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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15章:身心俱碎(1 / 1)

皇帝轶正本来还想用拖延的办法,使得贾璘回京的事更为明朗一些。但随着贾璘东来的马蹄临近,长安城内更为不安的情形,使得轶正再也顾及不上其它的事,每天都为此担忧乃至惊惧。

王子腾与忠顺王先后求见之后,轶正更是暗叹之余,为自己之前所为也是暗自懊悔。整顿朝政似乎过急,以致于不能过多分心军务,也使得贾璘过多占据了军功。但思前想后之余,轶正只觉得是顺着献药的事展开,后来也就逐渐不能控制。

想起诸般乱局,轶正忽然有了个念头:当初献药之策,似乎就是贾璘提及,自己觉得可行而采纳的。要是如此想来,那时的贾璘就有异心?

想着虽然不可能,但轶正终究要面对严肃的问题:一直也暗自控制贾璘的军权,可他的权力却是自己于征战中获得的。眼下又有京营节度使冯紫英是贾璘的义兄、联姻与心腹,却又该如何?撤掉冯紫英?先不说已经来不及,更还有王子腾这个都检点,几乎就已是贾璘的岳父了呢。

马上用外戚李氏来替代?先不说李氏是否可用,只说即便拱手送出这些军权,李氏也不敢接——毕竟留京的李氏多是没有军伍根基,兵将必不会听从。

别说国丈李成白只是躲着不敢再露头,就是后宫皇后李韵如,听说近来也多去凤藻宫探看贾元春呢。

思来想去,轶正只得无奈地传命司礼太监:“传旨、备玺,加封宁国公贾璘……。”

此时的贾璘,已经带兵进入关内,正顺着渭河蜿蜒东去长安的驿道行进。

北地诸族仍是跃跃欲试,傅秋芳在已经除了孝服的娇杏及其子女,再有金靥等人的陪伴下,带着新生儿与他汇合。这个男婴,贾璘为其取名为“荅(dá)”。

行进至凤翔府途中,贾璘接到了来自长安朝廷的圣旨,受封为“宁国公”,允以族长身份重振贾氏。

随行人员尽皆拜礼,贾璘施礼道谢使者之后,继续命令东行。使者小心地问道:“宁国公此行意欲何往?”

贾璘漠然回道:“圣上恩命我为宁国公,又说应该重振贾氏。我自然要奉旨行事,另外更要东击金人。”

使者不敢再多问,立刻打马先行奔回长安通报。

贾璘随即留李云宁为凤翔府镇抚使,随后再带着部伍东行。这样的安排是不言而喻的,李云宁作为心腹,是扼守着北接榆林镇、西连河西、东接京畿的要地。

作为也是战功颇著的李云宁之前受贾璘救护,此时更懂得已经事实上,与他成为了不可分割的利益共同体。若贾璘有异,他岂能独安?也正因此,李云宁安然领命,并沟通薛蟠与卫若兰。

贾璘等人抵达扶风县,朝廷再来谕示:已经代宁国公邀老诰命、贾政等人转回荣国府,荣国府勋爵由贾政袭任,仍为一等将军职务。

贾璘拜谢后,再说道:“贾氏人等散尽,我将回去招附。”

使者称是后,打马回去复命。

回军到了武功县,贾璘再接到圣旨:加封贾璘为太子太保;因贾赦已经死于流徙之地,允其子贾琏、贾琮送灵金陵之后回京;原贾赦妻邢氏、贾琏妻王氏等妻妾及其子女,尽皆从掖庭放归;贾珍妻尤氏等妻妾,暂由掖庭转羁候所看押,以待宁国公自行处置……。

贾璘领旨后回道:“一应亲眷,我自去理会。”

使者见他神色仍是不冷不热,只得再打马回报。

随着贾璘一行与长安的接近,无论是他还是长安中的各样人等,都已是心潮起伏难安。

过了兴平县到达咸阳县附近,贾璘不禁慨叹道:“数年前,我与多位少年就在左近游猎嬉闹。如今这里只多了些兵营,仍是青山绿水依旧。”

杜金平听了立刻拱手回道:“就为宁国公传命各营将领来见。”

贾璘摆摆手,留下韩泽平以京畿镇抚使的职务驻守于咸阳,仍带着大军东行。

韩泽平自也不必说。若说之前与贾璘只是利益交往,而此时就加个“更”字。其父仍做长安知府,韩泽平再获得与父亲相当的职务,从家族到自己都是骄傲无比。与贾璘同样是利益乃至荣辱相关,莫说韩泽平也是认同与忠于事实,即便他想背弃贾璘,自己也是不敢了——贾璘仍兴,背弃者就必死;贾璘败,与其相关的人哪个能够脱开被清算的下场。

韩泽平拜别贾璘,安顿军府于咸阳。而贾璘一行才过了咸阳县不远,就见到前方再有人马奔来。

旁边的贾宝玉望到,实在忍不住内心的惊慌,嘴里低呼着说道:“璘哥哥,如何?”

他的话还没话完,对面先就奔来一骑近前报道:“暂领京营节度使冯将军,就来拜见宁国公。”

贾璘只是略微点头,贾宝玉暗自松口气,再落泪说道:“好在迎春妹妹大安。”

不多时,随着烟尘腾起,冯紫英等人奔到近前。立刻下马,冯紫英就在路边拜礼道:“因有职责所限,冯某不敢远出迎接国公。”

请他起身上马,贾璘就在近畔说道:“冯兄安好,我心大安。”

冯紫英再拱手道谢,正要说什么,却见东边再奔来几骑。看到又是朝廷使者,贾璘下马迎候。

使者就此宣旨:“拔擢宁国公贾璘为太子太保、上柱国、一品昭武将军、总督军务威武大将军总兵官,仍兼领京营节度使、九省统制、五军都督府中军都督兼领各道兵马,领大漠、乌斯藏、西域都镇抚使,理漠北与乌斯藏、西域、中原、辽东等诸族事务总裁。去宁国公封爵,”

听他说到这里,旁边拜伏的人各自一惊,贾璘仍是淡定地听着。

“因宁国公贾璘夙著嘉庸,志怀强毅,久司戎戍,忠勇卓绝。宜加荣宠,式允具瞻。特封宁平王,爵比亲王,并可开府仪同三司,甲士三千。冕服车旗邸第,下天子一等;

妻为王妃,可册立二人并尊;另侧妃四人,余者四人称夫人,再四者称庶夫人,其余为姬为才人不计;

世子为继,妻则封世子妃;余子满十岁为郡王,授镇国将军,从一品;孙辅国将军,从二品;曾孙奉国将军,从三品,以此推及;

宁平王及世子之女为郡主,郡王女为县主,孙女曰郡君,曾孙女曰县君,玄孙女曰乡君,婿皆仪宾。郡主禄八百石,郡主以下依次递减;

宁平王又负承继贾氏之责,据此改宁国府为宁平王府。荣国府贾氏一支凋零,宗人府命分三之一之地,连带大观园划归宁平王府!之前罚没的宁荣贾氏田庄,以及抄没财物按册目发还。失落物由礼部转户部以银两抵偿;

又,圣上格外体恤宁平王后嗣尙也单薄,特赐婚十五岁的六公主以“德庆公主”为封号以嫁,待宁平王回京后入府!食邑一千户实食二百户、赐五万金……”使者念得很努力,但还是连续倒了几口气,这才把这道圣旨念完。

这份圣旨,不可谓不是皇帝轶正下了血本。也是他随着贾璘东来行进的步伐,自己与权臣商议之后而逐渐加码所致。不如此,轶正大致可以确信,贾璘一行的身后,将会有包括诸族在内的更多兵将进入关内。

尊崇的确是皇帝赐予的,但这份尊崇,何尝又不是贾璘的确用实力与智慧换来的。无实力自然不会被皇帝等人如此看重,而无智慧更也不能。譬如汉初三杰之一的韩信,几乎以一人之力平定了天下大半,最终不仅被降爵更死得莫名其妙。

前事不忘,后事之师。先不论以后如何,目前的贾璘肯定不想十年功业,于一朝尽废。别的不用多说,他本来是穿越者身份,自然更通明事理。

使者念罢,贾璘拜谢领旨,众人随即欢呼拜礼。

热闹一番过后,使者再试着询问道:“宁平王何时入京面圣?”

贾璘随即回道:“我万里归来,理应先尽职责。整顿兵马于城外、安顿家事于两府,然后才敢面圣。”

使者拜礼后,见他神情舒展,自己也就此放心、开心地打马回报。

贾璘随即在冯紫英等人的陪伴下,前往处于长安城北的核心大营。与众将暂做会面,贾璘转回后宅休整。

阿茹娜先行拜礼,抱着贾璘的腿说道:“阿茹娜实在幸运,能一直追随王爷。”

贾璘拉起她,感慨地说道:“现在记起你当时的样子,仍是觉得可怜见。”

阿茹娜再次施礼道谢。

傅秋芳简直都快因为惊讶、惊喜得昏厥过去了:实在是太幸运了!嫁给当时已是侯爵身份的贾璘,她就已经格外庆幸天命眷顾。却又哪里知道没过两年,她与贾璘刚诞下的儿子就已是郡王——当然要等到十岁以后才能获封。

也是拜礼在地,傅秋芳喜极而泣道:“妾身微薄至极,如何有幸伴在王爷身边?”

“快起来。”

贾璘扶起她说道,“你既然也说有幸,可见亦是天意。”

阿茹娜与傅秋芳再行拜礼道谢,贾探春也连连拜礼道贺,贾璘再予以安慰。

旁边的琥珀、珊瑚、金珠、翠玉、金靥、芳官儿、龄官儿等丫鬟(已实际为才人或姬)一起拜礼后,再忙着为他沐浴更衣。

亲王常服相较其他诸王与公侯袍服的最大差别,就是胸前刺绣的龙形蟒纹图案更加精细,侧身的四爪行蟒图案也变为正面的五爪坐蟒。

除此之外,最容易辨别王者身份的就是冠冕。亲王为九旒冕和九缝皮弁、乌纱折上巾,以及在日常生活中用到的竹编圆顶笠帽、朱漆加纻方顶笠帽等,尤以前两者为尊。

九旒冕于助祭、谒庙、朝贺、受册、纳妃等场合佩戴,主要由“冠武”和“綖板”两部分构成。冠武可理解为“帽”,左右两侧的中上部各钉有一花朵形金钮穿孔,孔中贯金簪以固发;下部各钉有两枚花形金钮穿孔,为穿系朱纮缨所用;綖板就是冠武顶端的“平板”,形制为前圆(弧形)后方。綖板前后各悬有九旒,每旒九珠,为赤、白、青、黄、黑五色,质地有珊瑚、玉、玛瑙等;

九缝皮弁,“以乌纱,前后各九缝,每缝缀五采玉九,缝及冠武贯簪系缨处,皆饰以金。金簪朱缨”。压金线成九缝,金线上前后分别缀五彩玉石九枚,按朱、白、青、黄、黑五色排列。这种头冠在视朝、接见诸侯或使节等常礼上佩戴。

再就是乌纱折上巾,这个就是配合公服佩戴。帽子后端有翅管,可插入折翅。

余者不必多提。

贾璘在傅秋芳等人的服侍下,穿好盘领五爪坐蟒大红袍服,再戴好乌纱帽之后,就要重新返回大堂。

贾宝玉近前拜礼后,陈说要带着贾探春先行回城。被贾氏伤透了心的她,却只是落泪摇头说道:“我既已被认作皇室女,又还回得什么府?”

贾宝玉立刻拜礼,落泪回道:“是我僭越了。”

贾探春拉起他,兄妹两人又是痛哭一会儿,就目送他先行返回。

对此也是感叹,贾璘只得再说道:“吾妹本是贾氏,我自会请命归复你的身份。至于未来居止,你愿意就还在二老爷那里,若心里稍有不喜,就暂且住在大观园待嫁卫氏。”

自家姓氏肯定不能舍弃,贾探春拜谢称是。

贾璘随即坐在大堂,根本不用客气地把自己随行的武官,大多取代了京营各处的高级职务。以冯紫英“行事严谨尽责”为由,贾璘令其坐稳了京营节度使职务。

头衔是“总督军务威武大将军总兵官”这个大成武备总领,贾璘自然要严控属下将领,否则不就是转眼被害了嘛。

十来天过后,贾璘这边大致整顿完毕,正要进入长安的时候,再听闻了一个令人悲伤感慨(惊讶无语)的讯息:皇帝轶正的二哥轶端,因为近来寒暑交替频繁而染疫病。虽经一众太医极力抢救,终于未能令其多享天寿而薨逝。

此事莫说城中官贵,就连普通士庶百姓也隐约可以猜出,轶端肯定是非正常死亡的。

真实的原因,就是皇帝轶正眼见贾璘转回,担心他重振贾氏之余,更可能倾向于贾氏原本支持的轶端。既然如此,轶正也就趁二皇兄身体微恙的时候,令其永远不用再有夺宫的可能了。

眼见如此,贾璘却也既不理会也不慌张,带着杜金平及千名侍卫坦然入城。这一行人行进在朱雀大道中,士庶百姓纷纷趋避在街道两侧,施礼后目送他们直接回去了宁平王府。

侍卫们立刻封禁了宁荣街,阖族贾氏拜礼在道路两侧迎接。到了府门处,贾璘望到贾母带着一众儿孙、媳妇、仆婢等人,黑压压——应该是服饰颜色各异地拜满了府门内外与街道中。

下马后,贾璘连忙扶起贾母,口称“老祖宗受罪,是儿孙们不孝”。贾母立刻泪流满面,口不能言。旁边的贾政等人先是羞愧,却也要近前拜礼说话。

贾政跪倒在地,口称:“非王爷一己之力,贾氏已不存矣。政又无德无功而得袭爵位,羞惭至极!”

扶起他,贾璘说道:“二叔敦厚温恭,来日只多问子弟学业德行即可。”

贾政先是一愣,随即再拱手道:“教学后辈,政义不容辞。贾氏塾堂修葺之后,我就亲自予以敦促。”

贾璘称善后再说道:“族中子弟向日顽皮,有二叔亲自教导,学风必为大振。”

王夫人红着脸近前拜礼,贾璘只说“不必大礼”。再就是李纨拉着贾兰近前,哭拜在地说道:“妾身与兰儿斗胆,仍请王爷眷顾。”

贾璘点头称是:“兰哥儿必为大器,大嫂子宽心,你二人特准仍居住大观园内稻香村。”

再有车驾近前,杜金平亲自上前拉开车帘。贾母、王夫人等人望到,再就一边大哭着一边拜礼道:“是公主到了,是我的肉儿心肝啊。”

贾政只是抬袖抹泪,脸红得不敢现出。

再有车马赶来,正是得知消息的贾迎春。因为有了贾璘返回的庇护,她也得以敢于回来探看。又有惜春从人群中挤出来抱着二姐、三姐哭个不停,贾宝玉更与这三姐妹哭得伤心至极。

落泪不止的贾探春忍不住哀哭道:“祖母、父亲,母亲,娘,可知道探春恐惧、悲伤得身心俱碎?”

听着她带着怨气的哭嚎,贾母、贾政、王夫人、赵姨娘都跟着痛哭不已。

贾母更连声哭道“探春非王爷所救,贾氏罪过难赎”,就要带着贾政、王夫人、赵姨娘拜礼。贾探春只得说道:“虽已不再被认作姓贾,但探春又何敢不认老祖宗与父亲、母亲、娘?如何大礼至此,就快起身。”

贾母等人面上羞愧得通红,再也说不出什么,只有抹泪罢了。

再就有王熙凤扑倒在侧,大哭着说道:“不是王爷救命,我们娘儿们哪还有在这里哭的道理?!”

贾璘只命她与平儿、巧姐儿、莅哥儿起来,再就是被贾璘指示放归的邢夫人、尤氏两人以及贾赦、贾珍的几个妾室,近前哭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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