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年五月初“ 咳咳咳……”林茹靠在床头一直咳嗽着,像是要将人咳过去了。她整个人瘦得皮包骨了,一点肉都没有。一咳嗽就像是整个骨头架子要散了一样。岑缘很想给她顺顺气,但是无从下手,怕轻轻碰一下就能把娘亲打碎。“ 缘儿…我可能快不不行了,叫嵘儿和惜儿来。我有话交待。”
林茹撑着一口气,对岑缘说。岑缘泪眼朦胧,对着碧珠声音颤抖的说道“ 去。”
碧珠擦着眼泪应了一声跑出去。“ 娘亲您不会有事的,那么多次您都挺过来了,这次也一样,不会的…不会有事…”岑缘握着林茹的手抵着自己的脑袋,泪水在她脸上纵横。“ 缘儿…娘自己知道,你这一年辛苦了,你从小就有主见、要强,但是记得不要太勉强自己了,这样会活的很累。嵘儿虽还小,但也是个男子,我知道他有自己的主见。惜儿还小,但也很乖。他们有你在,我很放心。我…咳咳…我唯一不放心的是你…”林茹气若游丝,说话的语气却是很淡然。“ 娘亲!娘亲!”
两道急切而惶恐不安的声音响起,打断了林茹要说的话,岑嵘岑惜跑到床边跪下。俩人眼里充满泪水,压制着自己的哭声。“ 嵘儿…惜儿…以后要好好听姐姐的话,好好吃饭…好好长大…娘亲不能看着你们长大了。”
林茹对这他们俩人说话,想要坐直来摸摸人,却发现自己做不到。“ 缘儿…你要…开心…岑郎你来接我了…”林茹的手垂直的倒下。岑缘伏在床边嚎啕大哭,耳边只听到“缘儿,你要…”岑嵘岑惜也抓着被子边嚎啕大哭,尤其是岑惜哭得快断气了,嘴里一直喊着“娘亲。”
房间里顿时一片呜呜哇哇的哭声,碧珠和秋云也是哭得很伤心,她们从小就被卖进了岑家,夫人性子温和,对她们这些丫鬟都很好。对于岑家遭遇,汶津城里的人们,有人惋惜有人幸灾乐祸有人漠不关心,最后成为民众茶余饭后的消遣。林茹的葬礼从入殓到出殡的事宜由岑桓礼全程处理,岑桓礼在林茹去世的第二天就回来了。去年殿试后岑桓礼考得探花,也就是殿试考试的第三名,任京安鸿胪寺少卿。五月十六,这日岑家又一次布置灵堂,岑缘看着灵堂,眼里有哀伤和冷漠。她知道娘亲自从一年前,父亲不在的时候就已经没有什么眷念了。不放心她们,所以这一年全靠药物维持着。将林茹葬在了岑晋安的边上,他们二人年少时匆匆一面而已,却彼此一见倾心。后来岑晋安便三书六礼三媒六聘的娶了江州孚岭林家的二小姐。自成婚以来二人如胶似漆,从没见过二人红过脸。只是可叹这二人都命短,正值英年就早早地去了。二人这一世虽不能相守,愿他二人在来世做一对白头夫妻。“ 姐姐…”岑惜一声弱弱的呼喊将岑缘的思绪拉了回来,岑惜扯了扯岑缘的袖子,小手钻进岑缘的大手,眼睛红的像兔子一样。“ 惜惜…怎么了?”
岑缘摸了摸她的脸,将她抱起来。“ 姐姐…娘亲、爹爹都没了。以后…以后都没有了?”
岑惜双手抱着岑缘的脖颈,脑袋埋在岑缘的肩颈。她说完就呜呜呜地哭了起来。“ 惜惜乖,还有姐姐在呢!不怕啊!以后姐姐保护你们。”
岑缘揉着岑惜的小背,可是怎么也止不住她的哭声。岑缘叹息一声,随她哭一会。抬头看到漫天的星星,忆起小时候常听老人说离开了我们的亲人会变成星星守护着我们。“ 惜惜你看看天上,惜惜不哭了,看天上。”
岑缘将岑惜从肩上拉开来,让她抬头看看天空。“ 你看天上那颗最亮的星星,那是爹爹和娘亲。他们不是离开了,而是变成了星星,在天上一直守护着我们惜惜。”
岑缘一边手抱着岑惜,一边手擦着她脸上的眼泪。而岑惜泪眼模糊的抽泣不着,抬头望着天空。“ 真的吗?”
岑惜将信将疑的问道。“ 当然是真的呀!这是娘亲以前跟姐姐说的,娘亲说的不会有假。所以惜惜不哭了好不好,不然爹爹和娘亲听到了会伤心的。”
岑缘从怀里掏出手帕擦了擦这满是眼泪鼻滴的小脸,继续哄着。“ 那惜惜想他们了,他们回来看看惜惜吗?”
岑惜继续追问道。“会的,只有惜惜乖乖的,会回来的···”岑缘望着星空喃喃自语,也像是在欺骗自己一样。“ 所以呀!惜惜要乖乖的,乖乖听姐姐的话,乖乖长大。”
岑缘亲了亲她的小脸,眸瞩着她。岑惜思量许久,才迟迟哽咽着声音对着天大喊道:“ 爹爹~~娘亲~~惜惜会听话的,你们快点回来看惜惜···”喊完之后,两姐妹就一直望着天空。岑嵘在院子的屋檐下也望着天空,岑桓礼本来是来告诉岑缘一声,明天他就要回去了。没想到会碰到岑惜哭的场面,不过看这样子,岑缘这丫头不会被击垮的。他也抬头看着繁星,三叔三婶你们可以安心了。这样美好且善意的谎言,不会被揭穿。人们总会给予希望,离去的人不是死了没了,他们只是换了一种存在的方式。