扶苏站起身,儒雅的脸上很是严肃。 开口道:“父皇,可否把贼首押上来先行审问?”
将闾没一扬,朗声道:“兄长,胶东郡送来的审讯记录都在廷尉府,只需要调来一阅即可。 那些低贱的反贼,有何资格进入咸阳宫!”
顿时,下方众臣目光凝重,看着上方针锋相对的两位公子。 看起来是在讨论反贼,实则是在为夺嫡而较劲。 将闾最近几月动作频频,已经拜访了不少朝中重臣。 但皇帝却好像视而不见,不免让人感到玩味。 也正因为如此,将闾的胆量也越来越大。 为了能在父皇面前表现,已经敢公开和兄长叫板! 从他对储君之位显露出野望开始,就已经没有后路。 夺嫡,是没有退路可走的。 一旦失败,性命不保! 所以,将闾也顾不得兄弟之情,直接当面反驳。 同时,期盼目光投向了上方。 嬴政看了看两个儿子,淡淡开口道:“所言有理。”
将闾眉头一挑,脸上露出狂喜之色。 只是还没来得及谢恩,上方淡淡的声音继续传来。 “不过,既然想当面询问,那带上殿来吧。”
顿时,扶苏脸上露出了喜色。 恭敬的拜下:“谢父皇!”
将闾坐了下来,端起酒爵,深深看了对面的兄长一眼。 下方的朝臣们相互对视,神色中很是玩味。 皇帝的态度,很值得琢磨啊! 尤其是那些还没有选择站边的,更坚定了暂不表明立场的想法。 秦轩坐在下方,咀嚼着烤肉,又抿了一口酒水。 脸上带着淡淡笑容,目光在两个兄弟和老头子脸上扫过。 唇角上扬,带着几分玩味。 李斯和王翦则闷头喝酒吃肉,对上方的储君之争仿佛没有看到一般,完全一副置身事外的模样。 这番淡然的模样,落在其他朝臣眼中,反倒理所当然。 毕竟,二人一文一武,在朝中威望太高了。 连下方那些人都在等着二人的态度。 若是他们二人中任何一个表明态度,他们都会立刻跟上。 能让两个老谋深算的老头子作出选择,恐怕也就代表了皇帝的想法了! 可惜,这些人看了半天,脸上露出失望之色。 很快 两个被五花大绑的青壮男子被四名卫士押入大殿。 顿时,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了两名男子的身上。 扶苏站起身,走到了两人的身前。 审视的目光在二人身上扫过。 年纪稍长的那个,脸上透着恐惧。 而约莫二十五六的青年,昂着头,脸上透着不满。 扶苏目光停留在年长之人身上,声音平和的问道:“你叫什么,为何造反?”
年龄稍大的男子心头一跳,急忙慌乱的解释: “小人名叫魏咎,是前魏国的公子,只是魏国灭亡后被贬为庶民。 小人本在琅琊郡务农,只想安安心心做一个大秦子民。 谁知道,有一日家中突然闯入数名带着刀剑的男子,说要推举小人当魏王,还要复国! 小人只想安安静静过日子,就拒绝了。 结果他们硬是把我架出家门,把小人带到了胶东郡参加反叛。 虽然小人被他们推举为魏国公子,却只是一个傀儡,并未参与到谋划之中。 小人对大秦忠心耿耿,一切是被他们所逼迫的,还请陛下明鉴!”
魏咎一脸委屈的哭诉完,然后毫不犹豫跪在了地上。 能见到大秦皇帝,是唯一能活命的机会了,又怎么会错过呢! 只是,一番哭诉,却让在座的朝臣们嘴角扬起,眼中露出不屑之色。 这番话乍一听上去,好像是身不由己。 只是被当做傀儡,并没有参与谋划。 但到底是真是假,怕是只是他自己才知道了! 扶苏脸色严肃,询问道:“胁迫你那些人在何处?”
魏咎急忙抬起头,哭丧着脸道:“在大军入城当夜,他们不甘被俘,在反抗中被射杀了!”
顿时,朝臣们的神情更加玩味的。 在场的一个个都是人精,又怎么会相信这番说辞呢。 只是事不关己,一个个乐得看热闹罢了。 扶苏微微颔首,转头望向了一旁的青年。 询问道:“你叫什么,为何造反?”
青年昂起头,一副视死如归的模样。 听到询问,斜着眼睛瞥了一眼。 不满的说道:“我是东郡平乡人,原本在家务农,一家人也能解决温饱。 几月前因连番暴雨遭受洪灾灾,庄稼颗粒无收,还要缴纳沉重的税赋,吃不饱饭只得造反!”
一番话说完,在场的人眼中露出若有所思之色,不少人眉头皱了起来。 嬴政高坐上方,原本只是抱着看戏的心态,想看看两个儿子会怎么处理。 听到平乡的洪灾,眉头不由皱了起来。 沉声道:“平乡旱灾,朕不是命人调集二十万旦粮草前往赈灾,还免除了两年的税赋吗?”
青年昂头直视上方的皇帝,愤怒的说道:“我们每日只能领到一碗仅仅几粒米的清汤,根本没听闻减免赋税之事! 因为遭遇洪灾,连饭都吃不起,哪里还有粮食缴纳! 县令收不到粮食,就命人抢,连饲养的牲畜都被抢走了! 我们是一点吃的都没有,饿了只能啃树皮! 后来听闻胶东郡造反,为了活命就带着乡亲们趁夜偷偷前去投奔! 虽然是造反,我们却在胶东郡吃上了饱饭! 成王败寇,没有什么好怨的,要杀要剐悉听尊便!”
青年昂着头,一副慷慨赴死的模样。 在他看来,留在家乡也是死,逃到上郡至少还吃了几顿饱饭,值了! 嬴政听着青年的讲述,眉头紧皱。 威严的目光中透着一抹强烈的杀意。 扶苏也是眉头紧皱,转身道:“父皇,此次显然是有人中饱私囊,吞了二十万旦赈灾粮食! 而且,竟然还违抗诏命,强行收取税粮,着实可恶!”
秦轩眯起眼睛,深深看了一眼,随即继续喝酒,没有半分参与进去的意思。 这些地方上的事务,以他目前的身份还不好插手。 嬴政凌厉的目光在众臣脸上扫过。 但凡被目光扫过之人,心头不免一颤。 都心知肚明,皇帝发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