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前的院子虽然不够宽敞,但胜在丰实,架子上挂着香黄的腊肉与辣椒,旁边的筐篓里还晒着柿饼。“傅姑娘快请进来。”
章母语气也客气了许多。未进房门,就闻到了一阵浓郁的药香。“难道自章公子生病以来,他一直在吃药?”傅相思皱着眉头问道。“对啊,有些大夫开的安神养息的药,我想着给苍儿吃也没有什么坏处,就每天一日三餐都给他喂着药了。”
就算是个植物人,也不能每天给他灌药啊,这不仅心理有问题,最后身体都会有问题吧?章母掀开被子,让傅相思给章擎苍好好瞧瞧。“这脸色潮红,很不正常啊。还有这体温也很高啊,难道章公子一直这样烧很久了?”
“对啊,这半个月以来一直都是反反复复的,有时候温度惊得烫人,有时候又冷得像冰。我是真的没辙了,想着他们尊称你为一声神医,你肯定会有办法的对不对?”傅相思就是医术厉害了点,但是却最讨厌别人把自己妖魔化,因此不予置评。“脉搏很弱,呼吸很不匀畅,手上有斑,身体有异味。心病怎么会导致这样?”傅相思都郁闷着。章母很忧心地看着她。突然,章擎苍大喊着抓住了傅相思的手,无论怎么样都不肯松手。“老师,不要走。老师……我真的没作弊……”这孩子心病还挺重的啊。他抓得傅相思皮肤都发红了,偏偏还挣脱不出。可是他现在这种症状又很像是梦魇。“房间里有熏香?还是有什么刺激性味道的东西?”
一个人不会突然之间心神不宁的,排除掉药物的作用,就只剩下外部刺激了。“苍儿都不喜欢燃香,这房间里好像除了药香就没有其他味道了吧?”“枕头下面是什么?”
傅相思瞥见玉兰色的枕头下面露出一小段、颜色刺眼的红色编绳。“那是我们这里的风俗。因为我们是后来来京的,在我们那地方,给出生的孩子都会去求一段红绳,保佑孩子烟缘顺利、仕途通达……”傅相思想把红绳拽出来,没想到稍微一用力,连带着拖出几张小纸片出来。她再仔细一嗅,立刻发现其中的不对劲了。“这些都是什么?”
一拿起枕头,拆了后和雪白的棉花一起裸、露的就是暗棕色的小小圆粒。细细一闻,这其中的刺鼻位更重了。【孩子都有心情,还把这些扰人心神不宁的药放在他枕头底下,这是想要他的命吗?】“这以前我们也不知道啊。可是孩子他娘以前每个月都会定期给孩子清洗被单床褥枕头什么的,或许这是那些什么中药助眠枕?”“这药的味道不到。而且常说是药三分毒,你们随便给他服药本来就已经足够损伤他的筋脉了,再加上这些害人的药,怪不得接连半个月章公子的病也不见好。”
也不怪她毒舌,她本来在这类性质的事情上就比较严肃。两位老人家一下慌了,“那什么办?我们也不懂,想着用药就能治病嘛。”
傅相思摇了摇头,又给他们普及了一番,这才亲自写了药方让春兮去抓,并且让章母换了一个全新的枕头过来。“令郎是心病。但是心病还需心药医,等他什么时候意识真正恢复后,我再来给他瞧瞧。要是他这段时间能自己想通,那是最好。”
“那是一定。等苍儿醒来我们一定会一起陪他走出来的。”
“嗯,那行。你们若是还有什么事情,就到相思医馆去找我。”
傅相思又去开窗,给房间通风散味,房间里的气味顿时好闻了许多。傅相思没什么事要留在这儿了,章氏夫妇又颇为感激地把她送出门外。“这位女娃娃没想到年纪看起来挺小的,没想到医术却那么高超,而且人也好。”
章母都笑成了眯、眯眼。“是呀,要不然京城里怎么会有那么多人慕名去找她看病?而且这女娃啊,还是戚牧神医的关门弟子。戚牧神医多少年没收过弟子了,看来这女娃娃资质确实不错。”
两人一边聊一边进了院子,没想到一个用面纱把面容遮得严严实实的白衣女子突然出现。“你是什么人,为何私闯别人的宅院?我们是可以拉你去见官的……”“两位老人家,别着急。我是来帮你们的。”
女子坐在屋檐上,声音听起来雌雄莫辨,而脚上正穿着一双红色的绣鞋。“我也是太子府的人。太子听说章公子生病许久,有些担心,让我来给你们送药。诺,这可是从太医署拿来的药。”
女子把捆扎好的药包丢给了夫妻两。“可是,我们已经请过大夫给苍儿看病了,太子的好意我们就心领了……”章父一听她是太子的人,也放下心来。只是又记着刚才傅相思说,不能随便乱吃药,所以现在这重重的药包他也不敢接。“你们是愿意相信一个资历高深的太医还是愿意相信一个寻常大夫的手艺?就算傅相思医术再被传得神乎其神,可你们真的相信她么?她刚才走的时候,甚至都没有收你们的钱。你们觉得会有这种天大的好事发生吗?”
傅相思万万没有想到,自己抠、抠搜搜了那么久,看到这对夫妇家境并不殷实,供养孩子读书也确实不易,所以才免了他们的医药费。但是!现在却莫名成为了别人攻击她的地方。“这……”章父确实又有些动摇了。“你儿子都是要替太子卖命的人,可是你们却又如此不相信我们,我觉得这幕僚要不你儿子也别当了吧。我们之间连基本的信任都没有。”
女子语气轻佻。章父果然紧张了,“不不不,我们没有那个意思。太子的好意,我们怎么会拒绝呢?是我之前不识好歹了,说出那些话来,姑娘大人不记小人过,回去也千万别在太子面前漏嘴啊。”
“放心。我自然知道什么话该说,什么话不该说。不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