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除了在芃哥儿那件事上言而无信过一回,其它我答应别人的事全做到了,但一切必须建立在他不触犯国法的前提下,否则我依旧会清理门户,送他进刑部的大牢”,贾瑜转过身,直视着贾母暗淡无光的老眼,平缓的语气中充满了不容抗拒的决绝,接着道:“不光是他,家族里任何一个人犯了该死的罪过,我都一视同仁,包括二哥、世忠和兰儿,还有我自己和我以后的子孙,一个家族如果想要与世长存,绵延根基,这一点是关键所在,对于他而言,我的约束和您认为的针对,恰恰是保全他最好的方式,不然以他的秉性,到现在他坟头的草估计都长到一丈高了。”
明亮的阳光透过雕花的窗棂将贾瑜笼罩住,他温柔又不失威严的脸上映射着璀璨夺目的光芒,热烈且滚烫,似乎能隔绝和湮灭这世上所有的黑暗,在这一刻,他就是遗落人间,神圣不可侵犯的神。 而在他百年之后,百姓们确实把他当成神供奉,据说他离世的那一天,电闪雷鸣,天地变色,山川崩裂,江河断流,无数人表示亲眼看见一道金光从云层中照下,他的遗体冲破棺椁,化做一条白龙,在神京城上空盘旋良久,发出一声震耳欲聋,气吞霄汉的龙吟后,飞升仙界。 据后世史学家的考证,此乃不足为信的传闻,但依然阻挡不了人们对他的崇拜,尊称他为“白龙神”,在很多民间故事、地方戏曲、网络文学和影视作品中都能看到他的身影以及衍生的角色,一度被推上了神坛,只因为他那传奇到对华夏乃至全人类产生深远影响的一生。 贾母神情恍惚,心绪荡漾,愣愣的看着除了脸庞,剩下几乎和亡夫一模一样的贾瑜,不知不觉落下两行混浊的泪水,颤抖着嘴唇道:“好,这件事听你的,让大姑娘远嫁,我以后不会再管外面的事,只要你记住你答应过我的就好,左右这是你们姓贾的家,随你们折腾去,无论是好还是坏,列祖列宗都怪不到我的头上。”
“此话当真?”
“当真!”
贾瑜看着眼眶发红的林黛玉,柔声道:“林妹妹被圣上封为万年县主,是一件可喜可贺的大事,具有极其重大的意义,我决定风风光光的大操大办一回,把所有的亲朋故旧全请来为她庆祝。”
“瑜儿,有这个必要么?”
“有,太有了,我就是要所有人明白你现在的地位,你不再是那个寄人篱下,体弱多病,客居在荣国府的外姓人,你是万年县主、你父亲是谥号文成的太子太师、你丈夫目前是太子少保,一等伯爵,以后的爵位还会更高、你公公是荣禄大夫、你婆婆是一品诰命,除了皇室和宗室,全天下身份比你尊贵的女人寥寥无几,等我此番把安南打下来,便拿着灭国的赫赫之功向圣上讨赏,什么都可以不要,只求他老人家也给姑姑追封个一品诰命。”
林黛玉把脸扭过去,不让别人看见自己夺眶而出的泪水,“寄人篱下”这四个字犹如一把锋利的剪刀直戳她内心深处最柔软的地方,非亲身经历,很难明白这种难以言喻的滋味,在无数个深夜里,她辗转反侧,泪湿枕巾,久久无法入眠,思念早已故去的贾敏和天各一方的林如海,虽然吃穿不愁,也不算寂寞,但从来都没有人能够真正理解并包容她的小脾气和如刀子般的嘴,“一年三百六十日,风刀霜剑严相逼”这读起来使人潸然泪下的十四个字不是矫揉造作,更不是无病呻吟,而是切身体会,永远无法释怀和看淡的苦楚。 幸好贾瑜来了,恰似一场搅动天地的龙卷风,将她头顶上的层层乌云席卷一空,在她的世界中洒满了阳光,并给予她一个由甜蜜和希冀组成的未来,让孤苦无依的她免遭世俗的侵害,能够无忧无虑,平平安安,快快乐乐的活下去。 贾瑜坐到林黛玉旁边的椅子上,握住她的小手,对贾琏吩咐道:“二哥,劳烦你持着我的名帖,和世忠挨家挨户的告知此事,请她们明日上午到宁国府赴宴,史家和王家就不要叫了,我看到那三个蠢娘们就烦,这些卑贱肮脏的妇人不配踏入我宁国府的大门,以免败坏了我的好心情。”
“贾史王薛”这四大家族已经成为过去式,自打王子腾暴毙后,王家便如同薛家一样名存实亡了,对于一个胸怀抱负,立志恢复祖上荣光的男子来说,后继无人是最可悲的事情之一,王礼继承了王子腾的衣钵,却没有继承他的野心和手段,用草包窝囊废来形容都是抬举他了。 王礼刚到兵部习学没有几天就因为收取贿赂,包揽诉讼而被停职,后又被家中奴仆告发他和王子腾留下来的爱妾乱伦,欺辱兄弟姐妹,并且口出不忠之言,说“我父亲为朝廷立下那么大的功劳,皇帝老子却只给个兵部尚书和内阁大学士的追封就打发了,赏的那一万两银子还不够我一个月的花销,那贾瑜只靠拍马屁就能封伯封官,真是又小气又不识人,这样苛待有功之臣,也不怕下面人举兵造反。”
但凡脑子没有被驴踢,被门夹,都不会说出这种让九族埋十里地的话,景文帝接到检举后大发雷霆,当即命北镇抚司将王礼抓捕归案,当天便以诽谤君父的罪名,在菜市口将他腰斩处死,若不是兵部尚书齐通念王子腾也曾尽心辅佐自己的份上极力劝谏,王家一门老小估计都保不住,景文帝犹不解气,下旨收回王家所有的田产,自此以后,王家彻底没落,以他家族中那些只会仗着先祖名义混吃等死,没有丝毫进取心的废物,根本担负不起振兴家族的大任,最重要的是他家失去了本来就没有多少的圣眷,也不知道在黄泉下的王子腾见到王礼会不会气的活过来。 至于薛家,同样寄人篱下,是有点小钱,但远远到不了富可敌国的程度,况且她们娘三个孤儿寡母的,若没有人庇护,以薛大脑袋混不吝的性子,被别人坑害到家破人亡只是时间问题,所以她们需要一条可供依附的大腿,贾瑜就是这条大腿,并且非常的粗壮有力,历久弥新。 可笑薛姨妈一直认为贾瑜纳薛宝钗做妾,是在觊觎和算计她们家的资产,殊不知宁国府并不缺银子用,虽然贾瑜有些大手大脚,挥霍无度,但账面上还趴着五十多万两银子和一大堆贵重物品,外面还有二十五个收益不错的商铺和田庄,每年的俸禄和“年终奖”加起来少说也有三五万两,更别提林黛玉手里还有一笔鲜为人知的巨款,足够他们锦衣玉食一辈子了。 况且贾瑜身负陶朱之道,除了蜂窝煤,还有很多东西可以造,凭他的权势和名声,分分钟赚的盆满钵满,比如说在后世随处可见,在当下却比较稀缺的玻璃制品,他要是愿意,不费太多力气就能从石英砂中把结晶提取出来,还比如高度数白酒、望远镜、青霉素和大蒜素,别人连火车和蒸汽轮船都能造,只要他倾尽心血,刻苦钻研,总会有个如愿以偿的结果。 另外,做为“贾体”、“瘦金体”和“花间词”的开山鼻祖,“闺怨词”的领军人物,他的一首新词或者一幅墨宝在市面上洛阳纸贵,能卖到天价,毕竟他是景文帝都叹为观止,盖章认定的“诗词大家”和“书法大家”,这两个享誉天下,威震文坛的名号不是徒有其表,而是名副其实的。 现在最流行的一种说法是“天下文才一石,贾仲卿独占九斗,余者共分一斗”,尽管无数文人士子痛斥他是毫无文人风骨和节操的天子爪牙,媚上欺下的佞乱之臣,特别是那些被朝廷勒令到乡镇去支教的秀才,早已在私底下把他的祖宗十八代全部亲切的问候了十遍百遍,但他们依然难道真香定律,嘴上说着不要,身体实际上却比哪个都诚实,写的是他所创的字体,填的是他所创的词牌名,确实好笑。 举两个生动的例子,其一,有一批人天天在宁国府外面晃悠,他们不打拜贾瑜为师或者自荐做门客的主意,因为自知高攀不起,他们把目标对准那些出门倒垃圾的下人身上,但凡发现垃圾中有类似纸张之类的物品,他们便会如同看到腐肉的苍蝇一拥而上,大肆哄抢,如果是贾瑜的真迹,那绝对能卖个好价钱,这一幕和《唐伯虎点秋香》中的简直是如出一辙,一度让贾瑜是啼笑皆非,他的书案由晴雯和媚人整理,这两个女孩子心细如发,根本不可能出现沧海遗珠的情况,即便有,也被下人们给截留了,哪里轮得到他们。 其二,贾瑜是老文青贾政的骄傲,同样是文艺少女林黛玉的骄傲,为了给自己夫君扬名,也为了让绝世好词供世人赏析和传唱,每当贾瑜写下新词,只要条件允许,她都会誊抄一份,让人快马加鞭的送到南城,那里是勾栏瓦舍的聚集地,有上百家青楼和歌馆,歌女和清倌人们接到词稿后会立即谱曲,那时候往往墨迹都还没有干,至于价值不菲的原稿,她自然是舍不得与人的,皆收在一个檀木箱子里,里里外外上了好几道锁,不随便让人碰,打算当成传家宝一代一代的传下去。 周边的政权对贾瑜的诗词也很感兴趣,他们居住在大漠戈壁,白水黑山,无法身临其境体会苍茫壮阔的关中平原和小桥流水的烟雨江南,只能从诗词中找感觉,最有意思的是蒙古的皇帝还称贾瑜为“词仙”和“书圣”,由此可见他在大梁文坛和士林中举足轻重,无法替代的地位。 ...... 闲话少叙,言归正传。 这种跑腿的活贾琏最拿手,他也不想在这个阴气太重,危机重重的地方待着,忙不迭的应了,屁颠颠的样子看的王熙凤直皱眉,真是人比人气死人呐! 贾政很是赞同贾瑜的观点,抚掌大笑道:“对对对,瑜儿言之有理,应该大办,花多少银子都是应该的,这不仅仅是外甥女的荣耀,更是我们贾家的荣耀。”
贾母有些不太舒服,瞪了他一眼,回想起三年前要给他办五十大寿,他张口闭口应该开源节流,避免铺张浪费,现在倒好,又不嫌铺张浪费了,合着你侄子说什么,做什么都是对的,瞧你高兴的,不知道的还以为他是你亲生儿子! “明天会不会太仓促了些?”
,贾母问了一句,归根结底这是件好事,她也很高兴,要说她不疼林黛玉那是假的,只是没有像疼贾宝玉那样疼到骨子里罢了。 贾瑜用手指轻轻擦去林黛玉脸颊上的泪痕,眼神中满是鼓励,林黛玉点了点头,意思是我全听你的安排。 “不会,明天是黄道吉日,宜待客宜接喜,错过的话就要等下个月了,事不宜迟,我这就回去安排下人准备宴席。”
贾瑜起身欲走,王熙凤娇笑道:“二弟,这点小事还值当你这位大伯爷亲自过问?交给我和三丫头就行了,保证给你安排的妥妥当当,任何人都挑不出来毛病来,你只管去处理你衙门里的公务。”
“哥哥,凤丫头说的是,交给我们去办吧,你忙你的去”,探春也劝了一句。 “固所愿也,二嫂子和三妹妹又要受累了,和以前一样,宁国府里一应的下人和器物全由你二位调度分配,不必刻意给我省银子,一切要好看为上,再把二姐姐带上,让她提前学学管家的本事。”
一直沉默不语的迎春抬起眼帘看了看贾瑜,抿了抿樱唇,微微一笑。 贾母知道这已经是最好的结果了,再强求下去只会弄巧成拙,布满皱纹的老脸上终于露出了笑意,她一笑,众人紧绷的神经这才放松下来,各种捧哏之言奉上,整个大堂顿时被快活的空气淹没,贾瑜不愿多待,和林黛玉道别后告辞离开。 ...... 宁国府。 贾瑜打发走去金陵送信的贴身小厮后,回到宁安堂更换朝服,一旦出门办差,衣着打扮就不能像在家里那样随意了,必须要庄重,以彰显一等武伯和朝廷重臣的威严,否则便会引来御史言官的弹劾,正值多事之秋,多一事不如少一事,那些人本来就在盯着自己,尽管圣眷独宠,也不能无端落人话柄,既然想与国同休,那就要爱惜每一根来之不易的羽毛。 原来那件江牙海水四爪坐蟒袍在开封府时被染的不像样子,还沾染了洗不掉的鲜血,于是裁造院今天一大早就送来一件崭新的,靠着这件郡王才能穿的赐服,贾瑜可以自欺欺人,过过做王爷的瘾,只可惜不能戴洁白簪缨银翅王帽,不然不识他真面目的人肯定会把他当成王爷。 他十分清楚,自己无论是立下多么大的功劳怕是都封不了王爵了,即便给他封,他也不敢要,省得被圈养或者屠戮,不过死后肯定会被追封为王的,以前那个魏国公死后就被高祖皇帝追封为开平王。 “别挂这口天子剑,待会让芸大管家把它请到宗祠,放在三公的神像前供着,带着它招摇过市,很容易被人攻讦,说我不敬畏皇权,怕不怕他们暂且不论,被人坏话说多了终究不是件好事,把雪拿来。”
晴雯应了一声,从剑架上取下雪,将其挂在镶嵌了十一块无瑕美玉的玉带上,踮起脚尖,伸手整理好衣襟,贾瑜环住她的柳腰,吻了吻她光洁细腻的额头,深情款款道:“你是我第一个女人,是我生命中的一道亮光,在那段艰苦的岁月中,给了我太多的温暖,我们携手共进,彼此慰籍,度过了一个又一个前途未卜的夜晚,雯儿,我爱你,无比深爱着你,你和林姑娘一样,是上天赐予我最好的礼物,等我和林姑娘成亲后,我会扶你做妾,姨娘之位,对不起你的不离不弃,生死相随。”
如果真到了大祸临头,屠刀架在脖子上的那一天,别人不敢确定,林黛玉和晴雯一定会毫不犹豫的陪贾瑜一起坦然赴死,这份情意弥足珍贵,需要区别对待。 晴雯妖娆的桃花眼中满是点点泪光,她抚摸着贾瑜的脸颊,轻声道:“爷,不用如此呢,有您这段话就够了,您能得到您想要的,平安喜乐的长命百岁,我便心满意足了,再说了,这样对媚人她们不公平,我真的不在乎以什么身份陪伴您,只要能在您身边,我做粗使丫头都可以。”
“我可舍不得让你这个专门吸人骨髓的小狐狸精去做洒扫挑水的粗活,给我暖床最合适,我很遗憾的告诉你,这件事你说了不算,这个妾,你做也得做,不做也得做,除了你,我还会把紫鹃扶正,不然也对不起她对林姑娘的不离不弃,生死相随,不用多想,你资格最老,功劳最大,大家都看在眼里,媚儿她们会理解的。”
晴雯捂着樱桃小口笑道:“爷,小角儿和小梨儿的资历比我还老呢。”
“两个小家伙以后再安排,反正不会亏待她们,晚去一会没关系,趁现在精力十足,我先好好疼疼你,不然晚上聚餐的时候,你又要把好吃的都让给你那五个妹妹”,贾瑜利落的摘掉佩剑,将晴雯拦腰抱起,大步朝卧房里走去,把她往拔步床上一丢,迅速脱的一丝不挂,欺身而上。 ...... 贾瑜愈发的认为自己越来越像一个无所事事的富贵闲人了,太子少保和国子监司业皆是虚衔,月头和月中时去点个卯就行,有李纵和朱全他们几个坐镇,锦衣卫正常运转,不必他事事亲力亲为,寻常的案件他们会自己商量着解决,只有发生大事或者争执不下时他才会露面。 奉旨出征,是他唯一要做的事,没有皇差时他便老老实实的待在家里和林黛玉她们吟诗作赋,风花雪月,朝堂上的事他从不插手,只做自己本职内的工作,除非景文帝垂问,他不属于任何一个派系(太子党除外),不和武勋们有密切的往来,各种规模盛大的文会也见不到他,杜绝被扣上结党营私的帽子,加上洁身自好,恪守伦理,不对家中女眷们下手,做下乱伦这一不被世俗所容的丑闻,甚至连亲兵都不多养,只有太祖规定的三分之一,更别提利用职务之便进行贪污受贿,中饱私囊了,宁国府里的下人们特别老实,到现在没有发生在外面胡作非为的恶事。 这一情况导致那些有心除国贼,清君侧,想扳倒他的人像是野狗看到了浑身是尖刺的豪猪,无从下口,只能在他生活奢靡,沉迷享乐和女色以及在锦衣卫中安插亲信这两件事上做大做文章。 但这两件事根本伤不到他的分毫,前者顶多会被景文帝笑着骂一句“好色之徒”,有道是人不风流枉少年,他不风流对不起他那张惊为天人的脸和探花功名,况且他也没有在外面和风尘女子们厮混,更没有逼良为娼,强抢民女,何错之有? 后者亦是站不住脚,安插亲信是官场和军中的传统,除了李基那种没有私心的道德大儒,哪个不安?安不安无所谓,只要安的这个人对得起他被安的职位就行了,这不叫安插亲信,这叫举贤不避亲。 贾瑜先去了锦衣卫衙门,查阅了一个月以来的所有卷宗,对开展的工作进行指导,待了个大半个时辰后去了军器局,视察了新式火枪的生产线,看看工匠们有没有消极怠工,偷工减料,又半个时辰后,他又去了五军营的驻地,不管将领们对他服不服气,但皆知道他是当今天子身边的大红人,因而表面上还是比较客气的。 兵士们已经习惯把井水和河水烧开冷凉后再饮用了,由各级衙门募集来的小吏正在给他们讲解安南国的地理环境以及该如何在热带雨林中行军和作战,这些都是贾瑜总结的,值得一提的是,他们还用上了绑腿,玩上好几种五花八门的运动,比如说贾瑜发明的沙地足球,一群光着膀子的兵士踢的兴高采烈,不亦乐乎。 ...... 荣国府,大门口。 “你怎么又来了,不是说了吗,周瑞一家三口早就死完了,你说的王家太太一个多月前也死了,老太太最近正烦着,什么人都不见,你还来找不自在”,单聘仁满脸不耐烦中夹杂着衣装光鲜亮丽带来的无上优越感,看向来者的目光中全是嫌弃,还捏住了鼻子,像赶苍蝇一样直摆手。 刘姥姥背着一个粗布包裹,身上的大褂被洗到发白,还有几个补丁,也就额头上的抹额看起来新一点,只是不知道正中间那颗绿翡翠是不是真的,她身后跟着身穿黑色棉袄的板儿,他啃着手指头,眼巴巴的看着在街面上嬉戏打闹的几个小孩子,他们手里都拿着冰糖葫芦。 “大爷纳福,上次是我记浑了,周瑞大爷和王家太太不在了,但王家的姑奶奶还在,求您进去传个话,没有骡马全靠脚,我们好几十里地来一趟不容易。”
单聘仁站在台阶上,捋着花白的胡须,嗤笑道:“平白无故的,凭你一句话就能见琏二奶奶?真是好大的脸面,告诉你吧,琏二奶奶有了身子,在屋里养着呢,风都见不得,何况是人,走走走,别跪着了,这块地儿都被你污了,以后别再来,你们还愣着做什么,还不撵她们走?”
清客们还是有点面子的,在下人们眼中他们比以往的贾琮和贾环还要像主子,是贾政的身边人,一句话就可以让他们挨打受罚,根本得罪不起,两个门子走上前,毫不客气的把刘姥姥从地上拉起来,另一个门子上脚就踢口水流了一地的板儿,三人嘴里不干不净的骂着,把前来打秋风的祖孙二人往远处赶去。 “哎哟~” 刘姥姥一个没站稳,跌跌撞撞的摔在了地上,揉着老腰直哼哼,单聘仁吐了一口唾沫,正欲开口再嘲讽几句,忽然听见身后传来一声“住手!”
,回头看去,只见贾瑜带着四名亲卫拍马而来。 门子们犹如小鬼见到了酆都大帝,不由自主的跪倒一片,单聘仁瞬间便换上了一幅嘴脸,点头哈腰的来到高头大马前,赔笑道:“小人给瑜大老爷请安了。”
贾瑜用马鞭指着抱在一起的刘姥姥和板儿,问道:“汝等为何打人?”
单聘仁连忙解释道:“没有打人,没有打人,是这老不死...老人家胡搅蛮缠,不知道是哪里来的,张口就要见琏二奶奶,依小人看,十有八九是心怀鬼胎,借着探亲的名义到府里偷东西!不可不防啊!”
贾瑜看这祖孙二人的打扮,用脚趾头想就知道她们是谁了,翻身下马扶起战战兢兢的刘姥姥,看向那三个瑟瑟发抖的门子,喝道:“驱赶就驱赶,何必动手打人,人家这么大的年纪,能经受住你们的拳脚?欺凌弱小,得势便狂,何其可恨,每人去找林之孝领二十大板,再有下次,直接卷铺盖滚蛋,我贾家不需要你们这种狗仗人势,目中无人的下人!”
门子们如蒙大赦,各自磕了几个响头,口称“谢瑜大老爷赏打”,然后爬起来跑了,贾瑜叫来一个门子,让他把单聘仁刚才说的话复述一遍,门子哪里敢隐瞒,不但一五一十,还添油加醋的说了。 单聘仁浑身直冒冷汗,后悔不迭,“噗通”一声跪在地上,求饶道:“瑜大老爷,小人错了,小人不应该让人把上门的客人打走,求您再给小人一次机会。”
“斯文败类,枉读圣贤之书,自己去和老爷请辞,哪里来回哪里,去休!”
单聘仁连滚带爬的跑了,贾瑜笑道:“这位姥姥,不用害怕,我是东边宁国府的人,是贾家现任的族长,既然来了就是客人,请,我带您进去见琏二奶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