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然皇帝需要钱财去打仗,劫掠异族财富当然是最好选择。 可冯宝自认“生长于红旗下”,做不出来那种“恶心事”,但他也知道,在这个时代,没“人权”,更没“人道主义”一说,“刀快拳头硬”才是真理。 本着“眼不见为净”的态度,冯宝刻意不考虑此事,并且在李聪送来“密封铁箱”时,特意告之:“朝廷众勋贵出人、出钱,所图几何,想来李统领心知肚明,然此事与‘水师’无关,本官自不会多问。至于定购之‘海船’,由‘造船作坊’建造,用时几许,甚是难言,想来不会误事矣。”
能够被皇帝派出独当一面,李聪可不仅有忠心,脑子也好使的很!他很快理解了话意,一是不管“勋贵甲兵”行事;二是“造船”所需时日在可接受范围之内。 有了这两个保证,李聪认为,陛下密令自己所办的差事,应当可以完成了。 用了几乎整整一天时间,冯宝阅看了谢岩放在“密封铁箱”内的所有资料…… 有关“宝船”那部分,谢岩记忆里的说多不多,却也不少,只是在具体数据方面,似乎不是很全,可冯宝是管不了那么多了,决定交给苏汉雄自己去琢磨,同时派了两个个学堂“高级班”学子去“造船作坊”,除了帮助计算之外,最重要是做好“记录”,有关“造宝船”的一切事宜,都必须详细记录,并做好保密。 此外,冯宝在“物资清单”里发现,居然有整一千套单兵甲胄和武器装具等;另外还有两千件“网甲”,十套“乌光甲”;十具“八牛弩”及配属“攻城凿”两百支;至于“强弩”、“手弩”各有两千架,当然还包括各式弩箭……简而言之,冯宝大约算了下,足够武装“一千精锐悍卒”。 在所有物资中,冯宝最为意外的是,竟然还有一百桶“煤油”,这东西能有何用呢?难道说真的要去打仗吗?他懒得去想那么多,只是命人在军营五里外开建“军械库”,为即将到来的物资提前做好“存放”准备。 将上述事情全部安排妥当后,冯宝任命刘愣子为“水师总教官”,匡胜、李聪为副手,全权处置“军中诸事”,而他自己则与贺兰敏之、王福来等人回到城中“馆驿”居住,在整个“水师”没有完成集结前,不打算再回营地了。 皇帝命“宫中总管宦官”不远万里来到“广州”宣旨“卫岗县男”升任“水师都督”的消息一经传开,城内各大豪门世家皆意识到“事不寻常”,纷纷各自差人去打听……随着“水师广州何晓章部”离开驻地抵达“铁家村军营”,一些消息已然漫天飞舞。 “朝廷意欲出征?可知征讨何方?”
“朝廷三万大军南下,不知所图为何?”
…… 类似问题,“广州刺史府衙”所属官员,几乎被人问了一个遍,可连“刺史”李仁都不知道的事,旁人又怎可能知晓。 然而,问的人多了,又没有一个确切消息,难免会出现诸多谣言,而谣言传多了,总归不是一件好事。 出于“平灭谣言”、安定地方的考量,“刺史府”终于派出官员前去“馆驿”。 “哗啦、哗啦”之声连续不断。 若在二十一世纪,但凡国人都能听出,那是“洗麻将牌”的声音。当然,对冯宝亲兵来说,那也熟悉的紧,只是全当没有听见,径直走到守在房门口的刘长河面前,低声言道:“官府差人前来,欲拜见校尉。”
刘长河点点头,挥手示意亲兵退下,而后转首进入房间。 正在码牌的冯宝见刘长河入内向自己走过来,手上动作不慢,张口问道:“有事?”
“官府来人请见。”
刘长河以最简短的话语道。 “不见!你让来人去见元昭好了。”
冯宝说着话,右手还不忘打出一张“幺鸡”。 “碰!”
坐冯宝对家的王福来突然发出一声,紧跟着伸手拿过冯宝打出的“幺鸡”放到自己牌前,而后打出另外一张牌,同时说道:“咱家终于知道,谢县子缘何让房家小子前来了。”
“可不是嘛。”
坐王福来下家的贺兰敏之摸牌之时,道:“有房元昭相助,冯兄那可是太轻松了。”
“羡慕吧?要不你也去找个有能耐的弟子?”
冯宝斜眼嘌了一下贺兰敏之道。 “某家可没那福气。”
贺兰敏之随手打出一张牌,又道:“莫说冯兄过往之三大弟子,仅明氏少郎君,亦羡煞旁人矣。”
“然也。”
王福来接话道:“咱家观此子甚是聪慧,日后必成大器。”
“嘿嘿,那是,我冯宝的眼光岂有偏差。”
“冯兄眼光自是高人一等,揽英才于麾下,有文有武……” “等会儿。”
冯宝毫不犹豫地打断贺兰敏之说话,随即一脸警惕地道:“我怎么听来不似好话?王公公在座,可得作证才是。”
“冯兄误会了。”
贺兰敏之一边继续打牌,一边道:“冯兄之忠义天地可鉴,某适才所指乃兄之麾下人才济济,可贤才一多,难保不会有明珠蒙尘,若此,则憾矣。”
冯宝这下算是听出来贺兰敏之本意,无非是觉得自己手里可用人才比较多,心里有些“不爽”罢了。 可若仅是“不爽”,又何必当面说出呢?仅片刻,冯宝即想通此间“关节”——贺兰敏之是想要“挖人”啊! 开出高额报酬或者优惠条件以吸引人才,在后世,是极为正常不过的事情。可是,在大唐王朝,如此做法却行不通。 唐人眼中的“贤才”,无外“文武”,通常来说都出自豪门世家或是依附于门下,其中杰出者出将入仕,归于朝廷。无特殊情况下,无人随意改换门庭,否则意味着“背叛”,而这一点,是唐人大忌。 正因为如此,“贺兰氏”根本招揽不到可用人才,哪怕贵为“皇后之尊”的武媚,也没有好办法解决,毕竟大家族的底蕴与时间有着极大关联。 可谢岩和冯宝二人不同,他们不仅有“武平堡军”的班底,更有“皇家学堂”内众多学子,不管他们是有心或是无意,在拥有“人才”一事上,绝对是超越大唐很多豪门,哪怕是许多拥有千年底蕴的世家,也未必可以相比。 所以,贺兰敏之才有意将话题引到此处,在他看来,冯宝不松口,绝不会有人投入自己门下。尤其是自己看中的那个人。 “少郎君有话不妨直言,大家相熟甚久,无需隐瞒。”
冯宝继续打出一张牌,口中云淡风轻地说道。 贺兰敏之的心思,冯宝想到了,王福来同样也察觉出。身为武皇后的近侍宦官,又与冯宝相熟多年,他觉得,帮一下皇后亲侄,实属必然。 于是,王福来接过话道:“二位共掌水师,理当通力合作。少郎君帐下无人可用,亦是实情,待大军集结完毕,各级军丞之任命,乃至各项繁杂军务,无得力人手自是不成,不知冯大都督以为如何呢?”
冯宝太了解王福来了,知道他能主动说出这番话,纯粹是看在“皇后”面子上,有意将公事和私事混淆,其目的无非也是希望自己“松口”。 可是他们哪里知道?冯宝心里是暗自好笑,心说:“不就是‘挖人跳槽’嘛,非要搞得那么认真,好像是多么了不起的事一般。”
心里怎么想是一回事,嘴上如何说,又是另外一回事了。 “少郎君钟意何人?”
冯宝先是问了一句,紧跟着又道:“元昭可不成,我有很多事需其操办。”
“自然不是。”
贺兰敏之耳听冯宝所言,知其已有应允之意,心下大喜,赶紧道:“某以为,凭杜风之才,屈就于学堂,不妥。”
“哦?如何不妥?”
冯宝似笑非笑,饶有兴趣地问道。 “‘皇家学堂高级班’学生,按规制最多进学四载,而后出师。杜风似已即将满期,然其所学,偏于实用,以‘科举入仕’颇难。”
贺兰敏之话到此处,忽然住口不言。 “少郎君所言分毫不差。”
冯宝主动接过来道,且随即给出一幅困惑的表情,不解地问道:“然冯某以为,貌似此话理当对杜风所言方才适合,此事与吾何干?”
“冯兄,汝……” 王福来见贺兰敏之似乎脑子没转过弯,赶紧插话道:“大都督当无异议,少郎君当可自去相询。”
贺兰敏之这下听懂了,冯宝话意原来如此!当即笑了起来。 “可不许怠慢喔。”
冯宝亦是笑道。 “那是自然。待杜风出师,某当奏请陛下请封官职。”
“汝尚未征询其意,此刻言及尚早。”
冯宝怼了贺兰敏之一句,而后问:“现在该谁打牌了啊?”
“应该是萱萱小娘子抓牌。”
王福来不受旁事影响,对牌局了如指掌。 既然有人这么说了,始终一言不发的狄萱萱便伸手去抓牌。 然—— 在沉默中,狄萱萱将抓到面前的麻将牌轻轻翻看,跟着将整整齐齐的其余十三张一起摊开…… “啊!胡了!”
王福来第一个惊道。 “天呐!清一色、碰碰胡!”
贺兰敏之瞪直了双眼,一脸不敢相信地道。 “哇靠!”
冯宝亦是惊叹一声,随后道:“愿赌服输,给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