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味道不会把宗人府上的侍卫给引过来吧?慕容潇却让他放心大胆地去煮,若有侍卫问起怎么回事,就让他出来回话。回到房间后,慕容潇又挑了几支蜡烛灭了,只留下一支随风招摇、光亮暗淡的蜡烛。很快,那药味果然吸引了巡逻的侍卫。有人已经粗暴地上前,一脚把白七踹在地上,吼道:“大半夜的,不睡觉,这又是在煮什么?你们是不想要命了吗?”
慕容潇咳着嗽从房间内走出,脸色也愈发憔悴。那么大风的晚上,他也只穿着一件薄薄的里衣,至于外面则是随手拿了一件衣服披上。“他是在给我煮药,我身上的伤……咳咳,越来越严重了。大半夜的,经常翻来覆去,睡不着觉。就想着,吃药能有效缓解一下疼痛,这才让白七生火的。”
侍卫狐疑,上前把锅盖掀开。可是褐色的药汁在锅里不断翻滚着,腾腾冒出气泡。谁又能清楚,这煮的究竟是什么药?察觉到侍卫们异样而依旧没有打消疑虑的眼神,慕容潇又主动上前,把自己的衣襟解开,露出胸膛前一片纵横狰狞的伤痕。“不瞒各位,我之前来宗人府前就曾遭受了藤鞭之刑。这伤,到现在都没有好完全。我整晚整晚的咳嗽也是难受,好不容易翻了之前的行李,找到了最后一包药……”这意思不就是在说,看在他如此可怜的份上,不如干脆让他服了算了,他们就不用和他在此斤斤计较了。慕容潇又咳嗽几声,继续道:“我虽然犯了事,待在宗人府里。可是皇上还没有夺去我的爵位,那我一日就还是秦王。你们也不想看到我因病惨死在宗人府中,让你们平白无故沾染一身晦气,甚至无法与皇上交代吧?”
他的话已经开始给侍卫施加压力了,而预想中的好结果就是侍卫们虽然是半信半疑,但说到底也没再管此事,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就让它过去了。可现在却有侍卫开始往他的房间里偷瞄了,象征性地询问一下慕容潇的意见:“我们进去看一眼,秦王不介意吧?”
也不知道是有意还是无意,他把“秦王”二字念得尤为重。慕容潇的身形挡在房门前,好半晌都没有动作——退后或主动让出通道来。气氛似乎一下子变得胶着起来。最终皂靴轻移,是慕容潇先侧过了身子,让侍卫们进去。屋内只有一支蜡烛亮着,光亮略显昏暗。而在桌案上,摆着好几本书卷,上面还有着批注。侍卫的视线最终落在了鼓囊起的被子处。主仆二人都在屋外站着,那这床铺,很明显就有问题!几步上前,动作没有丝毫地拖泥带水,他们就掀开了被子。可被子下面放的只有一根长条的绣花枕头。又有人开始立即往床下、衣柜处看去,凡是能藏、人的地方,他们几乎都看过了,无一所获。他们相互对视了一眼,走出房门。慕容潇的神色还是那么苍白,也没有几分气色在,和从前意气风发的少年郎恍惚间竟要判作两人。看他们这样子,是没查到什么吧?要是真查到了傅相思和苏离,他们早就叫嚷、甩脸子出来了,怎么可能是现在一个个像闷头葫芦般,肚子里也倒不出几颗豆子?白七也就放心了下来,还好还好。要不是苏离武功高强,要不是慕容潇反侦查速度快,只怕现在两个人都要被问讯。“对了,秦王,有几件事情忘记与你说了。”
此队巡逻的侍卫长上前,目光不明地对慕容潇说道:“你说巧不巧,就在刚才,我居然发现在府边的南侧,被荒草掩映的地方有一处狗洞。我生怕那些恶犬从洞里钻进,就派人堵死了那个出入口。”
“明天,秦王应该有空吧?那就这样,明天就由你去吧南侧所有的荒草都割掉,清理清理南侧的院子如何?”
明明是有商有量的语气,可说话的间隙却不容他人插、进一句话。“对了,说出来秦王可能也觉得不相信。在我们刚把狗洞封上的时候,宫里那边就来人了,说是皇上下令把全城的狗洞给封掉。你说怎么会有那么巧的事情?皇上也该不会是在防着什么人吧?”
慕容潇腰杆子挺得笔直,脸上的神色又恢复了如常般的高冷,再加上他做贵公子的气质一直超凡脱俗,所以无形中也给侍卫们施加了不小的压力。“狗洞?”
他像是听到了什么有趣的事情般,“据我所知,这京城狗洞本来就少之又少。在贵胄人家,狗洞又能有多大?不过就是拿把稻草就能塞住的洞口,除了孩童还有谁能钻的过去?”
无形之中,他倒是夸了一波他未来的媳妇,身形是多么的苗条纤细。要是傅相思这会儿能听到,估计都该乐出花来。“至于除草,清理院子,那侍卫长说什么就是什么吧。我只是一个不得势的王爷,真实意见哪有那么重要呢?”
侍卫长脸上火辣辣的,所有的不怀好意都被他当面给戳破,完全下不来台。药炉里的药又开始沸腾喧嚣,这一回,侍卫长倒是想起要动这炉药的主意了。“王爷说的什么话。”
他只草草地说道,生硬地转了个话题,“我们做侍卫的,职责就是守护王爷您的安全。现在这锅药汤中,谁知道熬的是什么?药材过期没有?”
他假惺惺地说道:“不如我还是先帮王爷验验吧。等我找来大夫,让他仔细查明这药材的成分后,发现无毒无害后,再给王爷熬一锅完完全全相同的汤汁如何?”
白七的手都紧握成拳了。这不明摆着的欺负人吗?他们就是觉得落魄的凤凰不如鸡,虎落平阳就活该被犬欺。要不是自家王爷懒得和他们计较那么多,倒要看看他们还能有几分耀武扬威!“王爷的伤已经很严重了,出了事你们谁承担得起吗?而且这是我们最后一包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