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相思随着德公公进了皇上的内殿。德公公上前一步,伸手挑开了床幔,露出躺在里边的皇上。傅相思打眼一看,惊了一下。皇上比之她数日前见过的模样显瘦了许多,亦苍老了许多,似个行将就木的老人。“傅姑娘,劳你给皇上看看。”
德公公的声音唤醒了傅相思的神思。她连忙应了一声,低着头上前几步,伸手替皇上把脉。中途,她抬眼看了皇上几次,欲言又止。皇上闷声咳嗽了几声,抬手示意德公公扶他起身,口中说道:“有什么就说什么,朕的身体朕自己心里清楚。”
他在德公公的掺扶下喘着粗气靠在床头,两家瘦得凹陷,没一点精神气儿。傅相思犹豫片刻,终究是如实说道:“皇上早年服用丹药过度,身子亏空太多。只能说调理,不敢说医好。”
纵是意料之中的答案,皇上眼中难掩两分失望。他闭目点头,“朕知道。”
德公公一直在旁守着,见皇上神色疲倦,引着傅相思离开,“傅姑娘,您先这边请。”
傅相思了然点头,跟着他一块儿出去。门外。德公公一面盯着里头的动静,一面小声的跟傅相思说话,“皇上近来容易倦怠,身边得留人照看。傅姑娘尽管开方子,老奴会派人盯着药。”
傅相思心里头跟明镜似的,皇上身子越发不好了,这是在防着两个儿子。她沉吟片刻,说道:“回头我将配好的药随方子一起送来宫中,公公按照方子煎药就是。”
“如此也好。”
这一点,他还是相信傅相思的。“我送姑娘离开。”
德公公客气的说道,作出请的姿态。傅相思摇头,婉拒道:“皇上身边缺不得人,公公还是留步。”
德公公并未强送,说了两句场面话回了殿内。一连两日,早朝皆无。朝中大臣人人自危,担心皇上熬不过这一关。在太子和景王之间摇摆不定。慕容泓尚在被禁足的期间,实在有心无力。皇后因着皇上的命令,靠近不得,只能干着急。如此情形之下,慕容寒当仁不让,成了三位皇子中唯一一个能接近皇上的人。他花了大代价将为自己解蛊的说动,带他进宫,为皇上医治。岂料,皇上只允了他一个人进去觐见。“咳咳”痛苦的压抑的咳嗽声在里间响起。慕容寒想抬头望望,又恐惹来皇上不喜,只得低着头小心的靠近。“儿臣参见父皇。听闻父皇龙体抱恙,儿臣特地请来大夫为皇上诊治。”
皇上撑起沉重的眼皮子看向自己这个儿子,“不必了,宫中有御医。”
他不信慕容寒。倘若他此时出事,太子和秦王恐怕都比不上他的手段狠辣,能稳坐皇位。慕容寒低垂的眸子里划过一丝恨意。指甲陷进了肉里,血丝渗出。慕容寒有些赌的成分,“父皇不信儿臣带来的人,就相信傅相思吗?”
“她就是什么好东西?为了替秦王出气,故意算计陷害儿臣的名声。”
“够了!”
皇上没气力的呵斥了一声。然而,他这样的呵斥根本阻挡不了慕容寒接下来的话。“父皇,你亲手将秦王送进宗人府,傅相思心里难道就不恨你?”
“她是神医的徒弟!”
随着这一句话音落下,殿内突然陷入了沉默。慕容寒抬头,不忿地说道:“既然如此,儿臣就等着傅相思治好父皇。”
说完,草草的行了一礼,转身离去。皇上看着他离去的背影,眼神极快的划过一丝情绪,快得让人难以捕捉。不是想到了什么,他收回了眼神,闭目靠在床头。德公公轻手轻脚进来,合上了门。“小德子,你说傅相思可信吗?”
德公公走到皇上身边,伸手替他按摩酸胀的穴位,“奴才只信皇上。皇上说什么,奴才就做什么。”
“百年后,奴才也是要服侍皇上的。”
皇上低低的嗯了一声,他从未怀疑德公公的忠心。一时间,内殿只余呼吸声。终究是帝王多疑,太阳未落山前,宫中就给傅相思去了消息,不必她在替皇上调理身子了。傅相思初时只当皇上找到了比她更为合适的人,后来才知慕容寒见过皇上。细细一琢磨,便明白是怎么回事了。只是心里明白是一回事,觉得郁闷又是另外一回事。许是心中郁结,当夜她一直都睡的不安稳。次日醒来,发现寝被枕头都让汗给浸湿了。“春兮。”
一开口,嗓子嘶哑难听,几乎发不出声音。好在春兮听力过人,寻着声音过来了。“姑娘,怎么了?”
傅相思神思有些倦怠,像是身上的精气神儿让人给抽走了。她接过春兮手上的茶喝了一口,说话才好些,“你去素雪阁替我将无心请来。”
春兮也不问什么事儿,应了一声好,便去了。她动作快,一个时辰不到就带着无心回了相思医馆。傅相思已经在屋子里煮好茶等着了。“你叫我来什么事?”
无心双手环胸,站在门外,一脸疏离的看着里头的傅相思。傅相思先是伸手倒了两杯茶,才不紧不慢的说道:“你不是想知道她在哪儿吗?”
只一句话便让无心脸色大变。还未看清他如何动作,他已经近身揪住了傅相思的衣领,“说,你把她怎么样了?”
傅相思脸色未变,甚至可以说是平淡。她以眼神示意春兮离开,而后看向急躁的无心,“坐下来慢慢说吧。”
无心深深地看了她一眼,妥协的坐在她对面的位置上。傅相思慢慢的喝完杯中的茶,似乎想借这个时间思考该如何开口。“你说的对,我不是你的思思。更准确来说,我不是原来的傅相思。”
她制止了想说话的无心,继续说道:“我也没有骗你,在来到这里之前,我也叫傅相思。”
“我来自二十一世纪,那是个与这里完全不同的世界。我是身死的异世幽魂,因缘际会落在她的身体里,成了她。”
“荒谬之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