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晚再到青桐院,例行的兄妹碰面,闷闷不乐的傅雪辰跟拿到做工精美的新印刷机而欢喜无限的傅玉辰简直成了最为鲜明的对比。 傅玉辰一边玩着印刷机,一边听着傅雪辰讲述这一天的遭遇,对于她能惹事的创造力也都有些咋舌,但却不怎么放在心上。 傅家是武勋,是国侯,父祖都是跟着皇帝打天下过来的,子孙后代成年后至少都会是皇宫里带刀侍卫、殿前值守的人才来源,如今只是改进设计个小小的火铳,根本不值得忧虑。 直到傅雪辰利用蜡纸和铁笔,将新式火铳和子弹的设计图印刷出来,递到他面前,并且详细给他讲解了这里边设计的理念和各部件作用,他才震惊的抬眼望住了傅雪辰。 “你这脑子是怎么长的?!居然连这种东西都能设计出来。”
傅玉辰其实想说,你一个女孩子居然搞什么火铳设计,这画风完全不对啊!但想起小时候,自己连打架都打不过小老虎般的妹妹,就……也还好。 惊诧之余,傅玉辰也跟杨谦一样,忍不住追问起那所谓记载着雷酸汞提炼法的方士手札的下落来。 “看过之后就烧掉了。”
傅雪辰再次用同样的说词搪塞过去。 傅玉辰皱着眉头,想不起来妹妹什么时候烧过纸张书册,也想不起来自家什么时候收藏过方士的手札,但祖父是何等睿智的人物,不单军事上善出奇谋,生活中也精通周易术算。 遗留的书籍里有这么一本方士手札偶然被妹妹翻到过也不稀奇,而妹妹七岁之后在自己闺中做过什么事,他也不可能全知道,无法追究,只能作罢。 并且跟火器内行大家杨谦不一样,没有后世眼光的傅玉辰并不觉得这款火铳设计有什么厉害之处,对妹妹啧啧赞叹几句也就完结。 最终,傅玉辰只是瞪了傅雪辰一眼,将火铳的设计图给收了起来:“行了!不管你干了什么总归都有我给你担着,将来有什么,那也是我的事,你只管安心的过完这几个月好啦!”
傅雪辰这才甜甜一笑:“谢谢哥!我就知道哥最疼我了!”
傅玉辰翻了个白眼:“你欠我的故事呢?讲来!”
“好呀!这次的故事是……” 傅雪辰清了清嗓子,正要开讲,背后却传来了“笃笃”的敲门声,随即房门“吱呀”一声打开,母亲谢氏提着一食盒炖盅走了进来。 “娘!”
傅玉辰、傅雪辰齐声招呼,面露诧异。 傅玉辰神色紧张,想将手里的印刷机给藏起来,却有些来不及了。 谢氏不慌不忙的关好房门,回过身来将食盒打开,捧出两盅香气氤氲的老母鸡汤,给两兄妹面前每人放上一盅,朝着傅玉辰哂笑不已:“行啦!你也别藏了,我早看到啦!放心吧!我不是你爹,不会罚你的。”
傅玉辰顿时欢喜:“娘!还是您疼儿子。”
傅雪辰倒是觉得母亲来的有点突然:“娘,您怎么过来啦?”
“你们两个不让人省心的,不多看着点为娘哪敢放心呢!”
谢氏感叹一声,转头便起身去查看傅玉辰推到一旁的印刷机,口中啧啧连声:“听傅安说,这新的印刷机是六皇子送的?皇家监造果然精美绝伦,比你们爹拿走的那套瞧着贵重多了!”
傅雪辰连点头道:“六皇子送了两套,正好我一套,哥哥一套,不过,娘您若是也想要几套,明儿我再跟六皇子拿好啦!想必他不会拒绝的。”
言下之意,母亲若是想立刻拿走一套却是不行的。 谢氏便好笑的瞥了女儿一眼:“我要这印刷机做甚?你们喜欢,自己收着就好,不过……” 傅雪辰正美美的含着一匙鸡汤,差点就被谢氏下一句话给意外的,喷了出来。 “我的嫁妆里,就有一间书铺。”
谢氏看着女儿,平平淡淡的话里却透着惊人的信息:“这书铺,就在东城,不算太大,但位置却不错,旁边紧邻国子监。”
“娘!我们家也有书铺?!”
傅雪辰震惊了,并且这书铺的位置也太牛了吧?竟然开在国子监旁,国子监可是比国子学更高一级的存在。 国子学收的多是未成年的勋贵之后,以及京城里出得起高昂学费的良家子弟,国子监却是只招收秀才及之上的人才,不分贫富贵贱,只看才学,是需要考核过关才进去的国家人才储备机构。 拿后世的教育机构来相较,国子学就相当于这个时代大容帝国的初高中结合体,国子监就是培养大学生和研究生的高等院校。 谢氏都差点被女儿弄得好气又好笑:“我谢氏乃是世家大族,自古书香传家,累世不知出过多少的进士和高官,男子人人读书,女子人人识字,你娘我就算在族中辈分地位不是最高,却也不低,有间书铺作嫁妆有何稀奇。”
傅雪辰眨眨眼睛,不由想到了父亲那边,据说也是传了好几世的望族出身,不过不是书香世家,而是将门世家,那父母亲之间这桩联姻可就有点特别了! 书香世家竟然能把族中的女儿嫁到将门世家……难道是因为帝国建立之前人间动荡,军事武力占据了绝对优势的缘故,使得文人们不得不通过联姻的办法来投资和保障将来? 母亲说她在族中辈分地位中上,这也可以理解,那些高傲的文人世家,太平时期哪可能看的上武人们,就算是不得不联姻,也不会舍得嫁出他们家族中地位最为尊贵的女孩的。 傅雪辰这些念头不过是在脑子里转了两转,谢氏还在继续说事:“到将来,等你要嫁人了,为娘的那些嫁妆里必是要拿出一份转到你名下的,这间书铺,便是其中之一。”
也就是说,这间毗邻国子监的书铺,注定了将来是属于自己的?傅雪辰又惊又喜。 傅玉辰脸上也不由显出了几分羡慕。 谢氏却话锋一转:“但眼下,这书铺却有些经营艰难,自从同街道又新开了两家大书铺后,我们这间书铺便每况日下,上个月便开始亏了,如此下去,怕是等不到你出嫁那天,书铺便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