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奕安站在大厅,看见程微月回来,愣了愣,道:“周先生在楼上的花房。”
水仙花的香气是很清淡的,单独的存在着,甚至会让人觉得过分清浅。 但是一室的水仙花,便让香气恰到好处的充盈在空气中。 周京惟站在逆光的放下,落地窗外是温柔缠绵的雪,雪光刺白,让他身上多了层浅浅的光。 程微月一步步走向他,手臂微抬,从他身后抱住他。 她说:“周京惟,我要是出国了,你会好好照顾这些花吗?”
她的声音柔柔软软,混合着几乎不能查觉的鼻音,很轻易就能叫人觉得心疼。 周京惟转过身,低头看小姑娘有点泛红的眼皮。 “是不是偷偷哭了?”
他哑声,指腹按在她的眼眶下,眉眼带着心疼。 程微月是哭了,在来找他的路上,不由自主的哭了。 只是因为心疼,心疼他独自一人面对这么多伤痛悲哀,还不能在自己面前表露出来。 他怕她担心,不想她身陷其中。 所以她便装做什么也不知道,似乎只要这样,那些没有表露言明的疮疤,就不用暴露在两人面前。 “谁偷偷哭了?”
程微月瞪了他一眼,否认的很干脆:“刚刚在路上看见一个新闻,很感人,忍不住哭了。”
周京惟笑笑,散漫温柔的声调,一点都听不出刚刚自己在门口听见的森冷寒凉:“什么新闻,让我们小月亮都感动哭了?”
“我看见新闻说,有一对爱人多年前因为战争而失散,时隔许久的光阴,再次重逢,老爷爷的怀中还藏着当年老奶奶送给他的怀表。”
程微月说到这里,顿了顿,仰着脸看周京惟:“总有人爱你青春欢畅的时刻,可是也会有一个人,爱你苍老脸上的皱纹。”
这话没头没尾,偏偏周京惟听懂了。 他将她抱得更紧,扣在她腰间的手几乎要将她揉进怀中。 他说:“毫无意外,我一定是后者。”
我一定是后者。 我会爱你朝圣者般一尘不染的灵魂, 我会爱你备受摧残的面容。 我的意思是,我会爱你一辈子。 无关皮囊和时间。 只是因为,你是程微月... 景星集团的夜晚灯火通明,赵寒沉坐在办公室里,门从外面砰的一声被人推开。 他不咸不淡的抬眸看向来人,果然是赵北澜和赵振笙。 这两人最近可谓是形影不离,如今一道而来,当然也不会是为了和他聊家常。 “赵寒沉,你今天在董事会上做的事情是什么意思!”
赵北澜沉声开口,一双眼睛饱含不赞同和沉郁,看向赵寒沉。 文件被翻阅到最后一页,赵寒沉将钢笔一点点旋回,凤眼淡漠,笑意未达眼底:“什么什么意思?”
“你爸的头七还没过呢!你就忙着把我们这些老东西都赶出去?”
赵振笙看着赵寒沉这个话里有话的样子,就觉得十分气怒:“你现在能坐在这里,都是多亏了我们这些人这么多年兢兢业业的在景星付出,要不是我们,哪有你的今天!”
“你这话我不明白,董事会的改选原本就是情理之中的事情,以前每隔四年也有,我是按照规矩办事的,你们不能因为这次你们二位没有选上代理席位,就来我这里撒气吧?”
赵寒沉一寸寸敛了笑,面沉如水,冷漠如冰:“我提醒你们一下,我的脾气也不是很好,二位应该也清楚的吧!”
“寒沉,振笙说话是重了点,但是他是你叔伯,你看着亲缘的份上,不要和他计较。”
赵北澜年纪大了,自然也就更加沉得住气,他缓缓道:“我们两个这次来没有别的意思,只是希望你能在董事会的主席上再加两个席位。”
“我和振笙这么多年都是董事会的一把手,你突然把我们换下来,要别人怎么想?”
赵北澜看似很是为赵寒沉考虑的样子:“现在明琛刚刚过世,董事会正是用人之际,先加两人暂理的席位,也没有什么关系吧?”
赵寒沉只是冷淡地看着两人。 赵北澜眼看着自己嘴皮子说破,前者还是没有什么反应的样子,不由得心中也多了几分急切。 而赵振笙更是沉不住气,已经冷笑了起来:“哥,你别和他说了!你看看他有反应吗!我们赵家真是家门不幸,教出这么一个忤逆长辈,伤风败俗的小辈!”
赵寒沉冷笑了声,颇为玩味的看向赵振笙:“我这还什么都没有说呢,您怎么就激动起来了?”
“你...”赵振笙正想说什么,被赵北澜拦住。 赵北澜心平气和的看向赵寒沉,道:“你想说什么?”
“倒是也没有别的什么,就是想告诉你们,我原本就打算在董事会设立暂理席位的。”
赵寒沉把玩着手中的钢笔,漫不经心的看向明显已经猝不及防的二人。 “你的意思是...”赵北澜脸上有音乐的喜色浮现。 而赵振笙也马上改变了口径,道:“寒沉,你别和你叔伯我计较,我就是刚刚太着急了,一下子说错了话。”
两人前后的反差,不可谓不滑稽。 赵寒沉眼中有讥诮的颜色,清淡一层。 他缓缓道:“只不过不是两个席位,而是一个。二位叔伯可以回去好好想想,让谁来做这个位子。”
“赵寒沉!”
赵北澜率先反映过来,一脸气愤和难以置信:“你这是让我们自相残杀嘛!”
“你这话真是让我不知道怎么接的好,怎么就到了自相残杀这么严重的程度?”
赵寒沉笑笑,眼神却冷漠:“你们不是想要席位吗?我现在已经给了,不要不知足!”
已经不是知足与否的事情了。 赵北澜和赵振笙面面相觑,一时间都说不出话来。 而赵寒沉已经倦怠,没有了继续聊下去的心思。 他让门口的叶城进来,请二人出去。 赵北澜心中已经有了新的算盘,一言不发的随着叶城往外走去。 而赵振笙原本还想要和赵寒沉理论一二,看见赵北澜已经走了,顿时就像失去主心骨一般,连忙跟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