贾母自然看得出端倪,却于此时并不敢说什么。转回殿内再坐了一会儿,她带着王夫人等人也就转回。
另外的贾探春、贾惜春担心大姐疲惫,只说要拉着薛宝钗、邢岫烟等人去自己住处说笑,却见贾元春笑道:“就都留下来,我们姐妹再与欢聚。”说着,她先微笑着对吴晴雯招手道:“快到我身边来。”
晴雯福礼后,虽然把伤手背在了身后,却还是被她捉了过去。
看了看,贾元春不禁叹道:“好可怜见。”晴雯连忙收回手,再施礼回道:“并不敢让娘娘担心,说来也是妾终究贪玩、混闹。若是就干脆听了娘娘的话,早把指甲剪了,也就不会这样了。”
贾元春也就笑道:“王爷爱你如此,我怎么敢过分勉强。”
晴雯红着脸低头不敢再说话。
随后命人放好几张琴桌再抱来琴,贾元春随即故意板着脸说道:“顽闹也是多,此道仍不可废。”薛宝钗等人一起答是。
晴雯伤了手而不得抚琴,却也被贾元春与抱琴的琴艺打动,也留在旁边饶有兴致地旁观。 抚琴并非只是弹得好听就可,还需要身姿、手势、指法的配合。总之,抚琴就是一桩既悦耳也需要赏心悦目的事。 眼见贾元春、抱琴等人抚琴指法伶俐、手势曼妙灵动,晴雯看得也是发痴。 正所谓近朱者赤。哪怕只是在这样的氛围中沉浸熏陶,各女孩就已是身心欢愉。 抚琴过后再是谈诗论词说笑,贾元春俨然成了这些女孩儿的头领,她自己乃至这些女孩们,因为情意和洽而浑然不觉有什么隔阂。 薛宝钗身处其间,也自然懂得贾元春的深意:是为贾璘的内眷调和关系,并暗示理应如此的。 就此心中更是暗自慨叹,薛宝钗但念及贾璘就已是眼神迷离。再想起被他或急促或温柔的抚按,她几乎已经坐不住而觉得身子发软。 “宝妹妹在想什么,可说来听听?”贾元春见到她出神,不禁笑问道。
哪里敢说心里话,薛宝钗连忙施礼致歉,再找借口答道:“为娘娘的琴声打动。”听了她的话,贾探春不禁掩嘴笑道:“早就停了手,姐姐怕是在想璘哥哥倒是对了的。”
薛宝钗就此面上红烫,眨着眼睛只说“该打”。傅秋芳忍住暗笑说道:“宝妹妹说得自然不差,所谓‘余音绕梁,三日不绝’。娘娘停了手,倒也没多一会子。”
众女孩连带贾元春都是大笑,薛宝钗急忙着换个话题来说,好歹止住了心慌,只暗道:回去再与璘哥哥理论。 她们都在这里说笑,贾璘只是落了单一般。想着也是无趣,他与鸳鸯等人先去了梨香院,与十二个小官儿顽闹一会儿,这才返回会芳园。 住处附近又在修筑围墙,贾璘想了想,干脆走去尤氏院子。佩凤、偕鸾、文花三人正一边在院子里浇花,一边说笑着什么。见到他进来,她们连忙施礼请安。 “你们主子娘呢?”
鸳鸯先开口问道,文花连忙侧身回道:“在屋里和贾封氏说话。”
贾璘迈步进去,鸳鸯等人就在门外静候。
听到动静的尤氏连忙出来拜迎,娇杏只急得没处躲藏,却被进屋的贾璘先就拥在了怀里。 只得略微回应,娇杏说道:“也知道王爷陪娘娘在大观园待客,必是累了的,就快休歇。”贾璘看了看被太阳晒得暖的大炕,随即对她说道:“来伴着。”
低回的箫声就在窗下响起,娇杏与尤氏都是尽心侍奉,先后以婉转娇喘低呼不断。略微争执着挺了腰,娇杏柔声说道:“再不敢多奉承。”
尤氏也就搂住贾璘,且由他握着心衣底里而看着他安然入睡。
未知小憩多久,贾璘被身旁的低泣声唤醒。他听尤氏哽咽着说道:“王爷千万安好,贱妾等才有活命。”贾璘没有回应什么,只是默默地点点头。炕边的佩凤、偕鸾仍是安然静立,窗下文花的箫声再又响起,他一时听得也是陶醉。 傍暮时分,贾璘在后堂见到了薛宝钗等人结伴说笑着返回。各自拜礼离去,薛宝钗被他拉在身边坐下。 只看到他,她就再是脸红而低头不语了。 “就说宝妹妹是个心思细的,却也不必如此为难。”
贾璘笑着说道。
薛宝钗连忙摇摇手,再偷眼看看旁边的莺儿、文杏。两人就此退到屋门处,她这才觉得心情安稳了许多。 贾璘疑惑地看着她,再追问道:“你像是有什么话不得说?”心神安定的薛宝钗就抿着嘴点点头,再又难为情起来。贾璘索性抱住她凑近,她这才于他的耳边轻声说道:“伴着娘娘说话,忽然想起璘哥哥来。”
贾璘眨眨眼,并不觉得这有什么。薛宝钗嘴里“哎呀”一声,再继续呵气如兰地低声说道:“总想着被璘哥哥关怀得紧,我,我当时就莫名,莫名感到额汗发出了。”
“哦”了一声,贾璘点点头,认真地说道:“快喊莺儿为你服一粒冷香丸。”
薛宝钗顿时“噗”的一笑,再扭捏说道:“再不吃那个。”
贾璘也是发笑,要说什么却听莺儿看向屋外,再回身说道:“回王爷,婆子来问王爷在何处用晚膳。”
贾璘还没开口,薛宝钗先行起身福礼道:“王爷就在这里,妾先去看看泌儿妹妹的住处是否安顿好了。”
她是为避开贾璘疼爱晴雯,他也不用刻意,随即称善。
就在晴雯的屋里,贾璘坐在炕上,让她坐在一边伴着。因为右手伤到,晴雯只好换为左手。看她竟然还算灵巧,贾璘不禁赞道:“晴雯果然聪颖。”晴雯就笑道:“并不敢承奉王爷这样夸,妾只是看到喜欢吃的菜先就先忍不住,所以逼迫着灵便得多。”
说罢,她自己先是发笑。
两人正在说笑,却听阿茹娜的声音传来:“要来拜见王爷,却见这小主子独自跑来。”说着话,她牵着巧姐儿的手,已经走进了屋里。
巧姐儿的神情显得既是忧伤更还郑重,看得奇怪的贾璘纳闷地问道:“是娘娘那里有什么吩咐?”摇摇头,巧姐儿头侧的两根乌黑小辫子就此晃了晃。看着她可爱的样子,晴雯俯身笑问道:“巧姐儿还真是大女子了的,有话不得说?”
她问得和蔼,巧姐儿却先是脸上微红,再就眼眶发红进而眼中有了泪水滑动。 见她可怜,贾璘摆手先让阿茹娜与晴雯等人退出,再开口低声问道:“巧姐儿有委屈话只管说来听,我自可护你周全。”
点点头,巧姐儿立刻拜在地上,磕了头再仰头哽咽着说道:“一家都是王爷所救,老子娘都说要我就跟在王爷身边,一直伺候着。”
心里顿时感慨,贾璘吩咐她起身却不得。略微沉思,他看着她说道:“你只尽心服侍娘娘即可,”不待他的话说完,巧姐儿立刻拉住了他的手,央求着说道:“王爷看我年幼,我却都醒得。无王爷救护,阖家早就殁了的。就听老子娘的话,我只跟着大爷最是好。”
说罢,她再拜礼磕了个头。
贾璘心中感伤,立刻拉她起来。抬手为她抹去眼泪,他轻声说道:“巧姐儿再不要怕,我自然会关爱你。”巧姐儿就把头抵在他的肩膀处,抬手仍是不断抹泪。
再给她擦了泪,贾璘安慰着说道:“你且在娘娘身边伺候着,或者过几年再来王府。”眨着眼睛想了想,巧姐儿的丹凤眼紧盯着他。见他说得郑重,她也就点了点头。他轻声叹道:“好可怜的。”
巧姐儿心中就此安然,也不再抹泪,只觉得有些犯睏了。
就轻轻地拍着她的后背,贾璘也不再说话。没多久,心情原本焦虑、跑得也是急促的巧姐儿,果然睡着了。 把她稳稳地放在炕上,他坐在旁边见她的长睫毛眨动了几下,樱唇嗫嚅了几下,再就睡得安稳踏实了。 再对琥珀叮嘱就在门边看护好,贾璘走回用饭的屋里,再喊来晴雯与阿茹娜两人。 “就一起用饭。”贾璘说罢,那两人施礼道谢后就伴在他身边。
饭罢,一直神色不安的阿茹娜拉着贾璘的手不动,蓝澈的大眼睛只是盯着他。 被她看得奇怪,贾璘正要询问,却被她猛地抱住了脖颈,再听她娇声说道:“王爷,妾有了未来的小王爷。”贾璘连忙轻拍着她的后背嘉许,再吩咐道:“鸳鸯就去找水莲婶子,看赏阿茹娜!”
鸳鸯答了是,先对阿茹娜道贺再忙着跑了出去。贾璘再听阿茹娜说道:“妾并不用赏,只求王爷以后让小王爷征战戍守去。”
贾璘略微蹙眉道:“这不是你该说的话,我自会安排。”
阿茹娜就缩了缩脖子,捂着嘴只是笑,再就噘嘴凑近。
阿茹娜由贾璘亲自陪同着,回去了水云间。金珠、翠玉先后施礼,贾璘随即吩咐道:“你们务必仔细侍奉,若她稍有不安就赶快寻来太医。”那两人连忙施礼领命。
再安慰阿茹娜许久,贾璘只被她楼得紧。此时却有茜雪赶来,只说“巧姐儿醒来只是哭”。阿茹娜再吻了他说道:“王爷就快去安抚。”贾璘回到住处,看到坐在炕上的巧姐儿先就笑了:她头上的一个发髻勉强完好,另一个已经散乱在耳侧。睡得昏昏然,此时她或是正在无由发脾气呢。 就坐在炕边,贾璘伸手道:“好可怜见。是做噩梦了?”
巧姐儿抹着眼泪凑近来,抽噎着回道:“并未。只是没见到老爷,哦不,没看到王爷着急。”
说罢,她吐了吐舌头,再也捂着嘴笑了。
鸳鸯看着先是捂嘴笑,再近前帮着她重新梳好了头发。贾璘再拍拍巧姐儿的后背说道:“就快吃饭。”点点头,醒了觉的巧姐儿也就抿着嘴,难为情地笑了。 茜雪再吩咐婆子,忙着送来几样饭菜。吃了大半碗饭,巧姐儿又忽然“呀”了一声。急忙问了当下时刻,她把饭碗一推就跃下炕说道:“早该回复娘娘的。”
走出几步,她再红着脸返身回来拜礼着接连说道:“问王爷安,王爷万福,我就回去复命娘娘了。”
冲她点点头,贾璘笑着说了“好”字,就命茜雪、琥珀亲自送她回去。巧姐儿拉着她两人的手走出去,又回头来看了看。与贾璘的视线对上,她眨了眨眼睛笑了笑再就跑走了。 “好伶俐的小主子!心思机灵却长得又更俊,”鸳鸯忍不住捂嘴笑个不停,“将来必超过二奶奶。”
她自顾看着巧姐儿的背影说着,却觉得自己的身子一歪。嘴里低呼一声的她,就落在贾璘的怀里由他抚慰不已。
也是呼吸急促而娇喘连连,鸳鸯挣动着求告道:“王爷另外有事。”吻了她,贾璘称赞道:“鸳鸯在我身边,理事最是分明。”
鸳鸯在他怀里福礼回道:“感念老祖宗的调教。好在她那里又有更伶俐的丫鬟伺候着,我们过来也都心安。”
才说了这话,她就连忙捂嘴:难道美艳的姐妹们都是为王爷调教的了?直是天意才对。
贾璘托起她仔细热吻之后,也就放她出去怀里。鸳鸯忙着出去再送来热茶,他喝了几口之后,去到晴雯那里。 询问、安慰了她好好养伤,贾璘再走去牡丹院。莺儿近前迎接:“主子娘在逗蜂轩厘清近来鱼鳞册,奴婢就去通报。”贾璘只说不必,随后走去牡丹花圃边的逗蜂轩。几间雅室都亮着灯烛,薛宝钗安然端坐在桌前,正在几个执事婆子的侍奉下,清理着近来的账册。 看到他进屋,众人一起施礼。贾璘只摆摆手,自顾走去旁边的小书斋。文杏端了热茶,就在近旁侍立。 翻阅了书卷之后,贾璘略作休息。文杏捧来茶杯,却被他连手一并握住了。文杏低头红着脸说“告罪”,贾璘回应道:“近来倒是仔细多了。”
文杏就要拜下,被他拉到身前。靠近站着,文杏紧抿着嘴唇,身体微颤着由他探入怀内。“可有它意?”
贾璘的问话才出口,文杏就含泪跪下回道:“能跟着王爷和主子娘已是奴婢的福气,再没被的说。但若不仔细做错了事,王爷只罚就是了。”
伸手在她心衣里抚按着,贾璘凑近她耳边说道:“这就罚你。”
文杏气息也就此急促起来。又还跪伏不稳,小心地伸出两手抱住了他的腿。
贾璘松开她说道:“你仔细做事就是。”文杏气息虽然仍是不匀,也连忙福礼答了是字。
隔间的薛宝钗仍是在忙,贾璘就走去前堂。此时的宁国府前中后三堂,已被贾璘分别命名为宁晏、宁泰、宁嘉。 宁晏为打理军务公务的场所,有程日兴等幕僚以及一众属吏、偏将协理; 宁泰为机密人事商议的场所; 宁嘉堂自然就是料理府中私事与处置内眷事务的场所。 以目前宁平王府的格局,大致就是除去宁晏、宁泰这两个议事堂及其院落之外,宁嘉堂的左侧是天香楼及宝黛的居住场地,正中及后方、右侧是贾璘自居及一众侧夫人的居住地。这些居住区绵延而至会芳园内,进而沟通了大观园。 至于各处珍惜花木与亭台楼轩,再就是假山池塘,自然是随处可见。 之前贾珍阖家主子人口只有几个,目前贾璘与众侧夫人充实许多,但也仍是宽绰有余。 晚间各处灯火辉煌,贾璘漫步在甬道中,犹如徜徉在人间天河。 到了二堂与前堂的院门处,鸳鸯等人就此止步,留在左近的雅室内等候。贾璘迈步出去,在侍卫们的伴随下,进入宁晏堂落了座。 程日兴等人闻讯而来,先是拜礼后再各自陈述公事与府里事务。贾璘逐一作了答复,再命他们退去。 暗想着自己提奏的各职务人事建议,皇帝轶正与其他内阁大臣是否能够最终认可,贾璘出神地看着正堂侧边的树枝状灯盏。 这种灯盏既像是树状,更如孔雀开屏,也像是金字塔状。无论如何,它都与贾璘对于自己的势力拱卫类同。高高在上的那盏灯,若是失去了其它灯盏的辅助,光亮必为微弱。但众多的灯盏凑集起来,就会璀璨起来。 贾璘再有威力,也需要武如冯紫英、卫若兰、李云宁、裘方、柳湘莲、薛蟠等人,文如林如海、苏璋、伍乐天等人的辅助。彼此势力与渴求主动或被动地交织在一起,才会形成莫大的威势。 眼下皇帝自然会对贾璘忌惮暗恨,却因为各样事务繁杂而不得不试着逐一解决。譬如轶正会认为先把皇室稳固之后,再来对付贾璘。可或许连轶正自己也知道,孟氏基业已经大为动摇了。 是做汉献帝,还是做曹髦,被冗病与各种纷争纠缠得几若崩溃的轶正,此时又还能顾及得了?他更担心的,就是或者某位皇室或者就是贾璘,于夜半时分攻打内宫。 暗呼口气,贾璘也不再费这个脑子,而转身走回后宅。鸳鸯等人见他步入二堂院落,立刻拎着灯笼跟了过来。 到了牡丹院,他还没到逗蜂轩门口,就见薛宝钗与莺儿等人拜礼告罪。扶起薛宝钗,贾璘拥着自顾走入屋内,其她丫鬟随后跟入。 薛宝钗回报了府内近来度支状况,贾璘略微称赞她做事细心之后,就再听她施礼说道:“明日王爷就迎王氏妹妹入府,妾先道贺了。”贾璘略作回应之后,就吩咐鸳鸯等人服侍盥洗,再拥着薛宝钗走去旁边的卧室。面积不大的这间屋内,除了一张大炕之外,就是简单的衣柜、坐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