼,偏少我一首?”
林黛玉不服气地说道。 贾璘看看她,只得冥思苦想。转头看去窗外,他正要说什么,却听林黛玉先开口说道:“君子爱兰,玉兰也是兰。”
“当然。”
贾璘笑呵呵地应罢,随即念道,“千花红紫艳阳看,素质摇光独立难。但有一枝堪比玉,何须九畹始征兰。”
林黛玉还没说话,甄玉莲已经拍掌叫道:“妙啊!”
林黛玉随即附和说“好”。 “别是猫儿打架呢吧?”
薛宝钗走回屋里,笑着说罢,再看向林黛玉、甄玉莲。 贾璘不敢再和这三个女孩纠缠,连忙拱手告退:“我还要回去准备,马上就要开考。”
三个女孩不敢打扰,都深深地万福,以作暂别和祝愿。 从这天开始,林黛玉和甄玉莲所住的房间里,每天都要燃香。这不是沉香、熏香,是祝祷使用的柱香。 趁人不备的时候,这两人还要合掌嘟囔几句。 “两位姐姐妹妹在说什么?定是不可告人之话!”
贾宝玉于猛然间跃出来,吓得两人神色大变。 林黛玉的眉头随即皱紧,脸上很是难看;甄玉莲羞恼得眉心中的那粒朱砂痣,都变得更红了。 “宝玉,再要乱说,我就去告诉二老爷,说你并不专心读书,更没有发热头痛,而是总去东府,”甄玉莲的话还没说完,贾宝玉已经连急带吓地出了一头冷汗。 “莲姐姐,求你可怜!再要这样说,就是要了我的命了!”
贾宝玉不停地拱手告饶。 甄玉莲和林黛玉见这个混世魔王畏惧,都忍不住开心得笑起来。 “若不说与我,这是为什么,还是要去见二老爷!”
随着这话音,薛宝钗沉着脸走了进来。 林黛玉和甄玉莲只是笑,贾宝玉再次拱手施礼:“不敢招惹几位姐姐、妹妹。”
说完,他瞅个冷子,快速地溜了出去。 三个女孩为战胜了这个混世魔王,一起笑个不停。稍后,薛宝钗看了看小桌上的香炉,会意地笑了。 整理了衣裙,她款款走到桌前,合掌闭目、嘴里喃喃有词。 三个女孩彼此心知肚明,都在为贾璘会试的事焦虑,都在为他祈福呢。 ——————如何来了 林黛玉不再和甄玉莲、薛宝钗等人说笑打闹,更多时候只是自己在院子里踱步。 为了有个掩饰,她手里也随便拿本什么书,只是半天也还是那一页。 有人经过的时候,她醒过神来,也要去看几眼。略微认真,她有时会羞得脸红到脖颈——因为把书都拿反了。 杏花已经开了,粉白的花朵在风中微微颤抖。林黛玉看着这些花儿,只觉得自己的身心,也在不停地颤抖。 以她的清高性格,自然对官贵人等并不放在眼里。可若说实话,这些人及其子弟当中,也确有更多地读书识字、风趣随和的人。 老百姓的确很朴实,可要林黛玉去盘着腿和她们说长道短,比赛针黹和厨艺,那当然是绝对做不来的。 她偏又看不起官贵的傲慢,又暗喜百姓的散淡。可这两个阶层又各有好坏,譬如官贵阶层的确有雅士如林如海,百姓质朴无华却多是懵懂,所以她心理极为矛盾。 那种她自己也说不明白的孤傲,在遇到贾璘之后愈来愈清晰:不管是官贵还是凡夫,应该要遇到个“对”的人。 贾璘就是林黛玉以为的白云,看似无依无靠,却又活得淡定从容,更还能够受到别人的尊敬。 贾璘若想活得散淡,倒也极为容易,因为他本来就几乎一无所有。只是那样做的话,死得会更悄寂、更迅速。 要只靠自己就能在这个弱肉强食的世界活得精彩,那就只有把自己的爪牙露出来。 阶层之严难以跨越,可真的拾级而上,风景逐渐开明。若说享受,此时豪贵阶层的生活状态,绝非后世设想。 仆婢都是锦衣玉食,旁路有冻死之骨。对比之下,哪个不会渴求,不会珍惜,不会奋争,不会享受呢! 贾璘经历一番,早已对此接受和逐渐熟识,更也会奋力去取。 不如此,又何为? 妄想守着妻儿清汤寡水度日,就是陶渊明再生也仍是慨叹而已。 谁不想富贵?清苦日子果有盼头?糊弄得了自己,却还能糊弄谁?!世间行路难,哪处不用权和钱! 他要活出自己的精彩,就只好去挤独木桥,哪怕有更多的人靠贿赂、捐官,就能轻易地得到他寒窗十年,也未必能有的结果。 出身正,再能又运气得来高位,这是最受看重的。比如,目下“非进士不入内阁”。贾璘坚心如此。 林黛玉原本活在深宅内院的封闭空间,只是妄想着所谓的自由,却并不知道那确定是怎么一回事。与贾璘结识后,她逐渐对此清晰:首先就是内心的自由。 随着交往的增多,两人彼此敬重。林黛玉只觉得——她知道贾璘也必如此,见面就有说不完的话,不见面就会揪心扯肺地想;闹脾气时也会咬牙切齿,转眼就悔得肠子都青了。 说诗词可以吟诵感慨,论日常能够谈笑自若。 林黛玉此时眼看着飘在蓝天中的白色浮云,神识极为清幽杳渺。 “是羡慕白云的闲淡,还是感慨人生若浮云?”
贾宝玉走近前来,小心地问道。 林黛玉并不看他,只是嘴里喃喃地说道:“我只觉得那块独自游荡的白云并不孤单,因为它像是婴儿在母亲的怀抱。或者,蓝天和白云,就是一对知己!”
贾宝玉听得认真,眯着眼睛看了许久,再看向林黛玉。见她眼角有泪,贾宝玉也情不自禁地擦拭自己的眼角。 “这两位是怎么了?”
李纨走来笑着问道,“是风迷了眼,还是徒自感伤呢?” “徒自感伤罢了。”
贾宝玉笑了一下,抬起袖子把眼泪拭干。 林黛玉收回视线,脸上已经现出笑意:“都不是。我是觉得开心呢!”
“这是喜不自禁、喜出望外、喜上眉梢……,喜极而泣!”
李纨大笑着说道。 甄玉莲、薛宝钗也走来,几人一起说笑不断。 忽然,林之孝家的、周瑞家的都向荣庆堂一起跑来,先后进了贾母的屋内;再有小厮焙茗跑来喊道:“宝二爷!老爷喊你过去,准备待客!”
贾宝玉本来正要好奇地去追问林之孝家的、周瑞家的,却如晴天霹雳一般听到父亲传唤,吓得脸色惨白。 他正要悻悻地跟着焙茗回去,却听见王熙凤开心的大笑声,已经从屋里传了出来:“我就说咱们贾家代代有公侯将相!礼闱发了榜了!就说璘哥儿必是高中的!”
听到她的笑喊声,贾宝玉还没醒过神,林黛玉、甄玉莲、薛宝钗三人,已经同时惊呼一声。甄玉莲更是脱口赞道:“好个哥儿!”
贾宝玉这也就明白:从小就零落的贾璘,真的在十七岁的年龄,中得了进士!更要举业为官了! 他本人自然不屑刻板读书,但因为与贾璘的交好,心中也的确为贾璘欢喜。 荣庆堂里一片欢声笑语,贾宝玉正在犯愁,却见焙茗眨眼提示道:“老爷叫你回去,也是为了迎接璘大爷;二爷留在老祖宗这里,也是可以迎接的。”
说罢,他对贾宝玉连连点头之余,再对荣庆堂里面努努嘴。 贾宝玉立刻明白,连忙笑嘻嘻地跑进屋里:“给老祖宗道喜!”
“我的傻儿!你等下给你璘哥哥道喜,却先给我道什么喜?”
贾母笑呵呵地问道。 “若不是老祖宗调教有方,后辈定是难得出来璘哥哥这样的奇才!”
贾宝玉笑嘻嘻地说道。 “说你傻,这就混说起来了!”
贾母嗔责着说道,心里自然是喜悦非常。 小厮茗烟适时走来,提示贾宝玉要去见贾政。 “你去回老爷吧。”
贾母摆摆手说道,“璘哥儿来府里报喜,必是先到这里来。宝玉在这里,先给他哥哥作揖磕头!”
茗烟答应着退下,贾宝玉喜得连连拍巴掌。 没多一会儿,焙茗再又跑来:“报老祖宗得知——老爷说了,要族人多去璘大爷那里一些,总要有些热闹劲儿。”
贾母刚点头,贾宝玉立刻从她怀里窜了出来,施礼说道:“老祖宗,我只好先遵从父命!”
“到底向着他爷老子!”
贾母指点着他笑骂,旁边的王夫人笑得合不拢嘴。 林黛玉等人是大家闺秀,并不允许直接参与那样的外场活动,只得暗自咬牙跺脚着,留在贾母身边焦急地等待。 贾琏、贾宝玉、贾㻞、贾琮、贾琼、贾蓉、贾蔷等贾氏子弟,此时尽皆聚在贾璘的院中。 屋里坐不下,就在屋外摆了几张桌椅。再坐不下,干脆就站着。又还站不下,更有人守在院外,与来往的贾氏族人打着招呼。 见到这样喜庆的场面,一众贾氏族人相互通告,整条胡同里都挤满了男男女女、老少不等的人们。 贾璘与杜正、杜金平、周水莲再是忙碌,也顾及不来这许多的人。好在贾㻞等人平日得到贾璘恩惠,此时都尽心帮着张罗。 “来了,来了!”
这样的声音传来,众人以为是送喜报的人到了,立刻发出一阵震耳欲聋的欢呼声。 又有人笑道:“是珍大爷来了。”
听到是他来了,正在与几个俊俏哥儿说笑的贾蓉,立刻吓得跑去迎接。 “父亲如何来了?”
他小心地问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