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近前,林黛玉紧紧地抓住贾璘的衣袖,眉头紧锁着询问:“你好久没回,我真为你担心。”
“多谢小妹关心,我不会有事的。”
贾璘安慰着说道。因为衣襟因此歪斜,他又不能拒绝林黛玉的关心,只好忍住暗笑。 贾致等人赶紧让他们落座,再询问了事情的经过。得知那名细作已死,众人都是放心。 “那就早些安歇吧。”
贾致随后说道。 贾敏起身回去后宅,林黛玉跟行了几步,忍不住回身说道:“璘哥哥,上元佳节未能尽兴,可有诗句?”
贾璘对她微笑一下,随口答道:“烛花不碍空中影,晕气疑从月里看。为语东风暂相借,来宵还得尽余欢。”
他的声音落地,立刻获得了满堂彩。 林黛玉听了这样的诗句,本应该受到安抚的心情,却再次升起了游赏的兴趣。 央求不过,贾敏只得同意,让她跟着贾璘去到府内的高楼上,眺看金陵元宵节的夜景。 在雪雁、王嬷嬷等人的陪同下,两人登上的十来米高的楼台处,向四下里看去。 这样的高度,已经可以有很好的眺望视野。 近处是贾府两院内的各样灯笼,远望是城内各处星星点点的璀璨灯火。 游街的灯展,因为有了金人细作的事件而取消。可应天府的门前,还是有长龙灯、莲花灯、金鱼灯等不同形制的灯笼,被专门的伎人摆弄着,现出一道道流动的光彩。 再有各处燃放爆竹、焰火的人们,把一簇簇绚丽的彩团,点亮在无边的夜空。 鞭炮声,远远近近地传来;烟花,一朵朵接连绽开。 林黛玉披着大氅,看罢近处看远处,再看向夜空。 一轮皎月,安详地浮在浅淡的云朵上,散发着柔和的银辉。 “东风夜放花千树,更吹落,星如雨。宝马雕车香满路,凤萧声动,壶光转,一夜鱼龙舞。”
林黛玉喃喃地背诵道。 贾璘看看她,再看向远处:“蛾儿雪柳黄金缕,笑语盈盈暗香去。众里寻他千百度,蓦然回首,那人却在,灯火阑珊处。”
林黛玉仰头看着他:“璘哥哥,我们明年再看灯的时候,定会安心赏观。”
“我保证,一定会的。”
贾璘冲她使劲点点头。 呼了口气,一道白色的呵气从她口中喷出。随后,她略微轻咳了两声。 “快回去休息,夜晚寒凉。”
知道她身体娇弱,贾璘连忙劝说。 林黛玉还舍不得走,王嬷嬷在贾璘的示意下,一把抱起她:“我的玉哥儿,这才大好不久,可不敢冻着。”
林黛玉只好从大氅里抽出手来,冲贾璘抓了抓。 贾璘对她微笑着摆摆手,目送她在王嬷嬷和雪雁的照顾下,匆匆离去。 第二天一大早,贾璘吃了早饭,带上杜正、杜金平父子,在金陵城内寻找合适的药铺。 杜正父子跟他走了几条街,见他多是询问药店的各样药物,却并未购买,不禁觉得诧异。 走出一家药店,杜正低声说道:“少主人,我这里带着一些银票呢。”
“我先看看货色。”
贾璘随口说道。 几人再见到一家大药铺,正要走进去的时候,却听到有一人大声招呼:“解元公,正在寻你!”
贾璘转头看去,却是冷子兴。 先是作了个揖,冷子兴再发出邀请:“左近有个茶社,请解元公务必移步。”
不好拒绝,贾璘只得跟他走进茶社坐下,杜正父子坐去另一张桌子。 叫了两壶茶,以及一些小点心,冷子兴带着心里的后怕,把昨晚的经历重新说了一遍。 贾璘只是安静地听着,并没有多搭话。 “你离开锦衣司之后,那个百户又审贼似的盘问我许久。”
冷子兴带着不满,低声说道。 贾璘笑了笑:“说来的确很巧,冷兄正好与那金人的细作发生了争执。”
“可不正是!”
冷子兴此时提及,神色仍是不定,“人群拥挤,我却和那狗攮的挤在了一起!说起来也是扫兴,晦气!”
贾璘喝了口茶,安慰他说道:“总是没事就好。对了,我见你出手迅疾,似乎也很有一些武艺。”
摆摆手,冷子兴尴尬地说道:“哪里的话,我怎么敢和解元公相比呢!我那充其量,也就算是急中生智罢了。还好,总是打中那个贼人。”
说到这里,他自己也笑了。 拿起一块奶油炸的酥饼吃了,他再接着笑道:“那个铜香炉果然给我带来好运!它不仅没有摔坏,更还被我卖出了高价!”
“哦?”
贾璘听了也是发笑。 “又是个古物,又是个砸击金人的吉利东西,我今天一大早,就以一千五百两银子的价格,卖给了金陵守备贺时运!”
冷子兴开心得嘴巴咧到了耳根处。 “那就恭喜了。”
贾璘说罢,准备起身告辞。 连忙按住他的手臂,冷子兴从怀里掏出一张银票来:“若不是解元公救了我的性命,别说那个铜香炉能卖个好价钱,就是现在这茶水,也吃不上了呢。”
说罢,他把这张一千两的银票,塞在贾璘的手里:“那个香炉原本也就值个五六百两银子。所以,这张银票就归你。”
冷子兴既是被救了性命,又是把古董卖出了高价,所以要分出一部分酬谢。 贾璘拒绝道:“我当时只是出于急切,也是巧了,可以一击得手。冷兄走南闯北也是不易,我不能收取你的财物。”
推让几次,冷子兴有些不悦:“你既然知道我走南闯北,就应该明白我也是守规矩的人。救我一命,我又的确多卖了一千两银子,岂能不做酬谢?!”
说罢,他眉头皱紧,眼珠转了几转。把这张银票收起来,他再拿出一张五百两的银票,笑着说道:“多余的一千两,我们二一添作五,一人一半,这个最公道!”
见贾璘再要拒绝,他带着恳求的神情说道:“不瞒解元公说,我一大早就赶去贾府找你,正是为这事。却在那里没遇到,于这里碰见。我本要急着回长安,你说可不是好巧嘛!”
说着话,他忽然看向窗外,眼神里满是诧异。 顺着他的目光看去,贾璘看到几名锦衣兵士,从窗外走过。 “那几人之中,似乎有那名百户。”
嘴里说着,贾璘转回头来,却已不见了冷子兴。 对面的座位空了,桌上那张银票压在茶杯底下。 拿起来看了看,他不禁笑了。 杜正起身走来说道:“那人从后门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