宣公公尖锐的声音已经在门外响起,“秦王人呢?这个时候还不肯出来,莫非还需要老奴亲自去请?现在是时间紧迫,老奴不想骂他,可老奴是真的没有想到,宗人府这种地方都没能磨掉秦王那么大的架子。”
宫中事多,德公公一时抽不开身,就让了宣公公过来。这人也是个厉害角色,之前曾在先皇身边照顾了近十年,后来因为皇上和先皇父子间关系的恶化,也就没有继续得到皇上的重用。这边慕容潇刚来得及把傅相思和苏离塞到暗室里,步履匆忙间就和宣公公打了个照面。“秦王这神色急匆匆的,怕不是做了什么见不得人的事情吧?”
宣公公拦在他的面前,意味深长的说道。慕容潇润了一下嗓子,“是哪阵风,居然能把宣公公这阵风给吹来了?那么久不曾去探望宣公公,没想到宣公公还是如常般,那么爱开玩笑。”
宣公公皮笑肉不笑的模样,像极了传说中的“笑面虎”,“秦王的话也还是很圆滑,经常让人抓不出把柄。可秦王今天难道真的没做过什么亏心事么?”
慕容潇的眼神往外瞧着,可是视线里从始至终都没有出现过一抹明黄色的身影。府上的侍卫们也难得神色严肃、列队整齐地站在了大门的两侧,一副大气也不敢喘的模样。看来刚才说的“皇上驾到”,只是拿来唬他的一个借口。宣公公只是想打着这个名号,传些皇上的命令罢了。想到这儿,慕容潇提到嗓子眼的心才慢慢放回了肚子里,开始好好应答着宣公公的话语。“宣公公说笑了。都说吃一堑长一智,我都被抓进宗人府了,哪里还敢做什么亏心之事?神色匆忙也只是因为我才刚刚睡醒,蓦然听到父皇前来的消息,不是害怕出来迎接得不及时,会让父皇心生不满吗?”
这说辞一点漏洞都没有。宣公公又笑道:“皇上事务繁忙,自然不能亲自前来。但是他传了口谕,明明确确地与老奴说,务必把口谕带给秦王。”
不知为何,慕容潇总觉得他的话语里带着几分尖酸刻薄味。宣公公却先是转悠了一圈,这才不紧不慢地说道:“今日早晨,本该是傅姑娘答应好的与大食使者的一同比赛,可傅姑娘却让皇上和使者团等了一个时辰也迟迟没见踪影。莫不是因为,傅姑娘跑这儿来了?”
“我们都说过井水不犯河水、老死不相往来了。更何况我这戴罪之身,她怎肯与我亲近?皇上和宣公公,找错地了吧?”
宣公公紧盯着他脸上的神色,笑容愈发诡异,“你们都进来,仔细搜查宗人府的每一个角落,不要放过任何一处地方!”
门外一直在等候的侍卫听到这一声令下,鱼贯而入,从慕容潇的房间率先开始,翻箱倒柜,所过之处,都是一片狼藉。慕容潇的神色铁青。“这拳头攥那么紧,不会是想挥到老奴脸上来吧?还是说,秦王对老奴心有不满?”宣公公却是一种无辜的语气,走上前来,在慕容潇的胸膛拍了好几下,“可秦王你要知道,老奴今日不过是秉公办事而已。还希望秦王不要记恨。”
他又放低音量,神色莫明难辨:“不过老奴也不得不提醒秦王一句,若秦王还如此溺于儿女私情,你怎么让皇上放心把朝廷事务交给你?怎么让百姓民意顺从于你?”在所有人眼中,美女与江山就是鱼和熊掌的关系不可得兼,先坐拥天下,才能去想纵欲骋心之事。慕容潇还没来得及回答,就有侍卫陆陆续续进来汇报搜寻情况。厨房没有、柴房没有、慕容潇的房间也没有……府里的各个角落,几乎都翻了个遍,并无外人之影。宣公公的眼神半眯起来,透露几分危险气息,重复确认了一遍下来:“各个地方、每个角落都找过了?没有遗漏?”可得到的回答却没有例外。就在这时,慕容潇往旁边挪动了几步,身影刚好能遮住暗室的开关。可一抬头,他却正对上了宣公公的目光,便是一步步走了上来。“秦王是不是还有什么事情瞒着我们?要不是刚才秦王这一动作,老奴还没能想起来,原来在这里,还有一个通往酒楼的暗室。你以为把人塞进去就能万事大吉了么?可酒楼那边,布满的都是我们的人。”
宣公公少从先皇,后来就一直服侍太子。随着皇上的登基,太子就变成了废太子,并最终被关押在宗人府。这个暗室,一开始就是废太子设计的,并且宣公公也有参与。而慕容潇之前抱傅相思进暗室时,之所以犹豫,也正是因为这个原因。宣公公让两个侍卫把慕容潇看住,自己按动了暗室的开关,石门缓缓打开。“你们,沿着暗室一路查探,见到可疑的人就立刻抓起来。”
“是!”
几个侍卫领命,拿了两根蜡烛就匆匆沿着楼梯下去了。慕容潇还没来得及说话,就看见一队穿着银色盔甲的侍卫已经押着尚在昏迷的傅相思和挣扎不已的苏离上前。一看他们的装束,就知道他们是宫里的侍卫。皇上估计是真的生气。“秦王,对于这两人,你倒是要怎么解释?”宣公公语气似幸灾乐祸,仿佛就在等着慕容潇的马脚暴露苏离不死心地挣扎着:“我们就是想来住宿,为什么要抓我们过来?”他极力想撇清他们与慕容潇的关系——苏离始终记得在去暗室时慕容潇的犹豫以及酒楼小二的闪烁其词,却还没有将这两者的关系联系起来。“住宿?大白天来住宿?而且还刚好来到这边?”这未免也太过巧合了吧?宣公公在竹椅上坐了下来,单手有意无意叩击着桌面,声音拉长道:“难不成傅姑娘是有什么要事是需要来到宗人府附近处理?刚好又晕倒在这边?他就顺便从暗室里钻出来把人带到酒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