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想将一艘“两千料大船”船舱全部装满“香料”,那可得需要些时日。 由于这是一座无人岛屿,因此,军卒们可以全心全意采摘,而冯宝却在岸上支起一些简易帐篷,一来供军卒们休息使用,二来摆开赌桌,拿出骰子,吆五喝六的开赌…… 赌注很特别,不是钱财,而是“人工”。谁输了谁干活,从清洁船只,到采摘“香料”,再到猎杀动物、鱼类以充当食物等,无一不在其中。当然,军官们以及身份如王福来、狄萱萱等特殊者,可参与,只计胜负,虽然不用干活儿,但是需要拿出钱财放置一旁,待回到大唐,给军卒们改善伙食之用。 这场冯宝突发奇想,打发无聊时光而组织的“赌博盛宴”,因为成功规避了军中“聚赌”禁例,不曾想,日后居然大肆流行!给“水师官兵们”,在海上航行时,增添了许多乐趣。后来传至大唐其他军中,也成为了一种消遣方式…… 有人在忙采摘、有人在捕鱼、还有人在猎杀一些生物,当然还有那几位正在学习的学子……似乎每个人都有事干。 清晨,冯宝一觉醒来。修面、洗漱后,将毛巾放在冰块溶解的凉水中浸湿,而后擦拭全身,唯如此方可驱走心中暑意。 行至甲板上,冯宝看见狄萱萱带着大、小珠儿两姐妹正和明崇俨、叶非二人在说话,便走过去道:“一大清早,在谈论何事啊?”
明崇俨道:“师父,大珠儿昨日在岸上采了些花,而后将花瓣缝制在衣服上,如同盛开的花儿,煞是好看,萱萱姐姐意欲今日去摘取一些继续此事,弟子也想同去。”
直接将新鲜花瓣弄在衣服上,冯宝不禁感觉有些奇怪,记忆当中好像不曾见过。于是看向狄萱萱道:“如此新鲜事,可否一观?”
狄萱萱当然不会拒绝,便让大珠儿回舱房去取。 一件白色长衫下摆处,几片粉色的不知名花瓣,被人为接成了一朵鲜花造型,且被勾缝于衣衫上,显得十分艳丽。 “好手艺,甚是不错。”
冯宝称赞了一声。 “可不是,大珠儿衣服一向缝得好。”
叶非在旁嘀咕了一句。 “小胖子,汝是怎生知道?”
冯宝笑问。 “吾衣衫破了,是大珠儿帮忙补得,兄长看后,称手艺上佳,一般人比不了。”
“哈哈,原来如此。”
冯宝笑着将衣衫递还给大珠儿,跟着道:“大珠儿,汝是如何想到如此弄法?”
珠儿姐妹一直服侍狄萱萱,尽管多次见到过冯宝,却几乎没有说过话。但是这并不妨碍她们知道,这位看起来年纪并不大的男子,不仅是一位高官,还是她们主人的“主人”,所以,畏惧以及卑微的感觉,由始至今。以至于此刻都不知道该如何回话才好。 冯宝见大珠儿畏畏缩缩的模样,不禁笑了笑,轻声言道:“且不论有心亦或无意,大珠儿,似汝这般,完完整整将一朵鲜花留存下来,除心灵手巧之外,还需一双‘发现’的眼睛以及聪慧的心思,此乃大学问,等闲人做不到,更想不到。”
狄萱萱与明崇俨二人和冯宝相处久了,深知其行事随心随意,并不讲究尊卑礼法,可谓任性的很。然而,其对学问一途,极为认真,故此番所言,断不会是随口之说,定有原由。 只是大珠儿不敢问,甚至连回话都怕,狄萱萱无奈只得代问。 冯宝倒没有回答,只是说:“左右无事,不妨同去。”
于是乎,原本几个人外出摘花的“小行动”随着冯宝加入,变成了一支队伍,浩浩荡荡地向岛屿内部进发。 途中,冯宝向众人详细介绍了一件新鲜事物——标本。 从植物标本到动物标本,最后还说到了人体标本,并且阐述了标本的重要意义和价值……最后以极为明确的语气告诉所有人——这是学问,且是大学问,亦有大用途。 大珠儿估计做梦也想不到,仅仅是摆动一些花瓣,也能和学问联系上,而且,从“主人”的话里,她听出,如果要想长期摆放,得先将花瓣脱水、阴干,方可固定在纸上或其它物件上,只要能够还原成花朵或者植物的原先模样,那便是“标本”,是学问,她心里暗自决定,得试试。 小胖子叶非,也听出些不一样的意味——原来,自己吃的大鱼小鱼以及天上飞的,地上爬的,只要是能够将废弃的骨头,洗干净,重新拼接还原,那居然也是一件了不得的事,听起来感觉有些不可思议,但仔细想想,好像似乎极有道理,心中也动了尝试的意思。 明崇俨倒是没多想,因为他对这些并不感兴趣,只是他总觉得,师父所说“人体标本”对于医道帮助极大,这一点,他是很认可的,然而,拿刀子破开一个人,想想实在有失“人道”,心说:“此乃适合仵作矣!”
或许他终究还是没意识到,弄清人体结构,对于医学而言,才是最为根本和快捷的途经。 一次外出,有所得,对于参与者而言,当然极是重要,可是对留下的人来说,也未尝不是一件幸福的事。 方九、罗盛、林大憨三个人,当得知冯宝一大早出去时,终于长长松了一口气,“苦日子”终于也有了“放风”的时候。 他们想都不想,即加入采摘“香料”大军,去狠狠体验一把“随手捡钱”的快感……什么题目、什么定律,通通放置一边,真正实实去体验一回,放飞自我的感觉。 贺兰敏之与王福来二人,今天手气奇佳,在“赌桌”上大杀四方,无论军官还是军卒,均小输大赢,为“水师官兵”改善伙食赢得大笔金钱,好在无人关注输赢,因为,“香料岛”上,遍地财富,唾手可得。 可察终于知道,自己的“恩人”来自遥远的地方,那里有个无比强大的国度,号“唐”,难怪他们总自称“唐人”。 “唐人”的语言很难学,可察无论怎么用功,也只能会些最最简单的口语,好在,多少能够听懂些“唐人”的话,也算是一件幸事。 能说能听,自然能够简单的交流。 因此,冯宝决计将可察唤来,聊聊天,说说话,顺便给自己的一些设想,最后做一个定论。 此时,距离他们登上“香料岛”,已有二十天。 简易帐篷下,冯宝、王福来、贺兰敏之等人,席地而坐,相互间随意说着话,直到看见陈松之领可察入内,方才住口不言。 “草民拜见大都督。”
陈松之行礼道:“拜见诸位上官。”
“拜——拜见……” “好啦,都是自己人,弄那么客套作甚?”
冯宝阻止可继续说下去,接着对陈松之道:“坐,都坐,别站着说话。”
“谢大都督。”
陈松之应一句,然后示意可察与自己一同坐下。 “听说,汝年方十九?”
冯宝一脸不信地看着脸上皱纹甚多的可察问道。 可察听不懂这话意思,只得茫然看向陈松之,在“通译”后,方才重重点头道:“是,是!”
“老成!老成矣!”
冯宝实在想不出该如何形容,只能随口敷衍了一句。 好在可察听不懂,陈松之也不会“通驿”,至于周围人脸上浮起的笑意,权当善意就好了。 “汝,想不想成为‘王者’,即你们那里的‘王’?”
“要!想!”
冯宝不明白,可察是怎么听懂自己所说的意思,竟然回答的那么干脆快速。 “叽里咕噜……”可察以一副十分激动的表情,晃动脑袋,挥舞双手,同时说出一大段话来。 这下轮到冯宝发蒙了,心说:“这家伙在说什么?至于那么激动?”
或许是说得太快,太多,陈松之也有些不懂,好在他连蒙带猜,总算大体明白了意思,在问了可察两句,得到确切答案后,这才回禀道:“可察说,他愿意。只是他们那里,比他所在的部落、村寨人多的还有几个,打不过。其还说,若大都督派勇士相助,定然能成,以后岛上一切,都是大都督的。”
“哈哈哈哈,是个妙人!”
冯宝笑道:“只可惜,他们那些东西,本都督还瞧不上。”
紧跟着又道:“派大军相助,那不可能,但是本都督可提供些帮助,条件只有一个,即‘香料岛’及附近诸岛,非唐人不可登岛。”
众人皆以为,可察会询问“帮助”为何?哪知道此人听陈松之“通译”后,叽里呱啦又说了一长串…… 最后,大家伙才知道,可察竟然认为,这些岛是他发现,就应该是他的!而他,却愿意送给“唐人”,自然不会允许旁人染指。 众人皆乐了!均不知怎生叙说为好。 冯宝笑道:“既如此,便有劳了。”
说完,转首对一旁刘长河道:“去,将准备好的东西拿来。”
很快,一套“乌光甲”,一柄陌刀,三柄横刀,放在可察面前地上。 可察似乎知道“铁甲”的用途,两眼顿时放射出“无比渴望”的光芒! 这时,冯宝开口道:“有了武器装备,想来汝可以达成所愿,此外,本都督另外送你一个信物。”
说着,自怀里掏出一块叠好的白布,当众展开后,所有均发现,那白布上一个字也没有,只有一方红色印章,内容为“唐水师都督冯之印”。 那可是“水师都督”官印,乃“大唐水师最高权力”象征! “日后,但若有‘唐人’乱来,不守规矩,汝可向其出示,相信无人会违背。”
冯宝随即又道:“当然,如若遇上不可解决之事,亦可去‘大唐’寻本都督求援,此乃信物,莫要遗失。”
冯宝此言一出,在座所有人皆惊讶万分,要知道,这可是一个真正切实的承诺,断无半分虚假。 以至于可察高高兴兴的离开后,贺兰敏之第一时间即问:“冯兄给予僚人如此信物,何故?”
望着每一双问询的眼睛,冯宝莞尔一笑道:“若数十年后,有人凭此信物寻得本都督,吾亦当履约。不知少郎君以为,此事当得起‘信义无双’美名否?”
“啊——?”
贺兰敏之顿时感觉脑子不够用了。 他当然知道,真要是那样,冯宝今日之作为,足以“名留青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